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山在很多方面是個馬大哈，硬漢講究粗線條。但玩藝術的卓楊相對來說觀察力就細緻了許多，他看見了瑩子眼神裡的失落，和表面鎮定下的不自在。

笑容中眼神在閃爍。原來，瑩子心裡依然有九山。

瑩子也來參加葉子的婚禮了，原本她是不打算來的。高一上完全家就搬離了西安，她其實和這裡的高中同學並不很熟。

前年高中同學聚會，和這次葉子結婚，都是卓楊二次打了電話給瑩子，她才決定來的。

瑩子很聰明，也很狡猾，她在電話裡問一些‘老同學們都會去嗎’、‘都有哪些熟人’這樣的問題，最終從卓楊嘴裡套出‘九山也請了假趕回來’，她纔不動聲色表示一定不會缺席，兩次都是如此。

也許是部隊的紀律磨礪了瑩子的性格，也許是歲月讓心靈蒙上了霜，她依舊是個潑辣的林黛玉，卻沒有了敢愛敢恨的英氣。

英姿颯爽的瑩子，婉約了。

卓楊和瑩子是老同學兼老鄰居，以前都在大院的時候，同一個單元卓楊家四樓瑩子家一樓，他倆的關係，要比瑩子和其他同學稍微親近一點。

卓楊之前始終堅信九山和瑩子是絕配，他倆若是能在一起，想想都令人開心。所以他兩次專門給瑩子打電話約回鄉聚會，實際上也藏着給九山和她繼續製造機會的意圖。

卓楊想着給這對兒掐架冤家再撮合撮合。可三年前的高中同學聚會，卓楊正在經歷和蔻蔻‘婚變’的煩悶，什麼拉郎配的心情都沒有，那會兒他四處求婚把自己還沒配出去呢。

三年後的今天，葉子的婚禮上，卻又來不及了，九山朝氣蓬勃地帶來了小倩。

看到小倩，卓楊就知道自己錯了，也清楚瑩子絕對沒戲了，小倩纔是上天爲九山安排好的絕世姻緣。

九山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是浩然正氣的硬漢，他需要小倩這樣的崇拜者，死心塌地的愛情崇拜。

外柔內剛的瑩子會欣賞九山，會尊重他的付出，但不會崇拜他，女軍官不追星。

小倩是水做的女孩子，會激起男子漢熊熊保護慾望。九山用熱血和信念保衛着國家和民族，同樣也需要身邊有一個能享受他呵護和保護的女孩。一個柔情似水的妻子，會更加激發他對於神聖使命的捍衛決心。

瑩子不需要誰來保護，她有足夠的能力來保護自己，強行護花，反而會令她不自在。瑩子是女軍官，他和九山一樣，都是共和國的保衛者。

今天的婚禮上，瑩子不是唯一的軍人，卻是唯一的軍裝。她和她的着裝一樣，引人矚目着，也孤獨着。

昨天上午在臨潼英雄救美，下午九山就和小倩手牽手漫遊了她的校園。今天更是迫不及待帶着她來認識自己的發小和老同學。

九山把小倩介紹給新郎新娘，兩人還一起開了老吳的玩笑。介紹給海洋和老穆，介紹老戰友曉彤，介紹給卓楊。

作爲一名師範音樂生，小倩怎麼可能不知道卓楊呢。昨天九山說和卓楊是發小，小倩知道他不會撒謊，但當真見到了活的卓楊，還是按捺不住興奮。

“卓楊老師，真的是你呀，能給我籤個名嗎？”

“小倩，簽名沒問題，但別叫我老師。”卓楊說：“叫我卓楊、小卓老卓都行，或者和九山一樣叫我牲口也可以，但千萬別叫我老師。因爲，我真的打不過他，怕他回頭揍我。”

“哈哈哈……”大家集體爆發出歡樂的鬨笑聲。笑聲裡，卓楊偷偷看過去一眼，發現瑩子已經提前退席了。

“小倩，那邊還有我一個老同學發小，走咱們過去給你介紹介……噫，瑩子怎麼不見了？她什麼時候走的？”九山完全不明白怎麼回事。

九山這樣的英雄，爲國家付出是全方位的，包括愛情。獠牙戰士的愛情，也屬於國家。

到了晚上，哥兒幾個沒有去鬧葉子和老吳的洞房，卓楊、九山、海洋、老穆，還有曉彤，回到月朗星稀的卓家小院，繼續喝重逢的酒。蔻蔻夥同小倩，拐帶着曉彤和芬的女兒在池子邊偷偷釣傻傻的錦鯉。

特事特辦，九山上午發去的政審申請在此時得到了回覆。

經組織審查，小倩同志政治清楚、政歷清白，家庭社會關係明確。組織上批准你和小倩同志建立戀愛關係。

九山突然笑得‘哈哈哈’豪氣吞雲天，驚走了幾隻正要上鉤的錦鯉。卓楊和其他幾位莫名其妙，他們不知道，他們也不敢問，只能端起酒杯來喝喝喝。

一直到隔天，卓楊纔有機會單獨同老穆聊起九山和瑩子。

“老穆，還是你個牲口眼睛毒。那一年你說九山和瑩子成不了，瑩子不是九山的菜，九山也不是瑩子能降得住的天，我和海洋都認爲你胡說八道，都認爲九山和瑩子肯定會好。現在看來，你是正確的。”

“這不奇怪，我是咱們發小裡最濫情的一個。當一個渣男的好處，就是見多識廣，在感情男女的心理琢磨方面，我就屬於經驗豐富，也可以是久病成醫。”

從上中學開始，老穆就有了‘情聖’的綽號，他在這方面的段位，說起來可以碾壓因扎吉、維耶裡，以及蒙二。

足壇裡的情聖，以名氣和金錢開道，還總有死活也泡不到手的妞兒，可老穆從窮得叮噹響開始，就沒聽說他失手過。只有他想不想泡，沒有他泡不到。

老穆如今是文化圈裡的人，這個圈子混亂而又虛僞，雖然很多人在背後嘲笑老穆只是個修車出身的文盲暴發戶，可在實力和地位面前，文化影視圈裡的什麼龍在他面前也得盤着。

要資金有資金，要人脈有人脈，要背景，穆華堂文化公司是宣傳部重點扶持企業，這就叫朝中有人。

不過，老穆的文化產業做得紅紅火火，事業蒸蒸日上，但他的口碑在圈子裡卻不怎麼好，甚至很差。因爲他是情聖，是濫情縱慾的渣男。

的確如此，沒有冤枉老穆，他這些年在私生活上很糜爛，幾乎夜夜笙歌。每晚都在當新郎，每天都換丈母孃，那些一線明星基本上都被他勾兌過。

但是，也冤枉了老穆，因爲他從來不用強，也不仗勢欺人，所有勾兌都是你情我願的人情或身體交易。那些勾兌過的女人，有留戀、有滿足，有得到回報的喜悅，但沒有人罵老穆不是東西。

反而是圈子裡的其他人，那些主流文化人，在四處聲討謾罵。海洋說，他們那是嫉妒，看不慣卻又拿老穆沒辦法的嫉妒。

當每個人都以爲老穆會這樣爛情聖一輩子的時候，他卻對卓楊說：“牲口，我最近可能做錯了一件事。我說說你聽聽，在想當初……，算了，你幫我參詳參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