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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世嬌寵之名門閨香 - 第511章 510把柄字體大小: A+
     

    這一年的酷刑已經把耿海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他不再高高在上,曾經的自信早就蕩然無存。

    他已經被徹底擊潰了!

    如今的耿海早就不再奢望耿安晧他們會來救自己,他已經被遺忘了,他只是一個活死人了。

    他,只求一死!

    但是沒有岑隱的命令,他連死都不行。

    匍匐在地的耿海仰首看著站在牢房外的岑隱,他穿著一身簡單的寶藍直裰,頭髮半披半束,隨意悠閑得很,彷彿只是到此一游般。

    短短一年,耿海覺得像是一輩子這麼漫長。

    今非昔比。

    岑隱依舊高貴優雅如謫仙,而自己卻是卑微低賤到了塵埃中……

    「我說過,」岑隱俯視著耿海,嘴角似笑非笑,「你會活著看著耿家覆滅。」

    將耿海挫骨揚灰也難消他心頭之恨,難慰父王、母妃和姐姐在天之靈!

    岑隱幽魅的聲音漸冷,似是從地獄而來,「令郎很快就要進來陪你了!」

    他彷彿只是在宣布一個事實般。

    原本雙眸晦暗的耿海一瞬間雙目瞠大,眼睛幾乎瞪凸了出來。

    「薛昭,你要做什麼?!」

    他厲聲質問道,渾濁的瞳孔中翻湧著異常強烈的情緒,有恐懼,有絕望,有憤怒,也有悔恨。

    岑隱抬起空閑的左手,在右肩上隨意地撣了撣。

    一片殘葉自他肩上飄落,飄飄蕩蕩地落在了地上,被蟲嚙咬出好幾個洞的葉片黯淡無光。

    在燭火的光輝中,岑隱那異常紅艷的薄唇微微翹起,噙著一抹別具深意的淺笑。

    耿海的眼睛幾乎瞪到了極致,強烈的恐懼蔓延至全身,如狂風暴雨般涌動,將他徹底支配。

    他底氣不足地呢喃道:「薛昭,皇上不會讓你如願的……」

    沒錯。

    皇帝即便是對衛國公府再忌憚,也會留著衛國公府,以示他的寬宏大量,以示他的顧念舊情……

    想著,耿海的雙手不禁緊緊地攥成了拳頭,眸子里閃閃爍爍。

    岑隱慢悠悠地說道:「如今北境戰事又起,五軍都督府卻在肆意拖延,延誤軍機……這是令郎自己送到我手上的機會。」

    耿海幾乎無法直視岑隱,心如擂鼓,身子更是不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他的兒子他知道。

    他的兒子雖然並不是驚才絕艷之人,但也不至於蠢到延誤軍機,會這麼做,肯定是被人逼得失了方寸。

    這個人自然是薛昭。

    薛昭對自己恨之入骨,是絕對不會放過耿家的,肯定是薛昭利用他的權勢給兒子挖坑呢!

    偏偏兒子至今還不知道薛昭的底細,敵在暗,我在明,只憑這一點,局勢就對兒子太不利了!

    岑隱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轉過了身,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狹長幽深的眸子在燭光中閃著令人心驚的冷芒。

    他只是這麼輕飄飄的一眼掃來,渾身就釋放者一種莫名的威懾力。

    對方的這一眼驗證了耿海心中的猜測,心急墜直下,沉到了無底深淵。

    眼看著岑隱轉身就要離開的樣子,耿海急了。

    耿海卑微地匍匐在地,用盡身上殘餘的力氣連連磕頭求饒:「薛昭,你饒了耿家吧!」

    「只要你饒了耿家,我願意把五軍都督府的人脈都給你,你們想要謀朝篡位……不,撥亂反正,正需要人手。」

    「我們耿家可以幫你的!」

    沒錯,他們耿家還是有利用價值的,有他,薛昭和封炎就可以事半功倍!

    岑隱靜靜地看著耿海,狹長的眸子里平靜無波,如同覆了層寒冰似的。

    他的心裡既沒有快意,也沒有動搖,更沒有失望。

    耿海其實還是那個耿海,那個十幾年前貪婪陰險的耿海。

    在耿海的心中,只有他自己和他們耿家的權勢。

    明明他們耿家已經比這世上的許多人要尊貴,明明衛國公的位置已經是位高權重,可是耿海不知足,他想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不在意誰是皇帝,他不在意這江山百姓,他不在意北境會如何……

    這麼多年了,耿海還是一點沒變!

    岑隱淡淡道:「五軍都督府的人脈,連令郎都把控不了,你如今可是個『死人』了,又要怎麼給我!」

    「可以!」耿海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連忙道,「我有他們的把柄。」

    他本來打算一點點地把他手上的人脈交到兒子手中,然而,他敗得太猝不及防了,快得他都沒能把這些耿家的真正底蘊交給兒子。

    是他大意了!

    可是如今他已經悔之不及了,他只能盡最後的努力去給耿家留下一線生機。

    耿海心頭苦澀難當。

    這些年來,五軍都督府中看著萬眾一心,對他忠心耿耿,其實有一部分靠的是他用他們的把柄拿捏了他們。

    他可以想象「那些人」怕是已經試探了兒子一年,確定了兒子沒有他們的把柄,才會越來越不聽話。

    岑隱的回應是抬腿離開了,毫不留戀。

    「薛昭!」耿海怕了,雙手抓住了牢房的欄杆,抬頭露出他那被磕得紅腫的額頭,喊道,「薛昭,東西我就藏在皇覺寺藏書閣北邊靠牆的密格里,我只求你放過安晧!」

    耿海已經不求耿家活了,他只要耿家留下一條血脈已經夠了。

    回應他的是一片黑暗與沉默。

    隨著岑隱遠去,周圍又暗了下來,漆黑得沒有一點光亮,那是如死亡如泥潭般的黑暗。

    耿海渾身顫抖如篩糠,慘白的臉色中透著無邊的絕望。

    他的腦海中不禁想起二十年前的一幕幕,想起他背叛崇明帝向今上效忠的事……

    他心底忍不住浮現一個想法——

    要是早知今日,他會不會後悔?!

    耿海的嘴角扯出一個慘淡的笑。

    答案顯而易見。

    他不會。

    早知今日,當年在北境時,他就該更小心謹慎,他就該斬草除根,他就該屠城!

    也不至於有了岑隱這個落網之魚!

    他錯了!

    今天他不得不為他的錯誤付出代價!

    耿海仰天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說不出的凄厲。

    耿海的笑聲已經傳不到岑隱耳中,岑隱出了地牢后,就毫不回頭地離去了。

    「砰」的一聲響后,地牢的大門就再次關閉了!

    門關上的那一瞬帶起一陣風,吹得燈籠里的燭火瘋狂地舞動著……

    岑隱靜靜地看著燈籠,絕美的臉龐上神色如常,微微笑著。

    他魅惑的笑容中透著冷厲,眸色卻是越來越幽深,思緒飛轉。

    五軍都督府的這些武將來自天南地北,說是魚龍混雜也不為過,岑隱早就猜到想要真正控制住這些人,把他們當作是耿家的家將使喚,單靠耿海給他們施恩肯定是不夠的,耿海十有八九抓著某些人的把柄。

    但凡耿海覺得他還有可能出去,他是不會道出他最後的底牌的。

    唯有把他和耿家逼到極致,逼到沒有退路,耿海也只能老實招供,以謀求一線生機。

    小蠍就守在地牢門口,岑隱隨手把手裡的燈籠交給了小蠍,就見小蠍神色複雜地朝前指了指。

    岑隱順著小蠍指的方向一看,就看到前方的一棵大樹上,一隻黑色的八哥就停在樹枝上,八哥高高在上地俯視了岑隱和小蠍一眼,就轉頭去啄翅膀下的細羽。

    小蠍眼角抽了一下,岑隱怔了怔,嘴角的弧度更深了,笑容柔和了一分。

    他一邊信步朝樹下走去,一邊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小蠍,你去傳話給影衛……」

    「呱呱!」

    小八哥一看到岑隱無視了它,怒了,拍著翅膀大叫了起來,壓過了岑隱的話尾。

    它拍著翅膀穩穩地落在岑隱的肩頭,又是抱怨,又是跳腳。

    風一吹,上方的樹葉搖曳不已。

    「嘩嘩嘩……」

    風聲、樹枝搖擺聲與八哥的叫聲交錯在一起。

    灼灼的太陽焚燒著下方的大地,地面彷彿要燃燒起來似的。

    小八哥一向是一隻倔強又固執的鳥。

    從地牢門口粘上岑隱后,它就不肯走了,岑隱走到哪裡,它就跟到哪裡,包括午膳時也不例外,看得一旁伺候的小內侍們心裡感慨不已:這隻八哥得了督主的青眼,這還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一直到午後岑隱前往茗品館時,小八哥還停在他的肩頭沒飛走。

    「公子,這邊請。」

    茶館的老闆忍不住朝小八哥多看了一眼,如平常把岑隱引去了西北角的一處小院子里。

    還沒進院子,就聽屋子裡傳來一陣清澈悅耳的簫聲。

    蕭聲悠揚清越,清澈如流水,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快時如激流奔騰,慢時如細流涓涓;高昂時如人放聲長歌,低柔時如繁花搖曳……

    岑隱不由在屋檐下駐足,靜靜地聆聽了片刻。

    即便不進門,他也能聽出這是封炎吹的簫。

    封炎與他不同,他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灼灼而明亮。

    安平長公主給他取的這個名字真的很好,很好!

    唯有這樣的封炎,才能給他們這些深陷黑暗中的人帶來希望……

    「呱?」

    小八哥疑惑地叫了一聲,彷彿在問,你怎麼不走了?

    岑隱摸了摸它光滑的黑羽,這才回過神來,繼續往屋子裡走去,挑簾進了東次間,一眼就看到一個著玄色衣袍的少年站在窗邊,手裡拿著一根碧綠的竹簫。

    見岑隱來了,封炎立刻就停了下來,放下手裡的竹簫,展顏笑了,如燦日曜曜。

    「大哥!」

    封炎手裡的竹簫在他五指間靈活地轉動了一番,靈巧得彷彿他的一部分似的。

    「阿炎。」岑隱含笑喚道。

    話音還未落下,就被一聲凄厲的叫聲打斷了:「壞!」

    小八哥對於前方的這道身影實在太眼熟了,腳一歪,踉蹌地從岑隱的肩上摔了下來。

    它慌慌張張地拍著翅膀,好像一隻老母雞似的撲騰著,從最近的一扇窗戶飛了出去,又在庭院里撲騰了好幾下,才找回了飛翔的節奏,飛到一棵翠竹上,「躲」起來。

    在它看來,它躲得好好的。

    但是在岑隱看來,那片片竹葉根本就擋不住它黑色的身形。

    岑隱動了動眉梢,加上上次去江南的路上,他跟小八哥相處也有一段時日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隻囂張的八哥這麼狼狽,好像是遇上天敵似的,讓人不禁懷疑封炎到底曾經對它做過什麼。

    封炎懶得理會那隻蠢八哥,瞥了窗外的蠢鳥一眼后,就又道:「大哥,坐。」

    岑隱信步走到封炎身側,撩袍坐下了。

    封炎也坐了下來,隨手把竹簫放在一邊,然後親自給岑隱斟茶。

    「嘩嘩」的斟茶聲迴響在屋子裡。

    岑隱從袖中掏出兩本泛黃的冊子放在了二人之間的方几上。

    封炎拿過那兩本冊子,隨手翻了翻,「刷刷」的翻頁聲此起彼伏,襯得屋子裡越發靜謐。

    庭院里的竹林青蔥葳蕤,斑駁的疏影映在窗戶上以及二人的臉上,映得封炎那俊美的臉龐上帶著一抹冷然。

    封炎合上冊子,勾唇笑了。

    「大哥,耿海藏著的好東西還真不少。若是輕易讓他死了,那就虧大了!」

    岑隱也在笑,搖曳的光影讓他看來妖魅惑人。

    岑隱一邊端起茶盅,一邊道:「阿炎,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大哥,你放心。」封炎自信地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我會好好利用這兩本冊子的,魏永信在這個時候動手,時機正好!」

    這兩本冊子來得太及時了,正好可以助他們一臂之力。

    岑隱淺啜了一口熱茶,似乎想到了什麼,那雙漆黑幽魅的眸子閃現饒有興緻的光芒,贊道:「你的小丫頭是個機靈的。」

    說到端木緋,氣氛登時變得輕快起來。

    那是當然!封炎沾沾自喜地笑了,「我家蓁蓁是最聰明的!」他的阿辭自小就是那般冰雪聰慧。

    緊接著,封炎又想到了端木緋最近為北境籌銀的事,複雜的目光看向了坐在他對面的岑隱,「大哥,北境那邊……」

    封炎知道岑隱不可能不在意北境,對於鎮北王府的人而言,北境已經變成了他們的家,他們的使命,深深地鐫刻在他們的靈魂中。

    「不如我設法去一趟北境吧?」封炎看著岑隱提議道。

    岑隱沒有立刻回答,屋子裡靜了下來,悄無聲息。

    窗外竹林中的小八哥趁兩人在說話,悄悄地拍著翅膀從竹枝上飛了下來落在庭院中的一座假山上,好奇地朝兩人的方向張望著,似乎想要偷聽似的。

    沉默蔓延著,屋子裡的兩人一動不動。

    須臾,岑隱動了,抬頭對上了封炎的眼眸,徐徐地說道:「不必了。」

    朝廷已經派了援軍過去,簡王現在退守靈武城,北境的地形他最了解,靈武山、涇原山一帶易守難攻,只要援兵能及時抵達,以簡王帶兵之能一定能守住靈武城。

    「大哥,那乾脆就讓君然去北境吧。」封炎又道。

    這一次,岑隱沒有反對。

    相比較封炎,君然是簡王世子,他去北境所能發揮的功用,肯定是遠超封炎。

    封炎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才喝了兩口,正想說什麼,就聽岑隱話鋒一轉:「阿炎,陪我下盤棋如何?」

    封炎順著岑隱的目光望向了放在另一張方几上的棋盤,二話不說地應了。

    兩人幾乎同時起身,嚇得假山上的小八哥身子一抖,差點沒摔了下來,它連忙縮了縮身子,幾乎蜷成了一顆黑球。

    封炎和岑隱皆是好笑地朝小八哥那邊望了一眼,兩人走到了棋盤邊,對著棋盤又坐了下來。

    也沒有猜子,封炎很自覺地執黑子先行。

    他有自知之明,他的棋藝也不差,不過比起端木緋、岑隱、遠空大師之類的棋道高手,那是差遠了。

    黑白棋子一枚枚地落在棋盤上,似乎帶著一種奇異的節奏,無論是封炎,還是岑隱,都有一個特點,就是落子時不會猶豫不決。

    時間悄悄流逝,榧木棋盤上很快就星羅棋布。

    黑白棋子的廝殺也越來越激烈,雙方如兩支軍隊般交纏在一起。

    與棋盤上的激烈相反,岑隱和封炎的神情都是那麼平靜,嘴角帶著一抹微微的笑意。

    當兩人目光偶爾交集時,心中自有一股默契。

    他們正在下一盤,一盤下了十幾年的棋,時至今日,這盤棋已經進入最關鍵的時刻。

    九月初九。

    距離九月初九,已經只有短短三個月了。

    金色的眼光透過竹葉間的間隙照了進來,映得兩人的眼眸都分外明亮。

    屋子裡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落子聲,清脆利落……

    時間緩緩流逝,等封炎拿著那支碧綠的竹簫從茗品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申時過半了,後方隱約還能聽到小八哥一時「壞」、一時「呱」的叫聲傳來,外面太陽西斜,天氣也沒那麼灼熱了。

    封炎翻身上馬,摸了摸插在腰側的竹簫,鳳眸微挑。

    蓁蓁說要給他用紫竹做一支竹簫,所以這段時間,封炎有空時就會練習吹簫,就想著等哪天蓁蓁把竹簫做好了,他可以立刻吹給她聽。

    也許可能或許蓁蓁就會邀請他琴簫合奏了!

    想著,封炎的心跳砰砰加快,耳根也燒了起來。

    等他回過神來時,就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權輿街上。

    封炎眨了眨眼,笑了,拍拍奔霄的脖頸,贊道:「奔霄,還是你懂我的心意!」

    奔霄得意地發出「咴咴」的叫聲,愉悅地甩了甩馬首,加快速度朝端木府的方向沖了過去,馬蹄聲響亮而爽利。

    奔霄熟門熟路地把封炎載到了端木府旁的一條小巷子里,等封炎踩著馬背抓住一段從府內探出的樹枝爬上圍牆后,它就好像脫韁的野馬似的,自己跑到巷子深處玩去了。

    那歡快的樣子看來比它作賊的主人還樂,彷彿巴不得把他甩掉似的。

    封炎根本沒在意,他現在此刻心裡只剩下了他的蓁蓁。

    封炎在屋檐、牆頭與樹冠之間飛檐走壁,身手敏捷得彷彿一隻展翅的大鵬鳥般,下方的奴婢來來去去,卻沒有一個人發現上方的異動。

    封炎的運氣不錯,當他來到湛清院時,端木緋就在小書房裡,靜靜地執筆而立,專註地寫著字,而小書房裡正好沒有別人。

    封炎自樹上一躍而下,落下時,悄無聲息。

    蜷縮在另一棵大樹上睡覺的白狐狸慵懶地看了封炎一眼,就閉上了眼睛,就像睡覺。

    封炎轉頭瞥了白狐狸一眼,覺得這隻狐狸真是比那隻蠢八哥要乖巧可愛識相多了。

    封炎步履無聲地走到了窗前。

    小書房裡應該放著冰盆,他一走近,就感到絲絲縷縷的涼氣撲面而來。

    午後的湛清院十分恬靜。

    綠樹成蔭,角落裡鮮艷的月季花開得如火如荼,朵朵小巧的茉莉花潔白如玉,綻放在枝頭。

    端木緋身姿筆挺地站在書案后,身上穿了一件翠綠色綉清蓮的雲瀾緞襦裙,頭上梳著雙螺髻。

    她不見半點珠飾,打扮得十分素凈簡單,就像枝頭靜靜綻放的薔薇花,清麗而芬芳,讓人看著心就靜了下來。

    封炎唇角帶笑,漂亮的鳳眸中閃著璀璨的光輝。

    他靜靜地看著端木緋寫字,並不打算打擾她。

    可是,他這麼大個人站在那裡,端木緋又如何無視得了。

    她寫完一行字后,就擱下了手裡的狼毫筆,揚起小臉朝窗外的封炎看去。

    「阿炎。」

    初夏和煦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撒在她臉上,映得她的肌膚如透明般,臉上那細微的絨毛都清晰可見,隱隱發亮。

    她笑容甜甜,眉眼彎出一個愉悅的弧度,粉潤的櫻唇如花瓣般的嬌嫩柔軟……

    封炎盯著她的櫻唇,心跳猛然加快,如擂鼓般咚咚作響。

    砰砰砰!

    心底湧現一股無法言喻的甜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的身子自己就動了起來,右手往窗檻上一撐,飛身翻入小書房中。

    屋子裡清涼如水,與庭院里只是一牆之隔,就彷彿被隔離成了春與夏兩個世界。

    封炎朝書桌上掃了一眼,鋪在上面的宣紙上隨意地寫了一行詩句,行筆隨意流暢。

    他目光微凝。

    紙上寫的是行書。

    行書介於楷書、草書之間,行筆較快,所以很考驗功夫,要能縱、能擒、能拓,能留。

    這宣紙上寫的行書如雲行流水,穠纖相宜,風骨灑落,可謂自成風貌。

    這是阿辭的字跡。

    阿辭一直很擅長寫行書。

    封炎怔怔地看著宣紙上的那行字,像是著了魔似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她那手絕佳的簪花小楷。

    四年前,她在這端木府中步步為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把她真實的筆跡掩藏起來;

    這四年之間,她一點點地放開,做回自己……

    這意味著,阿辭她現在應該覺得很幸福吧。

    真好。

    封炎的鳳眸半垂,眸底流光溢彩。

    見他直愣愣地看著自己寫的字一動不動,端木緋也下意識地去看那張宣紙,想問他有什麼不對嗎,卻見他忽然又動了,隨後拿起了一旁的硯滴。

    「蓁蓁,我給你磨墨吧。」

    他一邊笑眯眯地提議,一邊把筆擱上的那支狼毫筆遞到了端木緋手中,然後又拿起墨條,興緻勃勃地給她磨起墨來,俊臉上笑得像是開了花。

    端木緋看著被他強塞到手裡的狼毫筆,總覺得哪裡有些怪……

    算了,既然想不通,那想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封炎拿著墨條不緊不慢地在硯台上垂直地打著圈兒,輕重緩急恰到好處,墨香隨著他磨墨的動作漸濃,與屋子裡的熏香味糅合在一起。

    端木緋又執筆沾了沾墨,繼續寫起字來。

    封炎含笑看著她,心裡浮現四個字:紅袖添香。

    他算不算又完成年幼時的一個夢想?!

    唔,等他回公主府時,一定要告訴娘親,瞧瞧,他多會討媳婦兒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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