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楊，你喜歡雨玫嗎？」

卓楊並沒有馬上回答，他拿起茶几上的咖啡壺，給孫志誠的杯子里把咖啡續滿，拉瓦薩咖啡濃郁的香氣瀰漫在室內的空氣中。

「孫叔叔，在回答您這個問題之前，也容我先冒昧地問一句：您這次前來，是雨玫的意思還是您自己的意思？」

卓楊很聰明，從孫志誠挑明身份開始，他就在猜測孫叔叔專程前來米蘭內洛見自己的目的。說不上料事如神，但卓楊對孫志誠此行的目的有了一個大致的分析，唯獨不明白他代表誰。

「卓楊，實不相瞞，我這次來，雨玫並不知情。」孫志誠眼鏡片遮蓋下的眼睛，卻難以遮擋住眼神中的無奈和黯然。

孫志誠和雨玫原本一直都是無話不談的父女，貼心小棉襖和上輩子的情人恰如其分。即便這兩年有了巨大分歧，父女二人還是會儘可能拋開煩惱坐在一起拉拉家常，血濃於水的摯愛親情永遠不可能阻斷。

雨玫在與父親的閑聊中說起了卓楊，講述她知道有關卓楊的一切情況信息，而她在談到卓楊時那種細微的表情變化和神態異常被感覺敏銳的母親捕捉到了。於是，在父母有心的旁敲側擊追問之下，雨玫說出了她兩次跑去漢諾威躲在卓楊那裡的事情，最後也十分難為情地說了卓楊就在家旁邊的格林威治小山坡上的雨中表白。

「那你為什麼沒有答應卓楊呢？」父母異口同聲詢問，雨玫低頭沉默不語，無言以對。

這一信息猶如讓夫妻二人在幾近絕望的黑暗中發現一絲了曙光。

女兒的確到了該談也可以談戀愛的年齡，夫妻兩人對此毫不拒絕，以前還經常憧憬雨玫會自己找回來個什麼樣的東床快婿。在他倆的想象中，雨玫挑選的一定是位優秀又英俊的男生，和閨女站在一起會十分般配，人中龍鳳。不止他們，所有的父母都是這個期盼。

然而現實冷酷到殘忍！

卓楊無疑符合夫妻倆理想中女婿的所有條件，何況他與雨玫算得上青梅竹馬，想起來都溫馨滿滿。更為重要的是，卓楊主動專程前來找雨玫表白，說明他喜歡她，她也對他不抗拒，否則不會兩次跑去漢諾威『同居』。從感情性質上講，卓楊完全不同於這段日子他們特意給雨玫引薦的那些她連見面都不願意的男青年。

如果閨女能和卓楊相愛，並從此將取向扳回正軌，這無疑是這段暗無天日的結束，也是最美好的結局。

父親母親催促女兒答應卓楊的求愛，但孫雨玫卻對此始終沉默不語。

她的迷茫正是來自對卓楊的感覺，自從那次雨中告白之後，雨玫才慢慢感到自己心裡是有卓楊的，甚至有了心動的感覺。雨玫熟悉這個感覺，她那一年初次遇見柯茜時就是同樣的心跳。可這種感覺又算什麼呢？自己倒底喜歡男性還是女性？自己的取向有多複雜？

但實事求是講，再怎麼比較，因卓楊而產生的這份愛意現在還遠不敵她對柯茜的感情。不過，雨玫在談到卓楊時的迷茫，讓她的父親母親似乎找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夫妻倆經過商議后，決定由孫志誠親赴米蘭去找卓楊，希望他能繼續追求自家閨女，哪怕最後不能走入婚姻殿堂，他們也希望卓楊能給孫雨玫一段真正的愛情。因為在現階段，卓楊顯然是雨玫唯一有可能接受的男性。

病急亂投醫。原本一貫擁有理性邏輯思維的理工科和醫科兩口子，被自己視若掌上明珠的寶貝閨女擾亂了心神。

從女兒那裡找來了卓楊的電話號碼，孫志誠就調好時間動身來到了米蘭。其實他昨天就來了，可多次電話聯繫卓楊卻沒有人接聽，甚至被掛掉。

卓楊總共有兩個電話號碼，一個就是他當年抵達德國之後最先辦理的、很多新聞媒體都知道的那個，現在交由米洛廣場商業一部兩名專門助理來負責，整天輪流接通全世界數不清的媒體採訪請求和球迷來電，就跟接線員似的。「您好，請問……卓楊先生正在工作，不方便接聽您的電話……好的，我會在第一時間轉告卓楊……感謝您的來電。」

他們會把其中有價值的球迷互動信息和採訪請求整理歸類之後，交由上司尼諾·吉安尼再次甄選，經紀頭目則會把其中絕大部分球迷互動內容自行安排到下屬團隊代表卓楊進行實施，網路媒體上發表感謝祝福祈願之類，或者寄簽名照寫回信什麼的。最後那些必須由卓楊親自露臉的內容，才會遞送到他面前做最後選擇，然後尼諾·吉安尼根據卓楊自己的意願來安排媒體公開日程。

還有一個，就是卓楊兜裏手機的號碼了，這個相當私密，只有與卓楊最親近的人，例如家人、兄弟發小、隊友朋友、導師等等，才會知道。這些人的號碼也都會被卓楊儲存在自己手機通訊錄中。

不光卓楊，也不光足球明星，所有高知名度明星公眾人物都是採用這一模式。

孫志誠從雨玫那裡得來的就是卓楊的貼身號碼，可為什麼沒有打通呢？因為在卓楊手機上他顯示為陌生來電。

再保密的電話號碼，時間長了也都有泄露的可能，一些媒體或球迷從不知什麼渠道獲取這個號碼之後，難免會嘗試著打一打，卓楊一旦接起，便坐實了這個信息，那很快就會滿世界散布開來，沒幾天這個號碼也就用不成了，一天二十四小時掛上充電器也不夠它折騰的。

所以一切陌生來電卓楊均不會接，所有熱門明星基本也都不會接。卓楊的家人朋友一般也都只會用自己保存在卓楊那裡的專屬號碼和他聯繫，萬一有特殊情況需要使用其他號碼，他們會先發簡訊過來。

——卓楊，我是姐姐，給我回這個號。

——牲口，我是海洋，這是我在非洲的新號，趕緊給老子回過來。

——卓楊先生，我是XX教授，卡爾·諾曼先生介紹我聯繫您。

如此，卓楊才會在閑下來之後把電話回撥過去。

孫志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沒有電話聯繫上卓楊，他當然不明白其中門道。無奈之下，從報紙上得到米蘭內洛開放日的消息之後，便搭乘計程車前來試試運氣。

還不錯，今天是米蘭內洛大開放日，允許進入的名額還算多，再加上他的護照顯示來自倫敦，路途相對遙遠，也屬於可以優先的範疇，這才跟隨球迷順利進了來。於是，便有了剛才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