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徹斯特，舉城同慶；英格蘭，舉國同賀。

當然，曼徹斯特的球迷是分裂的，紅魔和藍月亮水火不容，一如歐洲所有的足球重鎮。2017年6月4日這天曼城歐冠冠軍大遊行，紅魔球迷雖然心裡泛酸，但沒有搗亂，而是躲在家中眼不見心不煩。

一個星期前，曼聯爲隊史上首座聯盟杯歡慶遊行時，藍月亮也躲在家中。

2016-17賽季，曼徹斯特是全歐洲最風光的城市，冠軍盃和聯盟杯分別囊括。上一次做到這一點的城市，是1994年的米蘭，歐冠AC米蘭，聯盟杯國際米蘭。

紅魔球迷可以隔着門窗腹誹藍月亮的快樂：沒什麼了不起的，這玩意兒我們有三個。

藍月亮不在乎別人的酸葡萄，他們只想爲首個歐冠冠軍徹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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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在加迪夫千禧球場的比賽，創造了冠軍盃決賽的紅牌紀錄，而且是連續刷新，包括卓楊在內的三名曼城球員被罰下。

可這並不能阻擋曼城極其艱難地贏回冠軍，也不能拒絕卓楊成爲本屆歐冠最佳射手。他總共打進了14個球，其中12個是在淘汰賽階段打進的。

梅西11球銀靴，C羅10球第三。

決賽裡梅開二度的C羅當選決賽最佳球員。沒辦法，卓楊有一張直接紅牌，規則不允許他最佳。雙方六人打進七個球，C羅最多，所以儘管是輸家，卻也只能挑他。

至於本賽季歐冠最佳球員，雖然還沒有到宣佈的時候，但顯然已經不存在任何懸念。

復出的首個賽季，卓楊斬獲兩個最佳射手，一個分量最重的冠軍。在足球擁有他的年份裡，卓楊從沒在哪個賽季空過手。

菲利克斯·布呂希如釋重負吹響中場哨之後，皇馬人癱倒了一片，然後他們就消失了。曼城每個人都在喜極而泣，因爲這樣用詞比較好聽，實際上有些人哭相醜極了，鼻涕到處抹得根本不像個有錢人。

對，說的就是瓜迪奧拉，他完全失去了昔日六冠王主帥的雍容。

他洗刷了人們對於他‘離開巴薩體系就無法奪取歐冠’的腹誹，也根本不在乎別人又說他‘沒有卓楊就啥也不是’的嫉妒。

和卓楊搭夥的主教練多了，並不是每一個人每個賽季都能贏，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讓志在收復失地的卓楊欣然來投。

卓楊是能改變足球遊戲規則的人，而你們都只是妒忌我。

對於瓜迪奧拉這樣一個完美主義者+小心眼的主教練來說，差點四大皆空、備受指責的賽季，最終摘下了最豔麗的那朵花後，有理由放縱一下自己的眼淚，以及鼻涕。

瓜迪奧拉是哭得最兇的，阿圭羅哭得就比較淺嘗即止了。整個晚上他似乎就沒怎麼流眼淚，但也沒有說話。

唯一沒哭的人是卓楊，因爲他根本沒有流淚的理由。喜滋滋帶領大家上臺領了獎，然後拎着早已熟悉無比的大耳朵杯慶祝，漫天的藍色紙屑。

歡慶持續了很久，一直持續到返回曼徹斯特，持續到城市花車遊行。

在半決賽贏了尤文圖斯之後，曼城俱樂部就以添置職員交通大巴的名義，購買了一輛觀光式雙層大巴，並且緊急秘密做了改裝。

如果奪冠，它就是一輛具備紀念意義的花車大巴，而且從此將成爲曼城俱樂部的專屬慶典禮車。如果決賽失手，它就真的變成職工班車了。

一場決賽，改變了一輛大巴今後的車生。這一場決賽，同樣也改變了阿圭羅的足球人生。

從繞城遊行的大巴頂上看去，街道兩側是嗨起來的藍月亮球迷，車上是不斷噴香檳互動的隊友。卓楊玩累了，坐在一旁休息，阿圭羅湊了過來。

“老卓，你還記得大堡礁嗎？咱們一起的那次。”

“當然。我們六個，還有你、帕斯托雷、比格利亞。嗯……還有你的老丈人，不，前老丈人，哈哈。”

“不提迭戈。”阿圭羅笑着揉了揉鼻子。“整整十年前的事兒了。老卓，從那時候算起，咱倆認識也十年了，我和你……應該算老朋友了吧？”

“嗯……應該算，當然算。”卓楊確定地點了點頭。

“老卓，是這樣。你從來不騙朋友，那你現在能不能確切和坦誠地回答我一個問題？”

“先說來聽聽。”

“如果……我不走，留在曼城，你會不會歡迎我？”

卓楊笑了。半個賽季以來，他和瓜迪奧拉都在等阿圭羅主動而有明確地講明是走是留，卻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

因爲卓楊的到來，和到來後在鋒線上的強勢，阿圭羅心裡有了想法，思想有了情緒，卓楊當然能看出來，阿圭羅雖然不年輕了，但依然不是個城府很深的人。

卓楊和老瓜不會因爲這事去給阿圭羅解疙搭，職業足球不興政委和思想工作。都是成年人，事情要自己去琢磨，路要自己走。卓楊和老瓜都是在等阿圭羅自己做出決斷，等他說服自己，無論是走是留。

“阿坤，這裡……曼城，是你的球隊，何談我歡不歡迎你呢？”卓楊說：“你是曼城從平庸走向豪門的奠基者，所以不存在我歡不歡迎你，而是你是否歡迎我的問題。”

“老卓，我的意思……”

卓楊做手勢打斷了阿坤的解釋。“這支球隊是你的，我只是來這裡玩、來這裡看風景的人。不瞞你說阿坤，我喜歡曼城，但我不會在這裡退役，就如同我喜歡米蘭、巴薩和皇馬一樣，曼城不會是我效力的最後一支球隊。”

卓楊能說出這樣的話，足夠算推心置腹了。這番話並不適合被其他曼城人、尤其曼城球迷聽見，因爲雖然真實而客觀，但並不政治正確。

“所以說，阿坤，關鍵問題是你是否歡迎我在曼城好好看幾年風景。”卓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我說的是否夠清楚？”

很清楚。阿坤不是弱智，他聽懂了。

阿圭羅想走，這已經不是秘密，風傳的下家都有好幾個，巴薩和切爾西甚至已經給曼城開出了試探性報價。

他想走，是不想和卓楊在鋒線上競爭什麼，因爲阿圭羅覺得自己是不喜歡爭搶的人。

曼城功勳塞爾吉奧·阿圭羅這個夏天離開，基本已成爲公認的事實，卻突然有一天改變了，阿坤又不想走了。

那是在歐冠半決賽次回合，曼城帶着1：2的落後比分去了都靈。那場比賽阿圭羅因傷缺陣，守在曼徹斯特家中看了直播。

賽前外界一點也不看好曼城能翻盤，阿圭羅也是如此，並非他自賤，而是相信現實。

但令阿圭羅沒想到的是，卓楊以把自己拼虛脫爲代價，硬是率領球隊客場翻盤成功，曼城首次進入歐冠決賽。

那天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後，阿圭羅動了情，他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能把足球踢到塞改第一鼎的沒有笨人，阿圭羅在那個晚上認真審視了一番自己的內心。最終，他勇敢地發現，自己所謂的‘不爭’，其實就是在爭，就是在與卓楊爭奪球隊頭牌明星的地位。

阿坤的足球之路和梅老闆一樣順利，很早就成爲了馬競的當家球星，來到曼城也是英超首冠的最大功臣。雖然他的性格內向，不如許多當家球星那麼張揚，但阿坤的確已經習慣了成爲球隊的首席明星。

不當老大，但要最佳男主角。

卓楊的到來，讓阿坤的男主角當不成了，那狗東西纔是真正自帶主角光環的人。阿坤在失落中只好以‘不爭’爲虛僞的藉口欺騙自己，用逃離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真正的不爭是兼容和包容，逃避或另起爐竈纔是最大的‘爭搶’。

從那一天起，阿圭羅離隊之心就已經動搖了。這一場艱難的決戰，卓楊放低身段以各種不要臉的方式強行摘取冠軍，終於讓他放下了心中所有芥蒂，做出了留隊的決定。

說了這麼多，其實意思就是阿圭羅被曠世奇男卓楊折服了，而且心甘情願去追隨。沒有人不讀書就可以成爲哲學家，最起碼足球運動員裡不可能，阿圭羅不是感悟，純粹就是被比他強大太多的男人征服了。

實話實說，到現在才被折服，阿圭羅也真夠犟的。

卓楊和瓜迪奧拉對阿圭羅的留隊決定，自然舉雙手歡迎，真以爲每個賽季都能穩定輸出20個進球的前鋒滿地都是嗎？阿圭羅是當今貨真價實的頂級前鋒，放進哪個隊裡都會是寶。

阿圭羅留隊，曼城可以用放鬆的心態看待姆巴佩和奧巴梅揚那邊的獅子大張嘴，甚至前鋒都不再是曼城要緊的引援元素。

花車慶祝遊行的終點是城市球場，這裡有六萬藍月亮球迷在等待英雄們回家。

球場中央高搭花臺，球隊隊長、鋼琴大師卓楊客串綠風樂隊鍵盤手，英語天后珍娜·彭斯一展歌喉，傾情演繹了曼城隊歌《Blue Moon》——藍月亮。

獨唱一遍之後，卓楊和樂隊暫時擯棄《Blue Moon》中那一絲絲委婉和傷感，把樂曲演繹得更加歡快和激昂，引領所有人一起合唱。

阿圭羅比卓楊更熟悉這首《Blue Moon》，和衆人載歌載舞的興奮中，他想起了剛纔在花車大巴上問卓楊的最後一個問題。

“老卓，既然是朋友，你能不能告訴我，十年前在大堡礁，你和我老丈人、不，前老丈人，你和迭戈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他那一天要追殺你，過後卻又絕口不提，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哈哈哈……，親愛的阿坤，這我可不能告訴你，是朋友也不能說。因爲我答應過球王，要保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