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楊和奧多並排向著體育大樓對面的內湖方向走去，湖光粼粼泛起冬日的慘陽，他倆身後，不光有被拉得斜長的身影，還有目送著的那些竊竊私語的人群。

卡卡從大樓里出來，手裡拿著他自己的近期訓練計劃書。看見卓楊和奧多向遠處走去，卡卡不免有點慍怒。

「保羅，他想幹什麼奧多？你不管嗎？」非常不滿地沖著馬爾蒂尼質問一句，卡卡也不等回答，便要朝著那二人的方向追過去。

馬隊趕緊一把拽住卡卡：「沒事的卡卡，我們心裡有數，是我讓他們去那邊的。」接著又苦笑道說：「再說了，你那個卓楊，他是一對一能吃虧的人嗎？」

「那倒……也是。」

遠處，卓楊和奧多拐過湖邊的廊橋，漸漸消失在眾人的視野里。

兩個人在波光瀲灧的湖邊站住，並排而立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而是眺望著更遠處山頂白雪皚皚的阿爾卑斯。

卓楊心裡清楚去年聯賽第一輪時，奧多在自己跟前吃了那麼大一個明虧，必定心裡不服氣。有頭有臉的人物，被整個意甲恥笑，丟不起人。將心比心，要是換成卓楊自己，他一定會千方百計找回場子，一定要把對方屎整出來才會善罷甘休。

但卓楊不像奧多那樣瞻前顧後，自從得知奧多很有可能轉會而來時，他也就是在腦子裡過了一下，並未太放在心上。卓楊一點都不擔心自己該怎麼和奧多相處，原因很簡單。

馬爾蒂尼和卡卡，包括法瓦利，都在前段時間和他聊起了奧多，讓他心胸開闊點，主動去和奧多搞好關係。但卓楊回答他們：我比他來得早，放在學校里我就是學長，所以應該是他主動來找我這個學長搞好關係。

理由就是這麼簡單，讓我去遷就他？他奧多沒那麼大的臉。事實也如此，要不是那場比賽奧多存有鏟傷卓楊腳踝的禍心，卓楊也不會將計就計修理他。

而且卓楊覺得：你打架也打不過我，頂多球場上不給我傳球，我用得著你傳嗎？要麼就是訓練中下黑腳，那說明你嫌自己的鼻子還是太結實。

這些卓楊都不怕，自然也就不在乎奧多怎麼想了。

卓楊小看奧多了，這種老謀深算的老鬼非常狡詐，報復一個人的手段非常多，防不勝防。但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是圓桌騎士團的誘惑。

奧多和卓楊兩人的心思，作為江湖長者馬爾蒂尼一清二楚，他見過太多太多恩怨了，知道二人都是什麼性子。為了讓雙方能放下恩怨顧全大局，卓楊那邊他打算交給卡卡，因為很顯然整個米蘭卓楊最信任的人就是他，卡卡說的話卓楊也最能聽進去。奧多這一邊，就是讓他了解圓桌騎士團的宗旨。

作為米蘭青訓出身、意甲足壇名聲顯赫的重將，奧多是有資格坐在圓桌旁的。論資歷，他甚至比剛成為圓桌騎士的法瓦利更合適，因為他是米蘭家養子。但身為圓桌人，必須做到兩點：團結和榮譽，球隊的團結和米蘭的榮譽。

這是圓桌騎士團的宗旨，也是每一名圓桌人的行為準則。奧多如果想坐在圓桌旁，就必須去和卓楊化干戈為玉帛，否則帶頭在隊內爭鬥，不但會被圓桌排斥，還會成為圓桌嚴厲打擊的對象。

馬西莫·奧多當然想成為圓桌騎士，這其實已經成為米蘭最吸引義大利籍老將的地方，能坐在圓桌旁，身份便會馬上不同，在意甲的階級等級中也會提升一個層次。歷代圓桌騎士都因為這個身份相互之間非常有認同感，如今這些人分佈在義大利從政壇到足協個個位面，顯然是一股相當雄厚的勢力。

你真的以為保羅·馬爾蒂尼只是因為踢球資格老才那麼牛逼嗎？馬爾蒂尼喊一嗓子，從義大利足協副主席阿爾貝蒂尼到國家隊主教練多納多尼，從義大利體育部對外聯絡司副司長倫蒂尼，到義大利奧委會宣傳督導埃拉尼奧，薩基、卡佩羅，包括安切洛蒂，這些人全都會有回聲。

31歲的奧多當然也渴望成為其中一員，所以他首先遇到的面試就是必須處理好和卓楊的關係。

.

「卓楊，我一點也不喜歡你。」眺望著遠方，奧多終於開口了。

「不稀奇，這個世界討厭我的人很多，你排得非常靠後。」卓楊撇撇嘴。

「……」奧多有點話堵。「那天你其實故意瞄著弄傷我，不是鼻樑也會是其他部位。」

「也對也不對，無所謂啦，你說是那就是吧。」

「要和你打一架吧？我估計我打不過你，都說你很能打。」奧多把頭轉過來看著卓揚。

「不是估計，而是一定。」

「再說了，米蘭內洛也不允許打架，保羅他們……」奧多這種老油條說話就是喜歡這樣繞圈子。

「無所謂啦，你真想打，咱倆偷偷來一場沒什麼大不了的。米蘭內洛這麼大，想打架有一間房子那麼大地方就足夠了。」卓楊不知道奧多想說什麼，反正想打架我奉陪，卓楊並不怎麼在乎圓桌騎士團的那些條條框框。

奧多有些苦惱，他感覺自己的姿態放得夠低了，可卓楊卻總是咄咄逼人。但形勢比人強，馬爾蒂尼那些人還等著結果呢，奧多只能先捏著鼻子。

「這樣吧，卓楊，咱倆不打架，我也不計較你弄斷了我的鼻樑……」

「馬西莫·奧多，你要搞清楚一件事，那天是你先挑釁的我，也是你想鏟我的腳踝在先。現在不存在你計較不計較的問題，你要還是這種想法，有什麼招乾脆直接使出來吧。」卓楊有點煩了。

奧多：「……」

「算了算了，沒有興趣和你說什麼話，你想幹嘛我接著就是。走了。」說完，卓楊扭頭便走。

奧朵有點慌神，就這麼出去，馬爾蒂尼他們明顯知道是談崩了。趕緊追上卓楊：「卓楊，等等，你聽我說。」等到卓楊重新站住，他只能進一步去放低身段。

「卓楊，和好吧。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再去分誰對誰錯沒有意義，都已經是隊友了，哪怕成不了朋友，以後咱們場下井水不犯河水，場上精誠團結。如何？」

「就這一句還像個人話。知道你擔心什麼，我會在馬隊面前裝裝樣子的，屁大點事。馬西莫，你記住，只要你別來招惹我，咱倆就能平安無事。」說這句話時，卓楊緊盯著奧多的眼睛。「走了，趕時間，皮波約了我晚上去給他媳婦捧場。」

逆光中，卓楊和奧多滿面堆笑走向馬爾蒂尼和卡卡所在的人群，馬隊見此情景長出一口氣。但誰也沒有發現奧多在低下頭的瞬間，眼睛里閃出一抹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