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磊的腳法有些扯淡，開出去的球見高不見遠，中國隊門將教練胡安·溫蘇埃坐在教練席里攤開雙手做無奈狀。整個歐洲都非常重視門將腳法訓練，荷蘭和西班牙尤甚，他們那裡經常需要門將參與到後衛的傳遞中，而門將精準的長傳往往會成為球隊非常有效的進攻組織手段。

在這一點上，不光王大磊，所有中國門將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第一落點之下，鄭誌和卡希爾產生了爭奪，鄭誌身高體重佔優，但也並沒有控制住足球的走勢，足球被再次向前高高彈起。

趙九日衝上去和布雷西亞諾拼搶，同樣平分秋色，足球繼續向前。

霍爾曼拿定姿勢，運足了力氣準備將這顆該死的足球大腳解圍回去中國隊的半場，突然間，一股罡風由他身後襲來，猛烈的力道颳得他幾乎站立不穩，勉強掄出去的腳踢在了那個人的屁股上。

卓楊由后超車，飛身而起胸停將足球卸在自己身側，顧不上屁股蛋子被霍爾曼踢了一腳，往外抹球就走。可即便他動作如此之快，澳大利亞人的包圍圈還是瞬間形成，齊佩菲爾德、格雷拉、丘利納三個人的『品』字形嚴絲合縫。

全場比賽都是這樣，卓楊只要進入三十米區域，就要面對最少三個人的夾防，外圍還有防守傾斜隨時準備上前增援的。如果換成AC米蘭，這樣的防守其實就是找死，可在中國隊身上，卻簡直治標又治本，因為國家隊隊友沒有AC米蘭球員那樣能令對手忌憚的實力。

嚴密的包夾之下，卓楊嘗試了六十分鐘，為隊友送出了不少受他牽制下的防守空擋，但還是只能憑藉個人神勇打進了前面那個進球。除此之外，他也並沒有其他什麼好辦法。

依照老規矩，卓楊帶球朝外側運動，『品』始終像個鍋蓋一樣扣在他和球門之間跟隨移動。連續三個假動作晃了三個人的心神后，卓楊再次脫穎而出，拿球逼近了大禁區角。

當然，這並不算完，鍋蓋反身就又扣了上來，澳洲人無論個人防守能力還是相互間協同，都是五大聯賽水平。卓楊急停閃人，隨即左腳外腳背橫撥，把足球從丘利納襠下掃了出去，橫著去了弧頂。

小將鄧鐲祥拍馬趕到，卓楊瞄準的就是他。小鄧的腳法很不錯，有兩腳不俗的自由球和遠射功夫，只見他貓腰摘弓，掄起左腳就開了火。

澳洲隊長尼爾飛身而起堵槍眼，射門砸在他揚起的腿上彈了回來，墜地之處卓楊閃現，同樣出左腳雷霆萬鈞。

傳完球，卓楊便順勢擠出了包圍圈，鍋蓋三人組除了剛替補上來的丘利納，其餘齊佩菲爾德和格雷拉被卓楊溜了大半場，也早累得眼冒金星，足球離開鍋蓋難免不由自主稍作鬆懈，便遲了一步沒有再行扣上。

沒人能再堵得了卓楊這一下的槍眼，37歲的老門將馬克·施瓦澤獨自接受卓楊的挑戰。

施瓦澤的父母是德國人，但顯然自從他降生在澳洲的那一天起，他和德國的緣分就淺了。在凱澤斯勞滕度過了兩年望眼欲穿的板凳歲月後，施瓦澤迫不及待逃離了那裡。他一去，凱澤就降了級，他一走，隨後就有了『凱澤斯勞滕神話』，真不知道是誰妨了誰。

不過，在其後的十二年裡，施瓦澤成為了米德爾斯堡的核心元素，守住了河畔球場的十二年輪迴。

『咣！』

足球似乎與飛身而起的施瓦澤的之間有點輕微摩擦，狠狠撞在了橫樑下沿反彈而回。差之毫厘，看台上一片惋惜的驚呼聲，卓楊也惆悵地泄了氣，時也命也。

突然一團黑影搶身而至，呼嘯間足球便被黑影的右腳揣進了空門！

屈波追風！

卓楊扭曲著表情狂喊亂叫撲向了躺在地上的屈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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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風，多麼浪漫飄逸的名字。

八年前的潘帕斯，一位白衣青年驚艷了阿根廷世青賽，八年後的聖朱雀，一個紅衣老將刺透對手的心臟。八年彈指一揮間，唯一未變的，是追命的風。

這八年間，屈波在國家隊是個低調的人，從來不在話題的中心。今天這場比賽，他只是全場在做默默無聞的無用功，鏡頭裡幾乎找不見他。

埋著頭在邊路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往返跑，卻毫無收益，若不是調整換人名額的制約，傑帥必定會換下他。但正是這樣一位全場最不起眼的老將，在中國隊最需要進球的時候，在卓楊最需要援手的時候，挺身而出。

飛鏟補射建功，屈波躺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他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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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沒能送給你們一場勝利……」

卓楊拿著話筒剛說出第一句，便被聖朱雀看台上的音嘯打斷，球迷拒絕了他的道歉。緊跟著，便是響徹雲霄的吶喊。

「中國隊！萬歲！」

「中國隊！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

比賽最後時刻，屈波的補射讓中國隊在主場2:2艱難戰平了澳大利亞，重新開球的時候，中國隊場上只剩下了九個人，屈波和孫記海還在場下緩解抽筋。鄧鐲祥把足球磕出中圈，主裁判便吹響了終場哨。

春節將至，國家隊沒能以一場勝利給大家拜年，可球迷們深以這支球隊的奮勇拼搏而自豪。這才是他們心目中的國腳，永不放棄，無所畏懼。

這樣的球隊，哪怕沒能勝利，也會得到最炙熱的歡呼，和最死忠的愛戴。

「……澳大利亞是一支令人尊敬的球隊……」

卓楊說的是客氣話，但也是實話，但聖朱雀的看台上卻噓聲四起。當然，並不是在噓卓楊，而是在噓他口中的澳大利亞。聖朱雀的球迷，從來不會給任何客隊以尊敬，說他們狂妄也好，粗俗也罷，無知可笑什麼都無所謂，聖朱雀絕不會去尊重敵人。

「……我和我的隊友們今天很拼，沒有一分鐘放棄過戰鬥……」

卓楊只登場六十分鐘，但無論跑動距離或者體能消耗，都比他在米蘭踢完整場還要多，而中國隊每名球員都是如此，多人出現抽筋。比賽結束后，開台上齊聲吶喊著每一個人的名字，從卓楊到王大磊，今天每一個人都是球迷心目中的英雄。

「但是，今天你們才是最棒的，你們是最好的球迷！」

九十分鐘比賽，看台上的諸位音浪從未停息過片刻。比賽結束后，中國隊球員集體拒絕了澳大利亞人交換球衣的請求，每個人都將自己的球衣扔上了看台。

「最後，過年好！」

比賽結束了，中國隊沒有贏得一場勝利，但球迷很滿意，卓楊也很滿意，里傑卡爾德也非常滿意。

還有一點，卓楊竟然沒有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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