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組的專家認爲卓楊目前不應該有太多戶外活動，尤其應該謹慎參加公開聚集。大夢一場歸來的卓楊很聽話，他不再是以前那個任性而且有些桀驁的卓楊。

國腳和球迷也都知道專家們不允許卓楊出來，他們對此非常支持，尤其對於球迷來說，卓楊的健康比國家隊、比足球重要一萬倍。

即便一個不能再踢足球的卓楊，也遠比足球更爲重要。

所以近在咫尺這樣一場至關重要的比賽，醫療組專家沒有鬆口讓卓楊出門，所有人都認爲很合理。

只不過，專家也是中國人，也是球迷。所以卓楊最終還是來到了聖朱雀。

因爲事先並沒有提前通知，卓楊推門而入後，更衣室裏先定格了幾秒鐘，纔此起彼伏‘隊長、隊長’的呼喚。

更衣室裏沒有了一點規矩，大家亂糟糟地圍上來，像在早市菜場搶雞蛋，斯福扎腿腳稍慢了一點，就被張希喆‘咣’地一下擠得貼在了櫃子上。

亂歸亂，同剛纔死氣沉沉完全是兩個世界。有些男人，只需要一個背影就可以逆轉氣氛。

卓楊和隊友們挨個擁抱，然後才能輪得上教練組和其他人。

“扎哥，辛苦了。”卓楊對斯福扎說。

西里亞克·斯福扎何止辛苦，實際上他已經心力交瘁，這一年多的執教讓他終於理解了裏傑卡爾德爲何急流勇退。

一年前臨危受命，斯福扎不會後悔，但這次若是失手世界盃預選賽，而且是以如此一個難堪的成績失手，斯福扎不欠缺勇氣，但他也的確沒有臉面再執教下去。

早幾天前球隊在西安開始集中備戰的時候，斯福扎就在肚子裏打好了辭職的腹稿。他不是想當逃兵，實在是這個成績無法見人，無法給卓楊交代。

斯福扎雖然是瑞士人，但瑞士和德國同種同源，而他職業生涯也基本都在德甲度過，是當年凱澤斯勞滕‘紅魔神話’的核心成員，他從不缺乏德國球員特有的堅韌。

可堅韌不代表要厚着臉皮。

其實教練組其他成員也都各自盤算着前程，隆巴多打算今後謀一份中超助理教練的職位，或許還和斯福扎搭檔，要麼乾脆去希望春蕾足校，反正不會離開中國。

沃恩斯和門將教練馮·阿德里安會返回德甲，多特蒙德和馬迪堡是他們的老家。

李金魚和李鐡或許會繼續留守，但他倆還需要再觀望，和領隊楊晨的打算一樣。

楊晨拍着卓楊的後背：“隊長，給大家說兩句。”

卓楊環顧四周，更衣室迅速安靜了下來。

“踢得不好。”他說。一句話讓每個人都低下了頭。

“不是你們踢得不好，是咱們踢得不好。”卓楊說：“從去年亞洲盃開始，咱們就踢得很不好。”

“我雖然缺席了，現在也不再是職業球員，但並沒有退出國家隊，只是缺席了。”

“我還是國家隊的18號，還是國家隊隊長，這支球隊還是我卓楊的球隊。所以，無論我有沒有缺席，都是我的球隊沒有踢好。”

“我的球隊，可我現在踢不了，誰今天能替我進個球，把狗一樣的卡塔爾贏下來？”

更衣室裏一片寂靜。

卓楊再問：“要不然找找看我的18號球衣還在不在，我自己上去試試？”

“我——！”一聲歇斯底里的咆哮，把正在淡定中的卓楊都嚇了一跳。伍磊跟個跳跳虎一樣，腦袋差點杵到房頂：“我來，我來進球！！”

然後更衣室裏就變成了跳跳虎成災，一羣人此起彼伏‘我我我’。伍磊在前7場預選賽裏，才進了一個，要知道中國隊的進球可是全在不丹和馬爾代夫身上撈來的，其中還有一個12:0。

餘大堡、江寧、楊絮都刷得不亦樂乎，伍磊卻只有一個，一羣沒出息的人裏，屬他菜中菜。

卓楊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把將武跳跳從半空中按下來。

“那好，就你了。不過一個可不夠，替哥進兩個。”

這個事情，卓楊必須得‘御批’，否則比賽的時候每個人都只想着進球，非壞事兒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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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DJ用近乎撕裂的聲音，通知了球迷卓楊抵達球場的消息，聖朱雀便徹底陷入了炙熱的氛圍中，球場瞬間如同沸騰的火山岩漿口。

在通道里排好隊跟隨着馬來西亞主裁判阿米努爾正要往外走出去的卡塔爾隊，被現場聲浪衝擊波直接又噴了回來。

他們聽不懂中文，但認識卓楊那張臉。就在卡塔爾人驚魂未定之時，卓楊被中國隊官員們簇擁着出現在了通道里。

卡塔爾人的眼睛直了，這是凡人對傳奇的仰望。空白了一年多之後，卓楊不但成爲了足球世界的傳奇，也是生與死的傳奇。

沒有理睬目瞪口呆的卡塔爾人，卓楊走到裁判組面前，親切地接見了他們，阿米努爾與卓楊握手時不由自主躬下了腰。

卡塔爾9號、也是他們的隊長馬沙爾·阿布杜拉從震驚的眩暈中緩過來，瞅準機會趕緊上前，遠遠就伸出自己的雙手。

“卓楊先生，今天我……真是很榮幸……”

卓楊並不認識阿布杜拉是哪根蔥，但這並不妨礙他如沐春風。

“歡迎你和你的球隊來到西安，這裏是我的家鄉，祝你和你的球隊在這裏有一段難忘的旅途。”

“必須的，必須的……”阿布杜拉點頭哈腰。

這是一羣志在爭奪亞洲第一的男人，賽前烏拉圭籍主教練何塞·卡雷尼奧和隊長阿布杜拉都說過：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爲了贏球，哪怕已經提前出線。

恭恭敬敬目送卓楊先走出通道，看着他的背影，他們現在已經不這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