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這封信一撕，他可就再也沒有證據證明這份工作是他的了。

  可他呢？

  一個長輩。

  居然占了這麼一個實誠孩子的工作。

  他。

  丟臉啊！

  看到信的他真的想。

  地上要是有個縫就好了

  「我不管！

  這個工作就是懷平的！」

  對面，吳月面紅耳赤，知道講理是講不贏的。

  嘩啦~

  砰！

  咔咔~

  飯桌被掀翻，碟子盤子碎裂，一片狼藉。

  幸好，魚沒事

  「你要是敢把懷平的工作弄掉，這個孩子你們趙家也別想要了！」

  吳月滿臉憤怒，眼淚和鼻涕齊流。

  後腿兩步，一拳一拳的捶打肚子。

  崩~

  崩~

  「媳婦！

  媳婦！

  媽

  媽你說句話啊！」

  一旁，趙懷平連忙上前把吳月抱住，看向他媽，臉上滿是焦急。「老趙」

  雖然看不慣吳月，可她肚子裡是自己的孫兒啊，可不能出事。

  劉秀梅剛想說話。

  李明軍的信便被趙偉民塞了過來。

  「你別勸！

  就算不要這個孩子也得把工作還給明軍

  你知道嗎？

  當時明軍把信給我的時候我真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是在打我的臉啊

  那一刻我在想

  我要是死了有多好」

  趙偉民依舊坐在原地。

  腿上是半拉著的飯桌，菜灑在身上。

  拍著胸膛，滿臉赤紅，有淚珠從眼角滑落。

  看完信。

  又聽到趙偉民這樣說。

  見趙偉民有些上不來氣。

  劉秀梅連忙上前，攙扶住趙偉民，拍著他的胸膛給他順氣。

  「你可不能這麼想

  你要是沒了，我怎麼辦？」

  想到自己的處境，劉秀梅悲從心來。

  她這個兒媳好吃懶做蠻不講理。

  兒子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從小她把兒子慣壞了。

  兒子不怕她，只怕會打他的爹。

  要是丈夫走了。

  她不得被吳月嫌死？

  「我不管！

  懷平的工作不能丟

  要是丟了

  你們家就別想要這個孩子！」

  吳月從趙懷平懷中伸出脖子，梗著頭說道。

  她從小就得不到重視，沒有零花，弟弟有的她沒有。

  在幾個姐妹的團體中一直靠拍馬屁跑路，當小弟才得到些吃的和絹花這些。

  現在，她嫁了個有工作的好老公可算是揚眉吐氣。

  外出逛街聚會。

  平時都是她對別人溜須拍馬，現在被溜須拍馬的對象換成了她。

  她這才知道。

  原來這種感覺是這麼的好。

  現在。

  要是丈夫的工作沒了，那她准得被她們嘲笑。

  「唉~」

  劉秀梅長吁短嘆。

  放開趙偉民。

  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拿著信看了好幾遍，又看向兒媳已經顯懷的肚子。

  突然感覺老了好幾歲。

  「懷平去把工作辭了吧，還給明軍

  總不能別人找上門我們還硬搶吧」

  她劉秀梅是喜歡算計，可她不是壞人。

  攤上這麼一個兒媳。

  兒子又這麼喜歡。

  她不算計的話，日子還怎麼過的下去

  現在李明軍找上了門。

  她總不能把信撕了，硬搶這份工作吧？

  信能撕。

  可老趙心裡的信不能撕。

  劉秀梅了解趙偉民的為人。

  當初她不也是看中他的為人才嫁給他的麼。

  這件事不解決。

  這封信就會一直嵌在趙偉民的心中。

  吸他的精氣，吸他的血。

  直到死亡

  直到剛剛，兒媳吳玥目無長輩，兒子不由分說的向著她。

  風風火火半輩子的劉秀梅才看明白。

  自己的下半輩子在自己的丈夫身上

  「我明天就去辦退休，工作讓給小月

  你們搬出去住，我給你們找房子

  這日子啊，還是分開過的好」

  劉秀梅沉默了很久，方才說出這句話。

  「真的！」

  顧不得婆婆說讓他們搬出去住的話。

  吳月驚喜的探出頭。

  你有不如我有。

  丈夫有不如她有。

  要知道，她那個小姐妹團體中可沒有一個是有工作的。

  要是她有了工作

  一想到她坐在高處，下面一群曾經看不起她的人滿面堆笑的溜須拍馬。

  她就渾身舒爽。

  至於公公婆婆的看法，她並不在乎，只要懷平寵著她就行了，反正她是和趙懷平過日子，不是和公公婆婆過。

  「行了，事情就這樣吧

  地你們自己打掃

  明天上午去把工作的事弄完，下午你們就搬家

  我們困了。」見到吳月的表現，劉秀梅是真的心累。

  起身，攙扶著趙偉民的手，往臥室走去。

  才四十多歲，走路顫顫巍巍，攙扶著。

  他們便已經像七八十歲的老人那樣遲暮

  「媽」趙懷平嘴角囁嚅，想說些什麼。

  「過好自己的日子吧，有事無事都不要來找我們了」劉秀梅擺了擺手。

  「懷平，去把地掃了，我得好好的睡一覺，明天去上班！」

  吳月倒是興高采烈的回了屋。

  趙懷平看了看父母的臥室門，又看了看自己的臥室門。

  沉默的起身。

  拿起掃帚打掃地上的狼藉。

  打掃完後。

  發現柜子上的魚。

  剛剛他淨顧著給吳月剔魚刺，自己可還沒吃飯呢。

  肚子有點餓，便搬了個凳子，坐到柜子邊。

  用鍋里殘留的打了半碗飯，夾起魚吃下。

  「嗚~嗚嗚~」

  吃著吃著。

  哭了起來。

  這麼好吃的魚，他

  他可能再也吃不到了。

  都怪他。

  氣到了他媽，傷了她的心。

  都怪李明軍。

  自己好好的呆在農村不好嗎？非要來打亂他的生活。

  父親為什麼這麼迂腐。

  向著外人

  出了家屬院，天已經黑了。

  這時候，差不多是鴿子市開始的時間。

  李明軍從倉庫內拿出一頂寬大的竹篾帽子，往下壓了壓，擋住自己的臉。

  又拿出一件大衣穿上，用來當做取東西的遮擋。

  開始騎著自行車往那些四通八達方便逃跑，又偏僻的地方鑽。

  他不知道鴿子市在那，也不好問路人。

  萬一點背，拉住的路人剛好是下班的葛會人員

  那就是送上門的功勞了。

  因此，他寧願廢些功夫自己在四處尋找。

  縣城不大，李明軍又刻意找那些適合的地方。

  很快。

  便在車站後頭的一個小廣場找到了鴿子市。

  把自行車藏在車底，走進鴿子市。

  裡面的人都很謹慎。

  各個包著頭，或者抹著鍋灰，以防止被人看見他的面目。

  賣的人也都做了些遮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