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並不寬，兩車道的普通等級公路。龐大的哈雷太子摩托橫在路中間，已經不容許車輛通過。

曉彤將賓士車平穩地停在距離摩托車二十米左右的位置上，但並沒有熄火，右腳也沒有離開油門。

卓楊不明所以，遲疑地嘀咕到：「這他媽什麼情況？」

曉彤說：「不要下車！」並且啟動中控門鎖，又將三面玻璃升至閉合，只給自己駕駛座的這邊還留有五分之一的車窗縫隙。

摩托車上下來一位又高又胖的中年男人，看起來有五十歲的樣子。小背頭短絡腮鬍，白色T恤外面套著深格子襯衣，牛仔褲棕色短皮靴，非常普通的德國中老年打扮。

這哥們兒大大咧咧走到車旁邊，伸出手指『朵朵』敲了兩下曉彤的車窗，示意他開大點。

曉彤沒有照他說的做，依舊保持著隨時可以啟動的姿勢，只是扭過頭去問到：「怎麼了？」

來人倒也沒有堅持讓降下玻璃或是打開車門，就隔著玻璃縫說到：「你——，剛才是不是在那邊的山坡上……」說著指了指路尾的坡地，就是卓楊三人剛才席地休憩說話的地方，墓園外面。

「是不是在那裡亂拋垃圾了？」

卓楊：「……」

剛才三人在墓園外的山坡上閑聊的時候，的確因為擤鼻涕吐痰用了幾張紙巾。車在山下邊，周圍又沒有垃圾桶，便也就素質低了一回，將紙巾團吧團吧扔進了草叢裡。

不過，這也叫事兒？

曉彤不動聲色：「然後呢？」

胖男人嚴肅地說：「麻煩你回去將垃圾撿起來，每個人都要愛護環境。」

默姥爺：「……」

這他娘的是碰見環保份子了？遇見傳說中的愛國衛生運動熱心大爺了？

曉彤還是不動聲色：「還有別的辦法嗎？」

胖男人點了點頭：「罰款50歐元，我過去替你打掃。」

我操，原來是碰瓷呀！中國偏遠地區經常有刁民以各種借口攔住過往車輛訛詐錢財，看起來這是國際文化。

默姥爺上頭了，他是漢諾威土生土長的人，是這裡的地頭蛇，雖說這些年不常在漢諾威遊盪，但他怎麼能容忍被人如此低劣地碰瓷。

「去你媽的！」默姥爺說著就去拉車門，他坐在靠這一側的位置。但剛才曉彤已經將中控鎖上了，默姥爺第一下沒有拉開，再去開鎖時，曉彤制止了他。

「不要下車！」

說著，曉彤麻利地從褲兜里摸出一張50歐元鈔票，由窗縫遞了出去。

胖男人很得意地笑了，和曉彤隔窗對視了幾秒種后，他接過鈔票，很響亮地在上面彈了一下，然後塞進屁股兜。

曉彤伸手指了指前面的摩托車，示意他把路讓開。然而胖男人卻沒有動，依舊和他對視。

曉彤已經高度戒備，隨時可以快速啟動車輛或暴起打擊。

「你瞅啥？」

默姥爺：「……」

曉彤笑了，但還是沒去計較，只是再次做出『請』的手勢，讓他趕緊走人。

「我問你瞅啥？」

「別他媽給臉不要臉！」卓楊怒了，在車裡大喝一聲：「再他媽廢話你今天走不了！」

胖男人飛快地朝著後座瞟了一眼，或許是覺得一對三沒把握，便沒有再強行找茬。他攤開雙手向後退去，然後回到自己摩托車上，啟動后『轟轟』地離開了。

但他並沒有拿著錢回去墓園那邊撿垃圾，而是朝著原先的方向，也就是市區方向駛去，速度倒是不慢。

曉彤盯著摩托車遠去的影子，迅速判斷著目前的處境。他是最專業的的警衛，幾乎所有信息都不會遺漏。

墓園雖然偏僻，但還是有稀疏的人群前去祭奠，剛才曉彤在墓園裡看見過這個胖男人，他也不停地往這邊打量。曉彤雖然有留意，但剛才說明不了什麼，也許他覺得兩個東方面孔出現在這裡好奇，也許是認出了默特薩克和卓楊兩個明星。

現在找茬已經明確無誤，但還是不好判斷是偶發的刁民碰瓷，還是有預謀的行為。

曉彤沒有馬上啟動賓士車，他問到：「距離市區還有多遠？」

「大約十公里。」默姥爺說。

「前面最近的岔路還有多遠？」曉彤又問。

「嗯……兩三公里的地方就有十字路口，出了山地就是，兩邊通向帕滕森和文尼希森。」默姥爺對這一帶還算熟悉，不像卓楊只熟悉市區周邊，這種偏僻山間小路，他根本摸不著頭腦。

曉彤手握著方向盤緊急思索著對策。

來時的沿路情況他清楚，如果現在往回走，按照原路返回帕滕森或者漢諾威，必須先回到瑪琳堡的山腳下，之後才會有三條岔路選擇，分別去往帕滕森鎮和漢諾威市區，以及更南的野生動物保護區。

在這之前的六七公里，沒有任何岔路，只能沿著道路一直前行。

如果胖男人是有預謀的行為，他離去的方向有可能是故弄玄虛，故意讓賓士車產生疑惑后按原路返回，畢竟那邊更偏僻。

無論向前還是後退，本質上是一種賭博行為，在孤立無援和信息不明的情況下，勢必要做出選擇，也必須去冒點風險。當然，胖男人就是單純碰瓷的可能最大，超過90%的概率，曉彤只不過職業警惕做好各種心理準備而已。

曉彤決定，還是繼續往前，畢竟這邊距離市區更近，而且再有兩步就完全駛出了山地，道路就在小鎮的旁邊了。

摩托車已經看不見了，曉彤啟動車輛，繼續往前行駛。

路況仍然很糟糕，路邊孤獨的路燈還是同樣銹跡斑駁，反正距離黃昏還早，沒有指望它照明。聽默姥爺介紹，出了山地到了十字路口，那裡的路況會很好，是左右兩個小鎮相互來往和去往市區的主要道路，只有現在走的地方，因為基本上掃墓的人才會用到，所以爛一點也不奇怪。

「卓楊，小默先生。如果等一下還有什麼狀況，切記不要隨便下車。」曉彤再次叮囑二人。

「怎麼？朱利斯……你認為剛才那個人，有問題？」

「不好說，還是謹慎點為好。」

默姥爺則有些不屑：「是漢諾威本地口音。我回頭閑了把這傢伙挖出來，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朱利斯，我會把50歐元給你要回來。」

曉彤笑了：「錢都是小問題，沒關係。」

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曉彤清楚默姥爺是個成熟穩重的人，只不過這一次作為漢諾威本土地頭蛇，感覺有些丟面子而已，尤其自己兄弟的朋友竟然還要破財免災，這實在太跌份了。

默姥爺在生氣，汽車駛出了山地，前面路中間橫著一輛哈雷太子摩托，還有兩輛汽車，以及九個壯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