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泥地里挖出來的東西，不能指望它有多好的外表。

掉在地上的金屬殘片大概巴掌大，青銅質地，銹跡斑斑，感覺一捏就會碎。在銅綠銹跡間有些模糊紋路，好像小孩子隨手畫的線團。

「這是哪裡來的？」周青峰的手指在殘片表面輕輕摩挲。

兜售者大喜，神神秘秘的湊近低語，「年輕人，你肯定識貨，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你在撒謊。」周青峰的臉一冷，「告訴我，這東西哪裡來的？」

兜售者看周青峰年紀輕輕，有僕人有大馬，應該是個潛在客戶。但這個客戶有點不太好糊弄，他繼續低語道：「我們有個冒險隊，最近挖掘了一處史前遺迹。」

『辨謊胸花』還是冒紅光。

「你再不說實話，我就走了。」周青峰說道。他拍了拍自己的錢袋，金幣在裡頭嘩嘩響，「告訴我，這東西是哪裡來的？說不定我會付錢買點什麼。」

兜售者忙了半天，一個肥羊沒碰到。他看見周青峰施展『巫師之手』，壓低聲音道：「你確定會花錢買？敢不敢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一位正牌巫師。他會告訴你更多。」

周青峰斜眼瞄著對方，輕輕點了點頭。兜售者帶這位外來年輕人離巫師之塔，走街串巷進入城內的平民區，步伐匆匆。

走在城內的街道和住宅間，周青峰倒是來了別的興緻。他問兜售者很多關於居民生活，物價水平，商品多寡等種種民生信息，從側面判斷寒風城的實力。

「我們住在城裡，日子比在城外的貧民可好過了，每個月有固定的口糧，價錢也便宜些。只是城裡人每戶需要出一人服兵役，還要自帶裝備，這個花銷太大了。」

兜售者談起生活是一肚子苦水。在其描述中，寒風城的統治者給自由民階層較優惠待遇，但戰時徵兵，以劫掠做軍餉，從而節省整體軍備費用。

這種軍隊組織非常落後。別說跟義務兵役制相比，連募兵制都不如，也就比農奴兵強些——不過和諧村啥兵制都沒有，納瑟跟伊妮莎走後，連民兵都沒人訓練了。

寒風城裡，普通三口之家每月花銷在五六個銀幣，基本維持溫飽。如果能加入城主衛隊或者當個低階公務員，收入能翻倍，日子就好過些。

「城主衛隊有多少人？」周青峰問道。

城主衛隊是一個領主勢力的骨幹。衛隊成員由正式騎士和大量侍從組成。這跟黑森林裡那些打雜的侍從可不一樣，是真正脫產接受長期訓練的武裝人員。

兜售者瞥眼看了看周青峰，尤其關注後者一米八幾的壯碩個頭。他沒說太多，反問道：「你想加入寒風城的衛隊？最近衛隊倒是在招募新手。」

「嗯......，我會考慮考慮。」問不出來，周青峰也就不問了。

兜售者不再說啥，兩人已經走到一戶庭院門口，裡面聚集了大概十幾個年輕人。一看姿態，周青峰就知道他們都是些菜鳥。

院子角落擺著武器架，幾柄刀劍隨意擺放。牆上掛著兩三具輕弩，一件破爛的皮甲丟在牆下。

院內的年輕人既沒操練也沒休息，只是聚在一起放聲說笑。看到兜售者帶了陌生人出現，他們立馬圍攏上前，步步逼近，打量這頭肥羊有多少油水。

「真沒新意。」周青峰一點也不意外。他嗤笑幾聲，毫不猶豫的手扶劍柄，迎面而上。他又高又壯，實力明顯要比這些年輕人強得多。

領路的兜售者也意識到自己這幫人似乎壓不住上門的肥羊，他變換臉色說道：「我們的人手很精幹，你可以先跟他們聊聊。不過巫師閣下還沒來。你得稍微等會。」

見鬼哦，這草台班子分明是一夥無業青年想玩打劫，還有巫師加入？這是要去喊後台么？

兜售者交代幾句就轉身離開，似乎搶時間要繼續去拉肥羊。周青峰進來的動靜不小，又是僕人又是馬的，在場的小年輕們沒敢輕易動手。

有人看周青峰相貌堂堂，就主動開口問他來歷。他不咸不淡的說自己是從遊歷而來，體驗寒風城的風情，然後舉起之前那塊青銅殘片，「這東西是哪來的？」

院內的年輕人都在十七八歲左右。這幫傢伙典型的欺軟怕硬，他們承認自己前不久碰到一頭『肥羊』，順手搶劫，青銅殘片來自『肥羊』的包裹。

『肥羊』在混亂中跑掉了，其具體身份沒人知道。一堆廢銅爛鐵就丟在院子房間內。不管是肉眼查看還是換奧術視覺，這些地底遺物都沒什麼獨特之處。

可它們表面的花紋很奇特。

看周青峰不好惹，院子里的人乖乖的把打劫來的東西交出來。他當場查驗包裹里的物品，都是從什麼泥地里挖出來的。陶片，瓷片，青銅殘片，沒有一件是完整的。

整理過程中，有人從院子外進來。那幫年輕人就跟見著主心骨般，連連呼喊閣下，然後又對周青峰惡狠狠的瞪著。

回頭一看，周青峰竟然認識這人，「傑森，這幫菜鳥是你的手下？」

自從前次干翻希瑞克，巫師學徒傑森就逐漸跟周青峰等人失去聯繫。除了帶他老師法布羅來過一次和諧村，他就再沒出現過。

傑森見到周青峰，再看院子里的手下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己，已然明白怎麼回事。他哈哈大笑一陣，問候道：「雨果閣下，你跑到寒風城來做什麼？」

「我總不能一直待在黑森林裡呀。」周青峰聳聳肩，「你呢？」

傑森苦笑不已，指著院子里的愣頭青，說道：「你也看到了。這些確實是我的人。我現在成正式巫師了，落腳寒風城。」

劍與魔法的世界，社會結構是極具收縮的金字塔型。底層數量龐大而勢力弱小，上層數量極少卻非常強大。中間階層則極為尷尬，數量不多，勢力一般。

傑森的家族在北地各城經商，生意做的不錯，才能支撐家族子弟學習奧術。邪神之戰後，他成為正式巫師，就被老師法布羅一腳踢了出來，只能自己開始『創業』。

「我老師連續兩次探索精靈遺迹都不怎麼成功，據說第二次還碰上了你。」傑森把周青峰領進屋，讓僕人送上紅茶，「他回來后就遷怒於我，讓我滾蛋了。」

「這跟你帶一堆菜鳥有什麼關係？」周青峰參觀了一下傑森的屋子，兩層的小樓，帶前後院，還有好些僕人。之前領他來的就是傑森的管家，「你現在日子過的不錯呀。」

傑森對此苦笑，「前次跟你做生意，我帶著不少惡魔骨灰和精靈材料去了趟南方，來回兩個多月，賺了不少錢。

至於那些菜鳥么......，我想從中培養幾個侍從和學徒。可他們素質很差，天天借我的名頭在外面搗亂。」

鍊金術士強調實操，很多事需要協作。正式巫師總會有那麼幾個學徒和追隨者。前者負責幫助研究奧術，後者作為防衛力量。可一旦沒把握好，找來的就是些廢物。

傑森說了自己的狀況，又問周青峰：「閣下來寒風城，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周青峰談及把自己吸引來的金屬破片，以及在屋內看到的那堆破銅爛鐵，「那些東西看上去有些年頭，它們外表上的花紋挺奇怪，從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