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才過去十分鐘，羅伊·基恩在中場休息時得到緩解而重新儲備的一些體能就又消耗殆盡，他面對卓楊甚至無法做出有效的防守動作。

卓楊心裡明白，自己徹底擊敗了基恩，不但在球場下，也在球場上。卓楊並不同情基恩，既然踏上球場，那你便是我必須去摧毀的對手，這裡面沒有資歷、年齡、地位，面子是自己掙的，也是自己丟的。

基恩也清楚自己輸了，輸得很慘。他現在有一絲後悔自己過去幾年沒有在足球上繼續好好打磨，沒有認真針對身體機能做好儲備。34歲並不算老，世界足壇有很多這個年齡的老將依然處於巔峰狀態，馬爾蒂尼即將不惑可他仍然是意甲乃至世界上最好的後衛之一，35歲的阿蘭·希勒仍然是紐卡斯爾的定海神針，甚至在曼聯隊內，門將范德薩也比基恩要大一歲，可他們依然青春寶刀不老。

他們都是專註於足球的人！

球場主席台上馬迪堡體育總監哈斯勒看著場下的基恩，滿臉的不屑，他剛才聽說了基恩和卓楊發生的衝突，真正的江湖一哥哈斯勒打心眼裡瞧不起基恩這樣的人。39歲的哈斯勒去年才從馬迪堡退役，他在自己職業生涯的暮年，手把手帶領出了六劍客這樣傑出的團隊，並且協助六劍客兩年兩大步，球隊和個人都平步青雲。

——你哪有資格去挑釁卓楊？一個英國佬也敢到我們德國地盤上撒野，卓楊不收拾你我也會捶死你。像你這樣除了咋咋呼呼一無是處的玩意兒，退役之後無論教練還是管理層，你都幹不了。你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電視台，當個毒舌評論員繼續假裝自己還是個風雲人物。其實，就是個供人娛樂消遣的猴子，你們英國佬都是這德行。

所以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哈斯勒之所以能結交滿天下，之所以能和六劍客如此莫逆，因為他們本就是同一種人。性情雖然各異，但唯有真誠和肝膽相照才是心靈靠近的鑰匙。

.

又過去了十分鐘，基恩已然稱得上慘烈，他完全是憑藉著自己不屈的意志在跟隨卓楊。他已經成不了卓楊面前任何障礙，曼聯也因此被馬迪堡壓制在半場動彈不得。若非曼聯那條傑出的後衛線和忠勇門將，比分早已改寫。

既然要做我的敵人，那你就要有死亡的覺悟！卓楊仍然不給基恩任何優待，不斷伸手向隊友要球，得球之後或過或突，總是要讓笨拙的基恩更加凄涼。

曼聯球員很難過，無論如何，基恩都是名垂紅魔史冊的隊長，今天卻淪落至如此慘鏡。他們甚至希望弗格森爵士馬上將基恩換下去，甚至希望卓楊將基恩鏟傷，就算被抬下去也比現在這樣飽受折磨要好。

即便不喜歡他，但曼聯球員仍然心生不忍，可他們幫不上基恩的忙，每個人都有自己難纏的對手。

已經油盡燈枯的基恩卻不想讓任何人同情，驕傲倔強的內心讓他寧願死在場上也不會退縮，肉體可以被擊垮，但精神永不屈服！此時的基恩已經不再奢望能防得住卓楊，他唯一的堅持就是跟緊這最後的四十五分鐘，一直跟到終場哨響。

球隊的勝負已經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事情，但內心的堅持卻依然毫不動搖。基恩要留下這最後幾十分鐘給曼聯，留給他的曼聯，哪怕死亡也不能阻擋。

維克多球場的球迷，漢諾威人從剛開始的歡呼到後來的嘲笑，逐漸變成了沉默。他們看見了基恩悲壯的堅持，看見了這位當世名將的倔強。他是國王的敵人，馬迪堡球迷不同情他，但他們開始尊重他。

為數不多的紅魔遠征球迷，則飽含著眼淚看著自己的隊長，他的失敗是如此慘烈，功成身退對他來說是如此的遙遠和渺茫。他們寧願隊長沒有出現在這裡，寧願他就像此前一樣慢慢消失在大家的視線和記憶之中。

.

時間到了第70分鐘，就連卓楊也不由得佩服起基恩的堅韌不拔。

為了壓制曼聯不讓其打出令歐陸聞風喪膽的快速攻防轉換，更是為了儘快拖垮身邊的基恩，卓楊在這七十五分鐘里跑動距離相當誇張，以他現在雄渾的體能此時也都感覺到了疲勞，可基恩仍然還在跟隨。

作為防守一方本來就比進攻方更費力，而且卓楊的跑動和各種動作很多專門就是為了折騰基恩的體能，所以基恩的體能消耗最少是卓楊的兩倍。按理說，他這會兒應該已經累死了，然而，並沒有，反而還在緊緊跟隨。

卓楊不知道自己在這七十五分鐘里具體跑了多少，但肯定已經打破了此前的記錄，因為他了解自己的身體。這麼高的強度，恐怕一頭駱駝這會兒也該拖垮了，可垂暮老矣的基恩竟然還在跟著貼身，雖然他的貼身已經起不了任何作用。

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卓楊心說。也罷，我承認你是條硬漢，雖然你用錯了套路，不該來招惹我，但我還是承認你是條硬漢。看來，精神的力量還真不能低估。也好，就讓我再幫你一把，如果你能堅持到比賽結束，還能自己走下場去，那麼，我才算真的佩服你。

想到這裡，卓楊頓時把腳下的步伐和頻率又提升了一個檔次，也更頻繁採用基恩反方向的急停和急啟。就像一台已經轉到極限的老爺汽車，猛然又是一腳油門，基恩彷彿聽見了自己肺部和內臟撕裂的聲音。

但他仍然在跟隨！

理查德森傳來的球，被基恩下意識停在腳下。像他這樣球齡的老將，接停傳走已經成了肌肉的一種本能，可基恩卻泛起了糊塗，一時之間他忘記了該怎麼去處理。卓楊當然不會給他任何機會，都沒用什麼技巧，就這樣伸腳一捅便斷了下來。

弗萊徹看不過眼了，他殺奔上來阻截卓楊，卻被卓楊用輕巧的拉球轉身從他面前繞了過去，弗萊徹隨即和拚命再次追上來的基恩裝了個滿懷，倆人轟然倒地。

眼見事情不小，卓楊沒有去占這個便宜，而是順勢把足球踢出了場外。倆人撞得不輕，21歲的弗萊徹呲牙咧嘴，可34歲的基恩先站了起來。

他還沒有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