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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奉打更人 - 第四十八章 沒有頭緒字體大小: A+
     

    陽光從格子窗里照射進來,塵埃浮動。

    寂靜的環境中,許七安默默的站在屋子裡,好一會兒,額頭跳起的青筋才收回去,他沒什麼表情的開始檢查現場。

    桌椅等陳設擺放完整,沒有戰鬥痕迹,男人的頸動脈被利器割破,左側太陽穴塌陷。

    瞬間斃命。

    母女倆的死因是被利器同時刺穿,母親被刺穿了心臟,但小女孩是右胸被刺穿,許七安摸過她腦袋后,發現真正的死因是被擊碎天靈蓋。

    他接著翻轉過三具屍體的身子,撩開他們背部的棉衣,查看了屍斑的凝聚程度。

    「死亡時間不超過四個時辰,是早上被人殺的.........不,不對,昨夜的氣溫差不多是2度,如果是夜裡被殺,實際死亡時間會更早。」

    低溫具備「保鮮」效果,會影響死亡時間的判斷。

    「雖然屋內沒有打鬥痕迹,但這不能說明是熟人作案,因為要對付普通人實在太簡單,可以做到瞬殺。」

    可是無緣無故的,誰會殺死這無辜的一家人?

    許七安坐在桌邊,指尖輕扣桌面,篤篤聲里,他的腦內信息素宛如沸騰..........

    「除了我和柴賢,還有誰知道這裡?如果沒有人的話,兇手不是他就是我。。如果有人知道這裡,為什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在我傳信之後,殺人滅口?

    「目的不是柴賢,而是為了阻止柴賢去屠魔大會........可意義在哪裡?在這裡埋伏人手,直接幹掉柴賢不是更好嗎。

    「所以,殺人滅口的是柴賢?也不對,動機不合理。」

    許七安突然雙眼圓瞪,想到一個可能。

    我化貓跟蹤柴賢那天,同時也被人跟蹤了........

    「柴賢無法發現我的跟蹤,因為行屍不具備反追蹤能力。可我同樣沒有這個能力,我當時只是一隻貓,不是本體。如果那天晚上,有人悄悄跟在我們身後.........」

    許七安霍然起身,離開屋子,反身關好門,騎上小母馬,飛馳而去。

    ..........

    柴府。

    李靈素雙手捧著滾燙的茶杯,抿了一口甜滋滋的液體。

    潔白細膩的杯里,泡滿了枸杞,以致於為數不多的茶水顯得格外的甜。

    唉,這一天天的........李靈素嘆息一聲。

    道門在超凡之前,對身體的增幅有限,遠不如武夫體魄那樣變態。

    而這半年裡,東方姐妹刻意的榨乾他精力,導致他時刻處在虧空狀態。

    原以為脫離了東方姐妹,能好好養精蓄銳,積攢精力,誰知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去陪伴其他的紅顏知己。

    從聞人倩柔到柴杏兒,都是乾柴烈火。

    「也許我該試著修行武夫體系,雖說武夫練氣境前不能破身,但那是針對沒有根基之人。早早破身無法練氣。我若是恢復修為,以四品的道行強行練氣,倒也不難。

    「嗯,還是得從煉精境開始,否則,缺乏了對身體打熬的過程,我基本不可能踏入五品化勁。等等,我走武夫路子又不是為了戰力,練氣境就可以了.........」

    浮想聯翩之際,忽然聽見一道人影從茶几的陰影里鑽出來。

    正是相貌平平的徐謙。

    「前輩?」

    李靈素吃了一驚,沒想到徐謙親自過來,不怕被佛門的和尚發現?

    他剛想這麼問,突然察覺到徐謙的狀態不對勁。

    天宗有「格物致知」的能力,對於相處許久的人、物,特別敏感,稍有變化就能立刻察覺。

    屬於「天人合一」的前置能力。

    李靈素對徐謙雖然不算了解,可也算有過不短的相處時間。

    往日的徐謙是一潭沉浸的,深不可測的水。現在的徐謙是暗流洶湧的海面。

    許七安點了點頭,道:「柴杏兒昨晚在哪?」

    在我床上........李靈素道:「一直與我在一起。」

    許七安提醒道:「你確定?」

    也有可能趁你睡著了,出去做某些見不得人的事。

    李靈素皺了皺眉:「昨晚我們一直到子時兩刻才結束。另外,我的封印衝破了一小部分,睡的不是太沉,枕邊人要是離開,我不可能察覺不到。」

    說到這裡,李靈素下意識的揉了揉酸疼的腰子。

    子時兩刻,你特么真的腎虧?許七安緩緩點頭,沒說廢話:「兩刻鐘后,在北城外會合。」

    他化作陰影消失在房中。

    「神神秘秘........」

    李靈素當即離開房間,找柴府管事要了一匹馬,沿著主幹道,直奔北城門口。

    僅用了一刻鐘,兩人就在北城門外會合,李靈素注意到,徐謙又變了一個模樣。

    許七安微微點頭,不做解釋,一夾小母馬的肚子,策馬而去。

    「駕!」

    李靈素揮舞馬鞭,立刻跟上。

    臨近村莊,許七安放緩馬速,丟了一件袍子和兜帽給他,道:

    「穿上,村子里發生了命案,你去招魂問靈,查出兇手是誰。」

    等李靈素變裝結束,許七安翻身下馬,打了個響指,小母馬和李靈素騎乘的馬匹,乖順的進了路邊的林子,藏了起來。

    嘖,御獸蠱的能力真好用啊.......李靈素羨慕的想。

    心蠱又被成為「獸蠱」、「御獸蠱」,因為心蠱師常用它來控制毒蟲猛獸。

    兩人並肩進入村莊,臨近目的地時,許七安發現小院外站滿了村民,哀戚的哭聲從屋裡傳來。

    村民們或站在院中,或站在院外,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許七安隱約聽見幾句:

    「王老四一家是招惹到什麼人了嗎?」

    「誰知道啊,連孩子都不放過,兇手真是喪盡天良。」

    「唉,會不會是那個柴賢乾的,肯定是他,聽說這是個瘋子,連養父都殺。」

    「哎呀,那我們豈不是危險了?」

    他和李靈素擠開村民,進入院子。

    屋子裡架起了簡易的木板,一家三口躺在上面,蓋著髒兮兮的白布,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跌坐在木板邊,嚎啕大哭。

    一對年輕的夫婦在屋子裡忙碌,他們穿著普通的布衣,雙手粗糙,臉色黝黑,一看就是干慣了粗活的人。

    「你們是誰?」

    見許七安和李靈素進來,年輕夫婦有些警惕,尤其李靈素披著袍子,戴著兜帽。

    「官府的人。」

    許七安沉聲道:「誰讓你們擅自挪動屍體?破壞了兇手留下的線索怎麼辦。」

    他上來一頓質問,問的年輕男人手足無措,認為自己犯了大錯。

    李靈素則趁機進了裡屋,也就是兇案現場,並關上門。

    不給年輕人反應的機會,許七安板著臉,又問:「你們和這一家什麼關係?」

    年輕男子回頭望向男性死者,木訥的臉上流露出悲傷:

    「他是我哥,我爹是他叔,晌午的時候,鄰居看見一個陌生人進來,然後很快又走了,他過來看看情況,喊半天沒人應,進來一看,發現人都被殺了.......」

    說著說著,眼眶便紅了。

    許七安面不改色,道:「那周圍的鄰居叫過來。」

    年輕男子走出門檻,朝院外看熱鬧的人群里掃了幾眼,用方言說道:

    「官爺有話要問,你們過來一下。」

    他指著其中幾名鄰居。

    很快,兩個老媽子就進來了,都是左鄰右舍。

    老媽子們有些畏懼,又剋制不住好事者的本性,目光頻頻看向木板上的三具屍體。

    「有什麼奇怪的人來過這裡?」

    許七安詢問,得到了「晌午有個陌生男人過來」的答案。

    「早上有什麼奇怪的人來過嗎?」

    兩個老媽子面面相覷,搖了搖頭。

    一個說沒注意,一個說沒看到。

    小村莊人雖然不多,好處是如果有陌生人進村,非常矚目,晚上行兇的可能性更大..........他暗暗思考,這時,李靈素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朝他搖頭。

    「魂魄被打散了。」李靈素傳音道。

    許七安臉色一沉,緩緩點頭。

    兩人沒再多留,匆匆離開村莊。

    返回途中,李靈素低聲道:「發生了什麼。」

    「我那天跟蹤柴賢,一路找到了這裡,柴賢就是躲藏在這戶人家,算是落腳點之一。」

    許七安坐在小母馬背上,目光遠眺,道:

    「當日我們約定以此為聯絡點,互通消息,我打算慫恿他去屠魔大會找柴杏兒對峙,藉機鎖定他的位置。嗯,當日我是以心蠱操縱一隻貓跟蹤,當我本地趕來時,他已經離開了。」

    這裡忽略了他為什麼要找柴賢本體。

    李靈素雖有疑惑,但沒有細問,沉吟道:「但柴賢今日並沒有出現在屠魔大會上。」

    「是的!」

    許七安點頭:「於是我來這裡做確認,卻發現他們被人滅口了。」

    「嘶.......」李靈素抽了一口涼氣:

    「滅口的目的是不讓柴賢參與屠魔大會?這裡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滅口的人知道柴賢今晚會過來。不然,柴賢收不到你的紙條,他多半不會出現,那也就不必殺人滅口。」

    這句話點醒了許七安,他沉聲道:「或許不是為了阻止紙條被柴賢得到,而是為了嚇退柴賢。」

    「怎麼說?」李靈素問。

    「我對柴賢了解不多,但知此人性格有些偏激,他留在湘州是為了自證清白,查出幕後真兇。哪怕沒有我的紙條,他多半也會借屠魔大會的時機伸冤。」

    許七安分析道:

    「紙條是我多加的一道保險,但不是最關鍵的。因為我也不能確定昨夜柴賢一定會過來,但幕後之人怎麼確定柴賢昨夜會來?」

    殺人滅口的前提是,柴賢得到紙條,明日在屠魔大會攪局。

    但許七安都不能確定柴賢昨晚會來小山村,如果他不來,就見不到紙條,殺人滅口的動機就不存在。

    可這一家三口還是被殺了,說明幕後之人知道柴賢昨晚會來。

    李靈素聽懂了:

    「紙條不是關鍵,關鍵是幕後兇手知道柴賢昨夜會來這裡。他提前殺了那一家三口,嚇到了柴賢,讓他覺得自己當日遇到的神秘人,也就是前輩你,是包藏禍心之人。

    「出於謹慎,他打消了在屠魔大會上攪事的念頭。可兇手的目的是什麼?」

    許七安沒能給出答案,搖頭道:

    「缺少一個關鍵信息,此案中,除了柴杏兒和柴賢,還有一個隱在幕後的人。是他在到處殺人。鎖定這個人的身份,真相基本就解開了。」

    李靈素想到了一個人物:「會是柴嵐嗎?」

    這個人物從未出現過,她在柴建元死亡當日離奇失蹤,再也沒有消息。

    許七安反問道:「她有這份修為嗎。」

    「柴嵐修為不錯,但應該沒有達到四品,甚至都沒到五品。不過並不能確定她是否有隱藏實力。」李靈素無法確定。

    許七安道:「這兩天不用來找我了。」

    「為何?」

    「我會暗中查案,找出幕後真兇,然後殺掉。」許七安面無表情道。

    ...........

    柴府。

    一名僧人返回院子,扣響凈心的房門,得到允許后,他推門而入,看見凈心和凈緣在手談。

    「兩位師兄,柴杏兒施主讓我轉告,湘州城西邊三十多裡外的小埠村,發生了一起滅門案,疑似江湖人士所為。

    「官府組織的「搜尋隊」問詢情況后,已經排除是柴賢所為。不過根據村民所說,今日晌午有個穿青衣的男子來到村莊。事後沒多久,又有兩個打扮古怪的外人進村,自稱是官府的人。

    「但衙門已經做過確認,這兩人並不是官府的人。」

    他詳細的說了一家三口的死狀。

    凈心捻著棋子,「啪嗒」落下,聲音溫和:「知道了。」

    那僧人合十退下。

    「許是江湖遊俠吧。」凈緣說道。

    他指的是事後來的那兩個冒牌官府的人。

    「不曾攝取精血,不求財,殺人是為何?」凈心皺眉沉吟。

    「或許是仇殺,或許是邪道之人渾水摸魚,不必太過在意。若想早些解決此事,還是得除根。」凈緣沉聲道。

    屠魔大會後,官府和幾大江湖勢力,對照黃冊,在城裡挨家挨戶的搜查。

    鄉鎮之中,也有「搜查小隊」入駐。

    能做到這一步,湘州官府已經算是很有作為。

    「今夜你便出城巡視去,記得招搖一些。」凈心道。

    「嗯。」凈緣頷首。

    凈心擱下棋子,從布袋裡取出一本古籍,書頁翻動間,停在某一頁。

    「南疆屍蠱部有一個以屍養屍的秘術,此術脫胎於養蠱之術,行屍之間相互吞噬,攫取精華,最後勝出者便是屍王。」

    「鐵屍之上是飛屍,飛屍不具備煉神境武夫對危險的預警、不具備化勁武夫對力量的極致掌控,不具備四品武夫的「意」,但飛屍能短暫御空飛行,戰力不弱四品,甚至更強。」

    「因為他們攫取了足夠多的精血,在體內凝聚出了血丹雛形,擁有血肉再生的能力。」

    凈心緩緩道:「殺了那麼多武夫,有部分被攫取精血,有部分屍體不翼而飛。幕後之人怕是想煉一具飛屍。他斷然不會放過修成金剛神功的你。」

    凈緣笑道:「尤其我在屠魔大會上,展現出的修為勉強五品。」

    正說著,又一名僧人進來,遞上來一張紙條:

    「凈心師兄,柴府管家遞來一封信,說是門外有人送來的,指名道姓的要求給您。」

    凈心帶著疑惑,拆開信封。

    ...........

    許七安回到客棧,敲了敲門。

    「是誰?」

    慕南梔充滿警惕的聲音在門后響起。

    「我。」

    許七安聽出她聲音有些不對,道:「開門,怎麼了?」

    吱~

    房門打開,慕南梔站在門后,臉色嚴肅。

    兩隻巴掌大的小白狐,乖巧的蹲坐在她腳邊,稚嫩的童聲故作嚴肅:

    「有人在監視我們,你再不回來,姨都要嚇的鑽床鋪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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