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無盡的金光從祠堂的四面八方散發出來，桌子在金光中化為石桌，帶著濃郁的古地球異邦風格，浮誇的人形，繁雜的雕刻，一個個古舊的青銅器具，一方方富有神韻的筆畫，金光中悄然閃爍四周，數分鐘后，整個天劍祠堂已經成為了一個阿茲特克文明風格的祭壇。

羽蛇神起源無從考證，但是，它從來都是這個文明的庇護神。

四周一片漆黑，兩盞巨大的光球，一方數萬里的青色手掌，狂風呼嘯於這個神靈撕裂的裂縫，莊嚴，肅殺，肅穆，三種氣氛讓這裡宛若天神居所。

「不歸界的後人，你們終於有人來到這裡了……」羽蛇神的聲音緩緩道：「來到了……這個難以想象的地方。」

「這是它留下的靈識？」魚腸倒抽了一口涼氣：「難以置信……按照天劍山莊的說法，三萬年前，天劍祖師飛仙，這段靈識……在這個沒有任何靈氣的裂縫中停留了三萬年？！」

不等他們反應，羽蛇神的聲音已經再次響起：「曾有很多人問過我，什麼是修行。」

「我告訴他，慾望即修行。」

「為了更強大，甚至遙遠的不朽，永生。為了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這，就是所有生物修行的本源。」

「但是，為了這些慾望，他們會止步，他們會滿足。他們會沒有更高的追求而停止，因為這些不足以支持他們走到最後。於是，他們永遠走不到頂峰。」

虛空中，兩盞碩大的光芒閃爍，徐陽逸彷彿和這個古老的生物面對面，並且，對方的每一句話都在他心中引起波瀾。

「只有真正的追求，法則才會回報給他永生。」羽蛇神繼續說道：「只有明白自己要的，他才會看到完美。」

「在我的大預知術中，我看到了你朦朧的身影，但我看不到你的未來。你應該明白了你的追求，為何而修。為誰而修。」

徐陽逸長嘆一聲，明知對方看不到，這句話，卻徹底引起了他的共鳴。

為何？

為誰？

環顧這片黑沉沉的宇宙，他心中感慨萬千。但這種感慨只是一瞬，數秒后，他沉聲道：「我……要走到宇宙盡頭，看看一切的真相。」

簡短的兩句話，卻蘊含了無窮的決心，信心。

這不是慾望，也不是野望，而是人類最基本的求知慾，本能。

彷彿聽到了他的話語，羽蛇神殘留的靈識閃了閃：

時隔無數光年，無數歲月，彷彿對方真正懂了自己。

巨大的手掌，眼瞳輕輕晃了晃羽蛇神的聲音朦朧了起來：「你明白，所以我贈予，宇宙法則從來公平，作為卡俄斯之種的承載者，你應該獲得這些。」

「卡俄斯之種？」徐陽逸喃喃道，他這才第一次知道胸口那枚種子的名字。

「大預知術展示了你的英姿，你現在最缺少的是信息，所以，我給你三條信息，三條獎勵。」

「第一，七界有不歸界的修士。」

徐陽逸的目光陡然閃了閃。

七界作為下克上的典型，兩大仙界是他們的心病，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不歸界的修士飛升上來？

張三丰都沒有……到底是誰？能比對方更人傑？

「他們隱藏著自己，而你需要他們的幫助。」巨大手掌放射出漫天青光：「能承載卡俄斯之種的天定之人，我再給你一道符籙。」

「刷……」一道道青光瀰漫入他胸口中，羽蛇神的聲音緩緩道：「一生只有一次，神靈的加護。在萬不得已的時候，你可以呼喚我，記住我的真名：Ketsalkoatl魁札爾科亞特爾。」

任何神靈都有一個真名，只有呼喚它真正的名字，才能得到響應。

「這道符籙，它能在你們相遇的時候呼喚彼此。但是，它的呼喚是由我的靈識構成，我的本體無法穿越仙凡之隔，所以，它只能保你太虛之下無恙。」

「第二，在這裡，有七把鑰匙。」

「這句話，你現在可能無法理解，但是隨著你的地位提高，你會明白的……孩子，我知道你在不歸界問過很多人是否有仙，你也應該得到了答案。如果你想找到仙蹤，就一定要記住這句話。」

「七界，七把鑰匙。它們存在於永恆的迷霧，存在於真實和虛偽的彼岸。那些人們看到，卻視若無睹的東西，它們……就在那裡。」

徐陽逸目光閃爍，將這些話牢牢記在心裡。

「第三……」它的聲音越來越小，青色巨手和眼睛，也開始虛化起來，數萬年的靈識，終於也撐不住了：「這個我一手創建的天劍山莊，藏著一段故事……」

「一段……你永遠想象不到，而我受限於規則無法述諸於口的故事……」

「刷……」漫天青光飄逸，這個幻境開始崩潰，羽蛇神最後一句話傳了出來：「切記，保護好卡俄斯之種，就算你現在用不到它，日後，你一定會有用到它的時候……」

青光漫天，化作無窮青霞。

聲音完全消失了，祭壇上卻一片沉默。

「真是個怪物……」魚腸嘆了口氣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莫大的機緣和隱秘，你如果真的想看看宇宙最真實的面目，今日的機緣切忌不能忘。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點化。幾十句話，貴精不貴多。」

徐陽逸點了點頭，心中曾經壓下去的迷霧再次翻湧起來。

為什麼……

為什麼羽蛇神要這麼對自己？

自己和他很熟？

並不，但是對方兩次都出手幫了他，第一次態度還算順手為之，而這一次，就是真正在幫忙了。

「前後態度的不同，來自於他的預知，更有可能……」他閉上眼，摸了摸胸口。

那裡，卡俄斯之種已經和心臟融為一體，緩緩跳動。

「應該是它……它才是真正的核心。」

「你思考這些有什麼用？」魚腸潑冷水道：「他說的哪一句話你能明白？」

「沒錯。」徐陽逸睜眼笑道：「所以，先走上陽聖，這是不到太虛就能接觸七界機密的捷徑。」

魚腸笑了：「善。」

「境界不到，地位不到，想什麼都是白日夢。」

徐陽逸也洒脫笑道：「那首先，讓我來看看這個前輩一手締造的天劍山莊，到底隱藏了什麼。竟然能讓這種古老的生物特地提出來。」

彷彿感應到他的情緒，四面八方青光閃耀，頃刻間，再次恢復了天劍山莊的祠堂。

時間再轉。

門口，三長老愣了愣，身形終於動了起來，無比滿意地看向徐陽逸：「上完香了？」

徐陽逸直視對方的眼睛，數秒后，他肯定對方完全沒有感覺這裡的一切變化，淡淡點了點頭。

「走吧。」三長老做了個請的動作：「兩天內，給你答覆。」

………………………………………………

兩天後，全宗震動。

如果說，兩天前還是口頭宣布，這一天，五大山峰上全部響起一個雷鳴般的聲音。

「天劍山莊修士徐峰，天資橫溢，尊師重道，欽定為第一道子。四宗大比領隊。」

短短一句話，如同巨石投入湖面，掀起無數漣漪。

最大的洞府之中，白髮白眉的大師兄宋子玉，用冰冷的目光看著頭頂，明明冰冷如雪，這一刻卻讓人感覺熾熱似炎。

三百年的努力……

因為這一句話被打回原形！

道子第一，這個詞遠不是名詞這麼簡單，還包括著各種宗門資源的傾斜，他一下子從第一滑到了第二，面子沒了，裡子也沒了。

「徐峰……」他死死磨著牙，困獸一樣的聲音在洞府中回蕩：「事到臨頭來摘桃子……不管你是誰，都只有一個死字！」

「何必動怒。」一個陰柔的聲音在洞府中響起：「家族裡知道了么？」

大師兄深呼吸了幾口，站了起來，手輕輕一揮，洞府中一片白光，柔和通透。

漢白玉的地面，玉質座椅，極盡奢華，不少名家符籙紋刻周圍，讓這裡的靈氣濃郁到可怕。

他臉色陰沉地在座椅上做了下來，手指輕輕敲擊扶手：「沒有。」

「若連區區一個飛升修士都拿不下，我還有何面目要家裡支持？」

「死要面子。」陰柔的聲音有些不悅：「連破七谷，他資質絕對在你之上。請家族供奉過來一刀斬殺，這才是永絕後患……」

「閉嘴！」宋子玉如同負傷的老虎那樣，猛然站起，磨牙道：「你可知道……供奉出動一次要多少代價？若不是山窮水盡，我請的動？一次就足以掏空我數百年的積蓄！」

「更何況……一旦我的歷練還需要請動家族，其他人如何看我！我還有什麼資格爭那三百年後的王位？！你天真！！」

聲音震得整個洞府嗡嗡作響，陰柔的聲音不說話了，只留下滿屋殺氣凜冽。

「那你準備怎麼做？」許久，陰柔聲音才不置可否地說道。

宋子玉忽然笑了：「這裡，是道子第一序列的洞府。」

「他要坐，就得過來拿。」

他重新坐在了玉椅上，冷笑道：「本真君就坐在這裡，等著他。「

「我倒要看看，他何德何能把我趕出去。」

「別忘了，咱們天劍山莊，從來都是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他緩緩撫摸著玉椅扶手，嘴角勾勒出一抹寒冷至極的笑容：「就算宗里幾個老不死再怎麼看好他，他占不了道子第一的洞府，也不敢更改宗門規定。」

「占不了，就名不副實。」

一股冰寒的殺氣，如同毒蛇一樣瀰漫整個洞府，他白髮無風自舞，從牙縫中冷然道：「從一開始，我就要讓他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