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滿八萬人的梅阿查呈現詭異的寂靜，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那一小撮身著AC米蘭球衣的球迷那裡。在那個角落，幾條巨大的橫幅迅速被懸挂而起。

——卓楊，你是個卑鄙的叛徒！

——為了金錢出賣靈魂的背叛者！

——卓楊，你是應該被絞死的貪婪女表子！

卓楊木訥地看著這些，他知道，去年離開米蘭的惡果終於來臨了，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些人會放過自己。

去年夏天離開AC米蘭，雖然其中另有隱情，但世人並不知曉。足壇最為流傳的說法，是說卓楊憤怒米蘭賣掉了卡卡，再加上自己索要1100萬足壇第一年新被拒絕，這才投奔了巴塞羅那。

這個解釋AC米蘭官方沒有明說，只是坦承卓楊是自己要求轉會的。卓楊也沒有否認，他信守了對貝盧斯科尼的承諾，保持了緘默。

即便是這樣的原因，但如果從理智的角度思考，也不能讓卓楊背上『叛徒』之名。三年前他花去了AC米蘭7800萬歐元，但他留下了一個億。三年中卓楊從AC米蘭領取了超過三千萬的薪水，但他給米蘭留下了九個大賽冠軍，還有諸多賽場的記錄，以及豐厚的商業利益。

雖然新賽季AC米蘭相比之前戰績顯得慘淡，但這是俱樂部引援不力之錯，黑鍋不應該扣在卓楊頭上。所以，眾多羅森內里雖然內心凄涼，但並沒有口出惡言。沒有誰是誰理所當然的永遠，對卓楊是這樣，對羅森內里也是如此。

但卓楊清楚，該來的還是會來的，因為他和某些球迷組織有仇。

馬爾蒂尼聖西羅主場告別賽上，遭遇了『紅黑旅』和『獅子林』的侮辱，卓楊在那一天給馬隊出了頭。他不但在賽后痛罵這兩撥人為『噁心的垃圾』，還在球場上朝他們豎起了中指。

如果自己不曾離開米蘭，率領球隊繼續一路高歌，這些人絕對不敢如此下作，因為自己沒有讓他們發作的把柄，其他球迷也不會答應他們詆毀球隊靈魂。但飄然而去巴塞羅那，便讓這些人沒有了忌憚，也讓他們找到了發作的由頭。

卓楊知道這些人不會放過自己，也一直有所堤防，科莫湖畔別墅那裡姐姐和弘毅哥已經雇傭了全職保鏢。卓楊預料到或許有一天自己和AC米蘭比賽時南看台會借題發難，甚至剛才入場時看見了這些球迷就已經有了預感。

但這一刻真正來臨，卻還是讓他難以接受。此時此刻，卓楊終於感受到了馬爾蒂尼那時的憤怒和疲憊。

今天是梅阿查，不是聖西羅。

『紅黑旅』和『獅子林』沒有死等卓楊返回聖西羅的那天，因為他們無法確定那還要等多久。錯過了半年前小組賽那次，今天他們終於釋放出了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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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楊面無表情看著那群手舞橫幅又唱又跳的宵小，梅西很快從中圈來到他身邊，和他並肩站在一起，隨即巴薩隊友全部聚集到他身邊，用無聲的力量支援他。一起圍攏過來的，還有二哥。

主裁判本奎倫卡先生也走過來，拍了拍卓楊的肩膀表示慰問。「繼續比賽吧，比賽能讓人忘記這些小丑。」

比賽繼續進行，看台上的故事也在繼續。

驚愕之後的巴塞羅那遠征球迷回過神來，開始和那一小撮人產生爭吵，繼而有了小規模的衝突。梅阿查球場反應也很迅速，軍警保安馬上介入制止了衝突，也沒收了那些橫幅。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轉會到激烈的球場上時，同樣的地方，一件巨大的紅黑劍條18號球衣徐徐展開，同時懸挂而起的，還有一副畫像，畫面上卓楊的脖子被勒上了絞索。

在滿場的嘩然中，『紅黑旅』和『獅子林』的極端球迷點燃了球衣和畫像，他們用火刑焚燒了卓楊。

比賽仍然在繼續，但從球迷到球員都被這一幕擾得有些心不在焉。內拉祖里覺得事不關己，他們喜歡看到隔壁家出現『內訌』，巴薩球迷想幫卓楊出頭，可那些米蘭人高喊『卓楊就是米蘭的菲戈』，又讓他們起了猶豫。

國米球員知道一點內情，他們很同情卓楊，身位職業球員，轉會其實是最正常的現象，球員都很反感以忠誠為名的道德綁架。

但也不乏幸災樂禍之輩，例如埃托奧，只要是巴薩人吃癟他就會開心。

卓楊邁過了剛開始那一分鐘的情緒，現在已經不憤怒了。有了心理準備，也有了馬爾蒂尼的前車之鑒，他沒有像那一天的馬隊一樣失去方寸，卓楊只是感覺很疲憊。

他幻想著能和羅森內里有一個美好結局，他們懷念著自己，自己也始終想著他們。但這一切幻想，都在今天破滅了。雖然那只是一小撮別有用心的球迷，他們真實目的也並非為譴責卓楊的『背叛』，但他們是今天看台上穿著紅黑劍條衫的人。

卓楊甚至在內心裡並沒有拒絕將來某一天，自己和卡卡重回芭芭拉執掌下的AC米蘭，絕代雙驕再次在亞平寧掀起驚濤駭浪，還有令人尊敬的圓桌騎士和歡笑無窮的巴西幫。但這個念頭只會截止到今天，那件被焚燒的18號球衣，讓他絕不能允許自己再回到聖西羅。

在全世界電視直播里的舉動，是眾目睽睽之下被放大的信號。如同那一天馬爾蒂尼同羅森內里割裂一樣，今天發生的一切，讓卓楊割裂了心中的AC米蘭。從這一天起，紅黑軍團和絢爛的紅黑米蘭帝國徹底成為了他的前程往事，從此再無瓜葛。

卓楊感覺異常疲憊。

冰島火山帶來的旅途勞頓，是肉體上的疲勞；哈布斯堡對他和蔻蔻的阻攔，是思緒上的煩惱；此時看台上的插曲，是卓楊精神上的倦意。

他沒有像那天馬爾蒂尼一樣因為憤怒而失控，卻於疲憊中消失在了場上。

卓楊沒有失誤，沒有被對手斷球打反擊，沒有面對空門射不進，他只是消失了。

瓜迪奧拉的控球戰術環環相扣，其中一環的消失必然會引起運轉滯澀。巴塞羅那的戰術體系需要每個人身邊都不斷有隊友接應，但消失的人是不會去接應的。

第39分鐘，國際米蘭扳平了比分。

麥孔在巴薩肋部分球，埃托奧拿球后在右路低平球傳回到中路，蒙二哥背身往後虛晃一槍欺騙了普約爾和皮克，隨即轉身左腳外側把足球撥給了到位的斯內德。

荷蘭人門前11米處正腳背發力，足球浩浩蕩蕩貫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