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二世競技場夜幕更深了，潮溼的空氣在球場上空凝結，曼城球迷還在歌唱，曼聯的球迷沒有祈禱。替補在練球，幾個球童拎着飲料，夜晚的30℃，似乎比白天的酷熱更加難熬。

去現場看球的球迷大致分爲兩類，一類很堅定，一類很猶豫。

堅定的人又可以細分爲兩種，一種在中場哨響起便果斷衝向衛生間，有水放水，沒水硬擠也要減點負。另一種很堅定地絕不去湊熱鬧，哪怕下半時被尿把膀胱憋炸，以身殉主隊也在所不惜。

而猶豫的人就很糾結了，一開始他們會相信尿意不濃，覺得憋到終場沒有問題，但隨着身邊人不斷奔向廁所，他們對自己的看法產生的懷疑，憋之信心動搖了。

中場休息時間過半，猶豫的人徹底推翻了自己，倉皇中與第一波尿完的人形成逆行者，急忙忙奔向廁所，一邊聽着場內動靜，一邊焦急地排在長長的隊尾。

球場廁所在中場休息時總是會被擠爆，多幹淨的池子也會被尿得翻江倒海。直到下半時開哨後很久，還不斷有人甩着手衝進看臺。

球場一泡尿，像極了人生。

球員更衣室裡的廁所不會發生擠兌，而且散發着幽蘭的清香，醉人的回味絕不是幾顆廉價樟腦球可以比擬的。

費鳥從廁所裡出來，一邊在球衣下襬上擦着手，一邊問到：“老卓，你在看臺上看得清楚，我那個球到底越位了沒有？”

卓楊還沒來得及回答，也沒來得及嫌棄他的不講究，更衣室便被瓜迪奧拉‘啪啪啪’的巴掌聲靜了音。

“上半時咱們踢得不錯，下半時繼續，我估計再進一個球，勝局就定了。但是……”瓜迪奧拉話鋒一轉：“根據我縝密分析，下半時曼聯一定會有改變，現在每個人都聽我說說具體注意事項。”

卓楊把自己對於穆里尼奧情緒上流露出的端倪做出的猜測，講給了老瓜，然後二人便分析起了穆里尼奧有可能的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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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費多大功夫，因爲他們對穆鳥都實在太瞭解，所以很快便有了答案。

——衝吊！

簡單粗暴，而這一點恰恰是曼城的相對軟肋，也是曼聯相對擅長的地方。上賽季穆里尼奧就是靠這一點在聯賽盃上淘汰了曼城，而那時候他們還只是有一個不怎麼喜歡接高球的伊布，可現在有了盧卡庫。

看樣子，穆里尼奧的算盤是在上半時打消耗戰，一球落後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下半場一定會好好利用小魔獸盧卡庫這個黑又硬的高點，空中轟炸曼城。

果然，被瓜迪奧拉和卓楊料到了，下半時一開場，穆里尼奧就用拉什福德換下了林加德，陣型依舊，但更加突出盧卡庫。姆希塔良和埃雷拉都做了隱藏，他倆再加上博格巴和拉師傅，各種傳中球不斷砸向盧卡庫的腦袋。

就這？

雖然曼城中場缺乏可以硬鋼的大個子，全是些沉迷於以柔克剛的技術宅，只能靠後防線上的孔帕尼和斯通斯來對抗盧卡庫。

斯通斯差點，他有靈氣也有身高，但不夠硬，盧卡庫撞他會越撞越興奮。不過既然已經有了思想準備，瓜迪奧拉自是不慌，他按照應對思路用法國中後衛埃利亞奎姆·曼加拉。

曼加拉雖然很被瓜迪奧拉嫌棄，毛病一大堆，轉身慢腳下沒活，可他黑又硬，來和盧卡庫野獸碰撞正是人盡其才。

孔帕尼和曼加拉，再加上奧塔門迪遊走第二落點，盧卡庫的肆虐和興奮，便與曼聯其他人沒什麼關係。

就這？穆里尼奧貴州的毛驢了？

並不！瓜迪奧拉和卓楊還是低估了穆帥，第55分鐘，戰局最酣也最爲焦灼之時，他釋放出了真正的殺招。

不是伊布。前邊說過瑞典上帝重簽了曼聯，那是因爲扯到他便順便說了一句。根據時間線發展，此時的伊布仍在拔劍四顧心茫然，目光百轉千回，還沒有與曼聯簽約。

B計劃是30歲的馬魯萬·費萊尼。

費萊尼是可以踢一整條中軸線的男人，從拖後自由中衛一直到樁鋒。當年範加爾‘大圈戰術’的核心，足壇最霸氣的一顆蓬蓬頭。

只要費萊尼還在，比利時國家隊裡別說孔帕尼，什麼庫爾圖瓦阿扎爾，哪個叫德布勞內盧卡庫，老大鐵定是他。就算不當隊長，費萊尼也是老大。

無論在比利時國家隊，還是從標準列日到埃弗頓再到曼聯，每一支球隊裡，腳下工夫同樣不俗的費萊尼都是頭球上最厲害的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給一片陽光就燦爛。

曼聯高價買來馬蒂奇，有一個重要目的是解放博格巴，但真正被解放的人，卻是費萊尼。

穆里尼奧今天給了費萊尼一箇中鋒位置，曼聯祭出鋒線雙塔戰術。

一力降十會。從費萊尼登場，他和盧卡庫就取得了前場幾乎所有爭頂的勝利。這樣一來，曼城就真正落了下風。

並不是曼聯只是傳中讓費萊尼和盧卡庫去頭球攻門，簡單粗暴也不至於如此簡單。他倆會形成進攻支點+終點，讓曼聯的攻擊變得豐富而且極具層次。

場邊風景調轉，白髮穆帥是自信滿滿的倜儻儒帥，瓜迪奧拉像一頭急得上躥下跳的禿毛驢。

曼城堅持了二十分鐘後，破了。

第72分鐘，姆希塔良45°傳中，孔帕尼幹不過費萊尼，被他頭球擺渡大禁區線弧裡，馬蒂奇箭步凌空抽射。

射門質量非常高，但埃德森也做出了現象級撲救。可曼加拉轉身慢的毛病再一次成爲了坑，盧卡庫補射時，他只能當觀衆。

1:1，雙方戰平了，比賽還有二十分鐘。

卓楊在看臺上很撓頭，他從瓜迪奧拉的角度去思考，似乎也沒什麼好辦法應對。老瓜擅長把簡單的戰術細緻到能雕出花，穆鳥則能把複雜戰術儘可能簡單化。

而且從下半時的調整也能看出來，老瓜沒有穆鳥靈活，瓜迪奧拉總是習慣以我爲主，堅持自己的傳控+高位，而穆里尼奧這些年顯然圓滑了很多，戰術上區域限制核心不變，但具體表現上可以做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曼城雖強，但重要戰役的決賽，或許沒有卓楊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