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輕輕被推開,景陌辰好半天沒回過神,裡面充斥著淡淡食物的香氣,米飯、小菜、玉米冬瓜排骨湯、什錦豆腐、雪菜銀魚酥……看樣子就是他的小姑娘送來的,眼底莫名便盛滿了笑意。
然而下一秒,看到正在大快朵頤的少年,景陌辰的臉頓時漆黑。
「厲煬,你這個混蛋為什麼每次都在飯點過來啊?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面無表情的冷漠少年抬起打著石膏左手晃了晃,「不知道景少爺要怎麼解釋我左手的傷勢呢?我總不可能平白無故,晚上睡個覺就變成這個鬼樣子吧?」
景陌辰雲淡風輕的解釋,「這不是你昨天自告奮勇的傑作嗎?」
「我自告奮勇?你分明就是故意說給厲暢那個蠢貨聽的,好借他的手收拾江雨霏……」
景陌辰涼涼瞥了他一眼:「說得跟你不想教訓她一樣!」
「在我這裡,她罪不至死,可是你……」厲煬看了一眼目光幽深的景陌辰,對方冰冷的眼神中透著一股殺意。
想到江雨霏的行為,厲煬搖了搖頭,旁人或許還不知道,這個男人的手段,他卻見慣了對方的不擇手段。
厲煬覺得江雨霏若是聰明,還是自己死一死比較好!
得罪了這個小氣又記仇的傢伙,江雨霏這個女人多半是廢了!
可為什麼是自己出的手?該死的厲暢,讓他沒事離這頭死狐狸越遠越好,偏偏臭小子根本不聽自己的,被對方語言暗示了一下就……
好吧,歸隊後就會喜提一周禁閉時間!
很好,景陌辰,這梁子咱們算是結下了!
厲煬捏著下巴,目光變幻莫測,別以為抓住自己的軟肋就可以為所欲為,殊不知他同樣也有把柄在自己手中!
寧妍妍看著手中的邀請函,有些莫名其妙的蹙眉,考完試就開派對?
這錢算公費嗎?
也不知道景陌辰那傢伙知道不知道?
如水清吧!寧妍妍眉頭微蹙。
寧煒翊最近都不在京都,寧妍妍才壯著膽子晚上出門。
跟在穿著兔女郎的啤酒小妹身後,寧妍妍的眼底掠過一絲疑問。
對方帶著藍牙耳機,舉手投足間雖然十分嫵媚,但她的上臂、腰肢甚至指尖都暗暗蓄力,但凡酒吧裡面的人,都逃不過她鷹隼般的目光……
寧妍妍飛快垂下眸子,控制住自己的心跳,避免被對方察覺,同時暗暗心驚,不止是這一個,整個酒吧都在嚴格的布控中,想到某種可能,她的手不自覺微微攥緊成拳。
清吧裡面放著一首八十年代港城的老歌,很有懷舊的感覺,九班的同學基本都到場了,金枝黎坐在角落中,無聊地玩著手機打發時間。
寧妍妍抬腳準備朝她走去。
「妍妍?」
寧妍妍聽見有人叫她,停下腳卻發現是張聖,真是冤家路窄……
「有事?」寧妍妍已經懶得跟他虛以為蛇,一點兒也不想裝了,眼底瀰漫著深深厭惡的情緒。
「欸!寧大小姐,咱們之前那些都是誤會,再見面也是朋友,面對面打個招呼而已,你又何必緊張呢?」張聖死皮賴臉地非要在寧妍妍身邊坐下。
金枝黎上前,將寧妍妍攬在自己身後,冷笑道:
「緊張!我們當然緊張了,某些人總像個發情公狗似的,萬一不小心撲上來咬著我們怎麼辦?」
張聖被這句話噎得半死,舉著酒瓶子指著她,幾個小弟連忙圍過來。
「哥,您別動氣!」一個挑染銀灰的青年連忙按住張聖,湊近低聲了幾句,兩人四目相對,彼此手卻動了動。
「聖哥,正事要緊,有的是辦法收拾這些小賤人!」
一會再收拾那個賤人,咱們還有事要做。」
青年跟張聖交換了一下眼神,笑得一臉淫邪。
寧妍妍冷眼瞧得真切,對他們之間所謂的交易,心中已然明白。
張聖自知待在這裡也沒辦法對寧妍妍做什麼,於是向暗處某個人示意,他轉過身便想去忽悠厲煬,今天就讓他做這個替死鬼,誰叫他這麼湊巧辦了這場party呢?
金枝錦看到張聖的暗示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朝對方走了過去。
「姐姐,沒想到你也在這裡……」
王海燕對金枝黎雖然不聞不問,但是對金枝錦管教森嚴,是以此時對方一副手腳都不知該如何安放的樣子,對上旁邊金枝黎冰冷的眼神,更加覺得心驚肉跳。
「姐姐身體痊癒了嗎?」沒有得到金枝黎的回應,金枝錦只能繼續沒話找話說。
「姐姐,其實……上次醫院的事情,爸媽也覺得過意不去,不過……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哪有什麼隔夜仇的……」想到父母真正的盤算,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夠成為高門女子,不用靠著日日苦學就能夠得到別人的青睞,所以即便現在再怎麼尷尬,金枝錦也面不改色地自說自話,試圖引起旁邊寧妍妍的注意,好藉機行事。
金枝黎的情緒終於微微變了變,「一家人,呵!
好個一家人……」
見她渾身顫抖,眼底殺機隱隱浮現,寧妍妍暗叫不好!
她連忙錯身替她遮掩,雙手在桌下緊緊抓住她已然刺得血肉模糊的雙手。
張聖給金枝錦的藥很小,正好藏在小指甲內。
金枝錦笑得臉頰僵硬,飛快抓著桌子上的酒杯遞給金枝黎,態度愈發誠懇起來,「正好今天遇上,姐姐就給個面子,我們也算是一笑泯恩仇?」
好個一笑泯恩仇!
金枝黎的眼神逐漸冰冷,她給過金枝錦機會,畢竟她也只有十六歲!
可現在這家人已經出手,他們要的是讓她完全消失,一個聲名狼藉,有沒有朋友的人,就算自殺死掉了,恐怕也沒人知道,更沒有人會去尋找她。
寧妍妍突然抬眼看向某處,說了一句:「那邊出什麼事了?」
金枝錦不疑有他,下意識側頭朝那邊看去。
金枝黎的手飛快換了兩人的杯子,沖寧妍妍使了個眼神。
接過金枝錦手中的酒杯,金枝黎無意晃動著酒杯說道:「看在一聲姐妹的份上,幹了吧!」
既然如此,就別怪她心狠了!
金枝錦很快揉著眉心,迷茫地眨著眼睛軟軟倒在沙發上,可見那藥效極快,這時她的手機信息連閃,寧妍妍直接用金枝錦的指紋開鎖,看到張聖發給她的消息,不由狠狠沉下臉。
包廂里,兩男兩女。
秦沁柔聲:「進,我給你倒。」
秦子進笑笑,態度默許。
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秦子進端起酒杯在唇邊輕抿了一口,對身旁的坐著的秦沁笑說:「今兒譯哥好像不大高興。你不最擅長哄人麼。」
-秦沁笑:「別的男人可以,他單譯不行。」
看向蘇心雅,提醒說:「心雅,你也不勸勸?」
-蘇心雅抿了下紅唇,看著身旁男人英俊的側臉線條,心臟似乎又漏掉了一拍,每次看他,就忍不住心跳加快。
「譯哥,不開心不妨說出來,大家替你分擔一下啊。」
單譯沒搭話。
-蘇心雅搭上單譯的手臂,輕喊:「譯哥?」
單譯抽開手,冷淡的說:「去旁邊坐。別來煩我。」
蘇心雅看著單譯,很沉迷他深邃的眼神,無可挑剔的五官,只需要一秒鐘,就沉溺在只有他一人的世界裡。
-「譯哥——」
「自己走還是我動手?」
「譯哥!」
「要我動手?」
-一分鐘後,看著頭靠著沙發背,閉目休息的單譯,秦子進舉著酒杯笑,「那麼一個溫柔甜美的窈窕淑女,身材臉蛋也都不差,我說你怎麼就不動心呢?」
單譯不動聲色,「你喜歡,你上。」
秦子進挑挑眉,喝了一口酒,行吧,當他什麼都沒說。
-秦子進也支走了秦沁,剩下了他和單譯兩人。
用Zippo打火機點燃了煙,秦子進愜意吸了一口,見單譯皺眉,只好將煙摁滅,扔進了菸灰缸,「怎麼,要在我這裡過夜?這家裡可有個小嬌妻呢。譯哥,你不回家抱你老婆,你跑我這幹什麼?」
單譯閉著眼冷哼,「你不說,我都忘了我有老婆。」
-「你拋下人家三個月不見人,就還想一直這麼避著?再怎麼都說不過去。我這不留你,聽兄弟的,回家吧。」
單譯笑起來,秦子進卻聽的耳朵發虛。單譯睜開眼,看著秦子進的臉調侃:「怎麼,還打算讓我行夫妻之禮?」
-秦子進起身開了燈,屋裡恢復了明亮,重新坐回沙發,說:「算算時間,到現在你結婚三個月了吧?
你可是沒回過一次家。譯哥,你這麼做,對她不公平。」
單譯單手端著酒杯,修長的身體斜靠著窗戶,低眼看著杯中的液體,唇角彎起了冷笑的弧度,「沒有什麼不公平,就算是不公平,也是她自找的。」
秦子進抬頭正好看到了單譯眼中還沒撤離的冷淡,眉頭一簇,微嘆了口氣。
*出來時,單譯在酒店門口遇到了蘇心雅。
「譯哥。」
見單譯轉身,蘇心雅忙追上前去,要拉他的胳膊,不料腳下一崴,意外跌進了單譯的懷裡。
混含著清新淡淡薄荷皂味的男性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蘇心雅感受著身前男人寬闊的懷抱,勁瘦的腰身,心臟亂跳,紅了臉,「譯哥,對不起,我剛剛——」
-蘇心雅好想時間在這一刻停止。
這樣她就可以一直抱著他,抱著她心心念念渴望著愛慕著的男人。
只是,單譯毫不憐香惜玉,面無表情的推開了她。她可是崴了腳,還是八厘米的細高跟鞋。
蘇心雅詫異的抬頭,聲音輕而柔,「譯哥,我的腳真的疼……」
-以為看她受傷了,再怎麼著他也不會對她不管不顧的,可是在單譯臉上看不到一絲的憐惜。蘇心雅輕咬著紅唇,失望的垂下眼睫,一副受傷的模樣。楚楚可憐的小女人,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想要憐惜。
-單譯的視線從她的腳上停在了她緊咬的唇上,沉默了幾秒,彎身將她抱起。
蘇心雅輕輕的環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的把頭靠在他胸膛上,彎唇露起甜蜜的笑。
*送回蘇心雅,單譯讓代駕把他送回單家,卻沒想到遇到她。
踏進單家大門,單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沙發邊上那道纖細的身影。詫異過後,單譯臉上一貫如常。
林言看見單譯,也是驚訝了一下,正想要開口說話,卻見單譯移開了視線,表情清冷的似乎並不想跟她說話。
單煜見狀,臉色嚴肅起來,「站住!當你老子死了嗎?還有沒有規矩?」
-一道吼聲成功讓正要上樓的男人停下腳步,也讓站在一旁的林言嚇的不輕。
見單譯向她走來,林言頓時緊張了。
雙手不自然的交握在一起,「你,你回來了。」
-單譯只是看著單煜,低沉的聲音裡帶著些疲憊:
「爸,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見單譯要轉身離開,林言上前拉住了他,「單譯。」
-單譯回頭,開口則是清冷的嗓音,「有事?」無意中看到單煜的臉色,長臂一伸,下一秒,林言就落入了單譯的懷抱。
感受到了腰上的力道,剛要動,頭頂就傳來了一道清冷磁性的男音,「老婆,我真累了,上樓給我找套睡衣洗澡,嗯?」
林言呆呆的站著,好半天后才反應過來,輕答,「好。」
單譯笑了下,「乖。」
-樓上第三層最南邊的房間,林言在浴室調試著水溫,思緒卻怎麼也靜不下來。腦海里全部都是剛才的一幕,單譯主動摟了她,主動對她笑可,還喊她老婆……
如果記得沒錯的話,新婚後他就消失了。
婚後三個月,沒有蜜月,也沒有甜蜜。他不回家,不打電話,也不允許他找她,不允許主動給他打電話。
而今天,他卻……
-「在想什麼?」身後冷不丁響起的男音嚇的林言「啊」了一聲,慌忙站了起來,浴缸的水已經滲出濕了地板,腳下一打滑,林言急忙扶住了洗手台。
好尷尬!
林言有些窘,「你進來怎麼不敲門?」
單譯看了她一眼,自顧自的解著襯衫,「出去。
」
-林言還沉浸在思緒中,沒反應過來,「啊?」
單譯回頭,聲音清冷,帶著微微的冷意,「我說,出去。」
-林言對上單譯冷淡的視線,單譯跟剛才表現的溫柔判若兩人。林言輕輕「嗯」了一聲,出去的時候,帶上了浴室的門。
-諾大的房間裡,林言焦慮不安,坐立不定。看著臥室里僅有的一張雙人床,聽著浴室里偶爾濺到地上的水聲,只感覺心跳加速。
她的新婚丈夫,從三個月前結婚當夜離開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面。除了今晚。
單譯的冷淡讓她莫名的恐慌,他對她的態度,讓林言感覺有太多的成分存在,淡漠,冰冷,疏離,那麼多的情愫里,好像唯獨沒有愛……
林言不明白,他為何要娶她。
-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亂想中,卻不知道浴室的門已經打開。單譯穿著睡衣出來,一抬眼就看見坐在床邊發呆的林言。
單譯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叫她,「林言。」
「嗯?」
順著聲音,林言看向單譯,目光半天沒挪來。見單譯的眸光微變,下一秒,林言起身就逃。
剛碰到門把手,就被單譯冷聲呵斥住,「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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