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迪奧拉很守信用，他按照約定一分不差在第60分鐘換上了卓楊。

只不過，有一點點小差池。

沒有換下計劃中的薩內或B席，而是換下了德布勞內。不換不行，丁丁受傷了。

丁丁和水晶宮中場傑森·龐瓊爲爭球撞在了一起。

撞得有多狠？

倆人在中圈裡相撞，如果把中圈比作太極八卦圖，他們在正中圓心‘轟隆’，然後分別跌落在陰陽雙魚的眼睛上。

但凡是個正常人類，接下來就是上擔架的事，丁丁和龐瓊都是肉體凡胎。

龐瓊很倒黴，他五分鐘前才替補上來，換下的是卡巴耶。

更倒黴的是霍太公，瓜迪奧拉頭上冒着蒸汽用卓楊換下丁丁，老爺子鼻孔噴着火用李青龍再把龐瓊換下。啥也沒幹，三個換人名額就用完了？

別人家的事情不管，曼城一場比賽連傷熱蘇斯和丁丁，瓜迪奧拉簡直快要瘋掉了。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想要打破曼城過去四年‘年末終戰黴運’，並不是那麼容易。

還有一點也出乎老瓜的預料。

他給卓楊留了三十分鐘刷進球，原本認爲屆時曼城已經比分領先，兩個沒有一個總不會少。可沒想到，踢到60分鐘，場上還是0:0。

讓卓楊在大勢已定下上來輕鬆撿漏，卻變成了依靠他打破僵局。倫敦寒冬涼薄的雨中，瓜迪奧拉感覺到臉皮發燒，不要臉的那種燒。

冬雨斷腸的天氣只是一方面，聖誕剛過元旦將至，連軸轉了五個月的曼城球員從心理到身體都有些厭戰，從而導致狀態不佳。

首發挑來挑去，也就熱蘇斯、丁丁、京多安還興奮點，可前兩位似乎興奮過頭了，不由分說便把自己搞下了場。

卓楊上來，B席便拉回到中場，幹原先大衛·席爾瓦的活，京多安替代丁丁施展組織大法。

破門得分的工作，寄希望於卓楊。

但卓楊腳風也不順。

第一腳觸球，和京多安撞牆後，卓楊在禁區前沿轉身，冒着凱利飛鏟阻擋抽射，下雨天和遠射更配。

亨尼西撲到了路之盡頭也沒摸着，但足球也偏了，擦柱而出。

威爾士國門韋恩·亨尼西今天談不上狀態有多好，但他運氣很好。

第69分鐘，薩內左肋射門，打在了湯姆金斯身上彈出，B席拿球傳中，找點中路被放空的阿圭羅。

冒出一點空隙不容易，B席爲追求效率，弧線給得低了點，出去沒多遠就被門薩蹦起來頭皮蹭上改變了線路。

中路阿圭羅被閃，沒戲了，足球直奔後門柱外側而去。

卓楊拍馬趕到，米利沃耶維奇和裡德瓦爾德都被他甩在身後。

角度還算理想，關鍵是門將亨尼西倉促中正在撲，這種球要搶時間。

卓楊端右腳弓直接推頂網，十有八九沒跑。

跑了。

亨尼西身高近兩米，他知道自己重心高，所以提前防了下三路。可他不但個子大，臉也很大，足球正楔在臉上，崩得不知所云。

卓楊：“……”

打人不打臉，下不下雨都不能打。

第75分鐘，曼城前線滲透，阿圭羅禁區內得球轉身爆射，足球轟在堵搶眼的凱利身上。

亨尼西半蹲注視着一切。

足球崩去另一側，亨尼西繼續半蹲轉向另一側，注視着一切。

卓楊人縫裡同樣轉身抽射，亨尼西根本看不見腿也看不見球，但他依然半蹲着。

足球準確轟在亨尼西胸膛，福星高照的他，胸口雖然悶疼，但半蹲依舊，像雨中的沉思者。

亨尼西覺得自己又行了。隨後他撲出了阿圭羅一次頭球，和京多安的一記遠射。

久攻不下，瓜迪奧拉覺得這不是個事兒，便在第80分鐘用斯特林換下了B席。

第85分鐘，卓楊在右側大禁區角外面突然橫切，彈簧步擺脫凱利，急停又疾啓錯開李青龍，隨即左腳雨中重炮轟門。

追求得是角度。挺飽滿，就是追求得稍微多了一點。

咣！

~咣~

足球擊中右側門柱，再反彈命中左側門柱，然後恰好折進再次呆若半蹲的亨尼西懷裡。一個字，穩。

亨尼西覺得自己太行了。

卓楊都不是無語，而是快傻了。

他不是不信邪的人，若是不迷信點啥，夢中那六百多年怎麼解釋？

卓楊開始感覺今天進不了球了，不是自己本事不夠，實則是球運到此了。

18連擊，距離梅老闆的21連五大聯賽記錄，只差三場，挺可惜的，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次挑戰。

但既然有了夢中六百年的經歷，足球上的記錄，仍然在追求，卻不會過於執着。不管怎麼說，梅西的確足夠優秀，他狗東西哪天不小心被自己鬍子嗆死，一定會被後人追憶爲‘梅球王’，就留一點記錄給他吧，值得。

瓜迪奧拉也不執着。看樣子今天的確躲不開‘年終戰’黴運，那就平了吧。反正已經有了19連勝的記錄，固執去重複是一件索然無味的事，俗。

雖然遺憾沒能破除小小黴運，但戰平一場，也能讓球隊卸下連勝的包袱。中國人說塞翁失馬，老子是瓜叔失連，沒準兒還是好事呢。

兩個不鑽牛角尖的人，決定讓這場比賽平穩結束，然後洗洗乾淨迎接新年。重要的是球隊別再受傷，新年新氣象，咱們2018接着來。

可不怕那啥的對手，就怕那啥的隊友。

社會很單純，複雜的是人，曼城出了叛徒。

斯特林從來不鑽牛角尖，因爲他自己就是牛角尖。鑽與不鑽，尖尖都在那裡，不離不棄。

我要贏，下不下雨我都要贏。前邊衝後邊堵，反正今天我要贏。

這貨80分鐘纔上來，有的是朝氣蓬勃，與揮灑不盡的快樂，一趟一趟衝刺根本停不下來。

於是，執場裁判哈靈頓打出補時4分鐘的牌子之後，第90+3，回追到禁區裡的斯特林毫不客氣把維爾弗雷德·薩哈推翻在地。

‘嗶——’點球。

25歲的科特迪瓦邊鋒薩哈也被叫做扎哈，當年巴洛特利在曼城的時候，薩哈在曼聯是媒體用來對標巴神的潛力人物。

後來他就一年一租借，最後被賣給了水晶宮。

現在看來，媒體眼光挺準的，如今巴洛特利在法甲尼斯混日子，薩哈在水晶宮不算混，但也進不了幾個球。

斯特林純粹是吃飽了撐的，你把這麼個玩意兒莫名其妙推倒幹嘛？何況他還在你外側。顯你會如來神掌麼？

說什麼都晚了，現在就要看卓楊和埃德森的配合。

點球BUG 並不是萬能的，尤其在比賽最後關頭，一旦失手沒有補救機會，今天立馬就是一場輸球。

賽季首負。

埃德森壓力山大，卓楊表情也十分嚴肅，如果這個球被對手踢進去，他打算回去後捶斯特林一頓。

心裡話似乎讓斯特林聽見了，他在身後怯生生地說：“爸爸，加油……”

每個隊都有膽子大的人，27歲的塞爾維亞後腰盧卡·米利沃耶維奇就是水晶宮裡膽子比較肥的。他沉穩地走上白點，用溼漉漉的球衣把溼漉漉的足球裹起來擦了擦。

世預賽時，米利沃耶維奇是塞爾維亞國家隊的主力，上個月也去了廣州參加和中國隊的友誼賽。比賽雖然沒有出場，但賽前賽後的三俗項目他一個也沒落下。

米利沃耶維奇很有信心，哨聲響過，助跑後怒轟死角。但米利沃耶維奇沒有託大到去攻擊上端死角，而是採用了貼地飛行的掠草。

打上端會高出橫樑，踢下角總不會鑽進地裡吧。

如果能在今天擊敗卓楊，他覺得自己甚至會喜歡上倫敦的雨。

可米利沃耶維奇從來沒有想過，倫敦的雨會不會喜歡他。

溼滑的足球再次不分青紅皁白輕薄了人，米利沃耶維奇壓得足夠低，卻沒能踢得足夠刁。

足球被得到準確指令的埃德森橫身撲盡用小臂擋了出來。

一聲‘搶——’，斯特林將功補過率先衝進禁區把足球解圍出了底線。

狗日的還是很懸，擦着立柱出去的，險一點就是烏龍補射。

卓楊和瓜迪奧拉這一刻不約而同感覺到了衰老，因爲心臟有點受不了。

斯特林獻媚地表功：“爸爸，耶~~”剪刀手立在腮邊，萌萌噠。

卓楊忍住了高鞭腿。

絕殺得而復失的落差，讓水晶宮的勇士們心裡頗爲不甘。能擊敗本賽季不可一世的曼城，這是新年最好的下酒菜。

不，咱們還有機會，還有最後一個角球。

罰完這個角球，比賽也就結束了。

這夜晚的酒吧，杯中的酒花，孤獨在對我說着，不想回家。

家中酒已經備好，水晶宮勇士渴望這盤下酒菜。哪怕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可涼菜也是菜。

表現一般但今天運氣爆棚的門將亨尼西不喝酒，但他飄了。反正是最後一錘子買賣，他索性跑到曼城禁區裡，期待自己近兩米的身高能做點什麼。

水晶宮本來就大個子雲集，霍太公又是浸淫一生的經典英式老帥，頭球轟炸的花樣多着呢。

霍太公下意識想把飄到前場的亨尼西喝斥回去，但‘F’打頭還沒崩出口，他又猛然收住了。

中國人說塞翁失馬，老夫今兒是霍公失點，福兮禍兮，萬一呢？

水晶宮的大個子的確十分管用，範安霍爾特角球高吊禁區，埃德森想摘球卻被一幫看起來像巴薩球衣的紅藍間條莽漢差點擠成肉餅。

他唯一選擇是用雙拳把足球擊出去，越遠越好。

倫敦的雨並非無情，它只是愛調戲。

溼滑的手套和足球再次呲溜了，足球只是出去了不到五米。

186的身高在足球場上不算太高，但也絕對不算矮。如果再加上超過一米的原地彈跳和出色預判，這個身高就是怪物。

怪物卓楊拔地而起，搶先一頭將足球點出弧頂，然後在空中就開始啓動，朝向足球追去。

亨尼西在後門柱，他下意識要跑去門中間半蹲，卻看見那裡有個埃德森。

只趟了一腳球，離開禁區還沒有多遠，卓楊便掄起右腳。

去你大爺的塞翁、瓜叔、霍公，你們失的馬都在老子這裡。

嗵！肉~~~~~~~

……

唰！

1:0。

19連擊。

嗶~嗶——

2017年的終場哨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