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楊，昨天的比賽很精彩，祝賀你。”

“謝謝，見到您很榮幸，親王陛下。”

“歡迎你，克瑞斯汀，你很久沒來了。”

“謝謝您，陛下。您身體還好嗎？”

很寡淡的程序化寒暄，句式語法都是固定的。

同摩納哥的比賽結束後隔天，卓楊沒有隨全隊返回曼徹斯特，而是依據事先約定，在午飯過後與蔻蔻來到格里馬爾迪王宮，和阿爾貝二世親王進行會晤。

親王老了很多，但並不是真老，作爲一個國君，59歲的年齡算得上青壯派。只是相比起卓楊上一次見他，的確顯老了，因爲那還是九年前的事。

2008年夏天新賽季開始前，卓楊隨AC米蘭來摩納哥參加那一年的歐洲超級盃，賽前他來到王宮拜訪了當時才50歲的親王，對他的青睞和擡愛當面表達感謝並致歉。

親王曾力邀卓楊加盟摩納哥足球，但他在那個夏天迴歸了中國隊。從那一次之後，卓楊就沒有再見過親王，說實話二人也沒什麼可交集的地方。

“卓楊，我很欽佩你爲你的祖國足球事業做出的努力和成就，但實不相瞞，至今我仍然在遺憾九年前沒能成功與你合作。”賓主落座後，親王提起了往事，也是在打感情牌，讓卓楊念他當年的好。

“非常感謝親王的厚愛，沒能與摩納哥足球攜手合作，的確是一件遺憾的事。我是中國人，爲中國足球效力是天經地義、也是最正確的事。”

親王再和藹地對蔻蔻說：“克瑞斯汀，你比小時候更漂亮了。我希望以後有時間，你還是要多來這裏，看望看望我這個老頭子，像過去一樣。”仍然是在以故舊長輩的身份在打感情牌。

蔻蔻微笑着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扯了一些有的沒的之後，親王主導話題逐漸靠近了今天會晤的目的。

“卓楊，克瑞斯汀，不以摩納哥親王的身份，我以一位父親的身份，今天鄭重向你們致歉。對你們不該經受的遭遇和痛苦，深表歉意，對不起。”

卓楊和蔻蔻對視了一眼，沉默了片刻之後，卓楊說：“抱歉，親王。這個道歉，我們不會接受。”

親王略有些詫異，卓楊拒絕得很直白，也非常沒有技巧。

“陛下，過去幾年發生的一些事，和您完全沒有關係，也和摩納哥、與格里馬爾迪家族，都沒有任何關係。這只是我們夫妻和埃爾居勒先生的私人恩怨，所以您無需道歉。謙從何來呢？”

非常玩文字遊戲，但這本來就是會談的技巧，都在耍賴皮，而且也都在以不同方式的斯文來僞裝。

“卓楊，我理解你，但我是埃爾居勒的父親，是一國之君，這還不夠嗎？”

“埃爾居勒是成年人，就和我一樣，成年人必須爲自己的行爲負責。陛下，我很尊重您。”

“埃爾居勒，畢竟是摩納哥的儲君。”親王說。

“陛下，恕我直言。如果埃爾居勒不是儲君，根本就不會有今天的會談，事情也已經早就解決了，我做事情沒有這麼拖拖拉拉的習慣，就像我的足球。”

卓楊的回答針鋒相對，而且寸步不讓。

兩個多月前在蘇黎世，埃爾居勒被卓楊的殺氣嚇得屁滾尿流，真正的屁滾尿流，人也變得瘋瘋癲癲。現在他已經被安排去了美國治療，據說休斯敦紀念醫院有一種電療法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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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居勒這個樣子，先別說能不能治好，就是那天大失顏面的屎尿橫流，形象上就不適合儲君之位了。儲君就是未來摩納哥的君王，屁滾尿流過的人有那個氣質嗎？

格里馬爾迪家族內部支持埃爾居勒的‘保皇黨’們士氣低落，而以年輕新貴爲主體的‘奪嫡派’則順勢聚在一起，目前士氣高漲，他們支持擁立夏琳王妃兩歲的龍鳳胎雅克王子爲儲君。

這一出鬧劇，既是新舊國本之爭，也是摩納哥立命之本金融行業的話語權之爭。

親王如何看不透這些？他和古今中外所有高高在上的權謀君王一樣，其實很希望底下出現這樣的黨爭，只要控制住一個度，對他的統治是有好處的。

從這個角度看，其實單純就更換儲君這個事兒，對親王來說，最好的辦法是一直拖下去，讓保皇和奪嫡兩派就在底下一直鬧，這樣也最符合親王的利益。反正自己也不算老，先拖個十幾年再說。

可埃爾居勒現在傻逼了，就算電療醫治好，可其他人都不是傻逼，誰都能看出埃爾居勒的膽略、氣質這些素質完全不具備一國之君的條件，再儲下去就是冷笑話。

更換儲君成了無可奈何但又順理成章的事，家族內部的聲音也正在逐漸統一，但此時親王卻越發凝重了，原因正如他對卓楊所說——我是父親。

親王十分了解背後的兇險，卓楊絕不會放過埃爾居勒，現在沒有動手只是因爲顧忌摩納哥的顏面。一旦廢掉埃爾居勒的儲君身份，他鐵定活不了多久。

自從卓楊返回歐洲之後，埃爾居勒就被來歷不明的人隱祕地監視了起來，這會兒送去美國治療，周圍仍然出沒着各種陰魂不散。他們是誰的人？這還用問嗎？

埃爾居勒雖然不肖，雖然是私生子，但他也是親王的兒子，而且是親王的第一個孩子。雖然最是無情帝王家，但虎毒不食子。親王就算不喜歡這個窩囊廢兒子，但也不希望他死，做不了儲君做一個富家翁一生虛度光陰也行。

但卓楊答應嗎？

親王沒有動出沒在埃爾居勒周圍來歷不明的人，因爲卓楊也一直沒有動埃爾居勒，那些人其實就是卓楊給親王看的，這是彼此的心照不宣。

親王一旦上手段動了卓楊的人，這個默契就不存在了，卓楊自然也不會再顧忌埃爾居勒的身份，所有動作立時就會發動。這點微妙，雙方都心知肚明。

卓楊手裏握着作爲證人的夏爾馬和施莫林，他會怕徹底和格里馬爾迪家族翻臉嗎？無非暫時講一個體面而已，別不識好歹。

“卓楊，能不能把過去的事情翻過一頁，一切向前看。”

“很抱歉，親王，我不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