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約爾開口質問卓楊，亂糟糟的更衣室里頓時鴉雀無聲，巴薩球員不同的性格在這一刻立馬顯露無遺。

有些人直勾勾看過來，有些人低下頭準備屏氣聆聽，有些人假裝忙著別的事情耳朵卻支棱出半尺長。

在座都是人精，卓楊上半時的表現和瓜迪奧拉此時的顧慮他們都看在眼裡也心知肚明。他們沒資格也沒身份去質問卓楊，但主教練和隊長有，現在就看卓楊怎麼下這個檯子了。

「衝動嗎？我不覺得。」卓楊很快就回了嘴。

從進入更衣室里，卓楊就停下了喋喋不休，永動機一樣的話癆嘴皮子瞬間沉默，一直到普約爾發言，他連一個字也沒有蹦出嘴唇。

「你不覺得你在上半場有些忽略比賽本身了嗎？太執著於和對手較勁了。卓楊，比賽才是最重要的。」普約爾說。

「比賽才是最重要的？」卓楊眉毛擰了起來：「你確定？」

喲！有好戲看了。巴薩其他球員幾乎按捺不住內心的雀躍，看撕逼比踢足球有意思多了。

普約爾還沒來得及反駁，只看見卓楊臉色『刷』一下變了，瞬間和顏悅色滿目慈祥。

「普姨，你說的很對，比賽才是最重要的。」卓楊說：「但比賽不是指一場比賽，足球比賽綿綿不絕，對咱們這些人來說，足球比賽要到退役那天才算結束，而對巴薩俱樂部來說，足球比賽永遠不會結束。你說是嗎？」

「卓楊……你……」普約爾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我……今天……那個……」

「普姨，佩普。我有些想法，也是一點疑問，想和大家探討一下，說得不對的地方你們多擔待。」

「哦，願聞其詳。」

卓楊用目光在更衣室掃了一圈，這才說到：「你們覺不覺得對手在咱們巴薩面前太過於放肆了？」

聞言，每個人都面面向覦，他們不是不知道在西甲當中巴薩是受到侵犯最多的球隊，但大家早都習慣了，又不是從今天才開始的。

「卓楊，西甲的風格就是如此，而且對手遇到咱們的確特別來勁，尤其咱們在客場的時候。」普約爾解釋到：「人怕出名豬怕壯，誰讓咱們巴薩名氣大呢！」

「普姨，有些毛病是慣出來！」卓楊說：「舉個例子，比方說我，對手看見咱們巴薩就來勁，可怎麼沒人敢跟我來勁呢？為什麼那個貨敢踢里奧的臉，我後來把他攆著踢成那個樣子，他怎麼就不敢也來踢我的臉呢？」

普約爾：「……」

梅西抬起頭看向卓楊，他的腮幫子和嘴角還有些腫。

大家心說：這不廢話么，你多大個子，梅西多高？你虎背熊腰一看就不好惹，梅西長得就像個乖寶寶。

「普姨，就是我那話，毛病都是慣出來的！」卓楊接著說：「我剛來西甲時間不長，但以前就對西甲有所耳聞，再通過前面這幾場比賽親身體會，看明白了一個現象。」

「西甲對小個子球員特別狠，尤其對咱們巴薩的小個子更狠，對手在防守里奧他們時基本上沒有顧慮。除了忌憚紅黃牌，對咱們巴薩根本沒有顧慮。」

巴塞羅那和皇家馬德里因為在西甲鶴立雞群，必然是西甲中對手的眼中釘，這兩支球隊也歷來是受侵犯最多的球隊。但巴薩又比皇馬更甚，這其中有兩個主要原因。

其一，巴薩和皇馬因為歷史戰績，球隊在西甲自然有一種高人一等的氣質。而巴薩相對於皇馬傳統上更加技術流，風格上觀賞性也更強，這更造就了他們不願和對手一般見識的『偽貴族氣質』。

皇馬傳統上有強硬的鐵腰配置，都是一些刀刀見血的硬漢，雷東多、馬克萊萊，到現在屠夫德容和拉斯·迪亞拉，再加上拉莫斯和佩佩這兩個報復心極強的惡人，西甲對手面對皇馬時相對會小心一些，那幾個狠角色可不好惹。

但巴薩球隊里很少有這樣的球員，歷史上很少，現在隊中更是沒有，大家都是不屑於和對手玩下三濫的高傲分子。巴薩球風雖然一點都不軟，但更習慣用勝利和進球來抽對方的臉，而不是睚眥必報。

其二，因為拉瑪西亞傳統，巴薩有更多小個子技術天才，比皇馬比其他球隊都多。

實話實說，小個子球員天生不具備氣勢上的威懾力，最起碼一開始不會有。這就像你在街頭看見一米六和一米九對峙，誰都鐵定會心疼一米六，就不是那麼回事兒。

馬拉多納、羅馬里奧，再到梅西，巴薩隊史上天神一般的小矬子層出不窮，可梅西天生就長著一張寶寶臉，性格也很靦腆，根本比不了老馬和獨狼那種惡貫滿盈的名聲，而且以他現在的年齡和名氣，非但在對手那裡絲毫沒有威懾力，反而恰好是在槍打出頭鳥的階段。

梅西又是個喜歡盤帶喜歡過人的主，對手不整他整誰？踢球好是另外一回事，這玩意本質上就是捏柿子挑軟的。

問題出在巴薩身上！因為長久以來的球隊文化和氣質，巴薩在場上不缺強硬，但不喜歡瞎報復，大家更習慣圍著裁判抱怨，喜歡被鏟倒后滿地打滾演戲，拉瑪西亞影視學院已經有了名氣。

但是，巴薩人不習慣瞪眼睛撕逼，不習慣以牙還牙。也就是說，不習慣為小個子隊友強勢出頭，基本上也就裝裝樣子。

卓楊來這裡三個多月了，他很看不慣這一點。

梅西雖然和卓楊在足壇快要身量等同，可他那張小朋友臉人見人憐，卓楊不由自主會把他當小兄弟看。而且梅西性格的確很靦腆，也很討人喜歡。看著他整場被對手到處追著踢，卓楊早都心疼壞了。

可梅西已經習慣了這個樣子，或者叫逆來順受，因為他沒辦法。打架他168能打過誰？性格也不允許他打架，梅西只能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土，然後用一個又一個的進球來出這口氣。

從06-07賽季開始，梅西就是西甲被侵犯最多的球員，而且每個賽季他都會因為受傷稀稀拉拉歇戰，少則一個月，多則小半年。

「里奧，還有佩刀（佩德羅）和博揚，包括小白和憨豆（哈維），他們這些小個子是咱們巴薩的無價之寶，是巴薩的傳承。「

「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讓里奧他們在場上去和對手幹壞事，這不現實，他們也干不過。」卓楊說：「但巴薩有大個子，有壞人，老子就是。」

「我從今天開始，就是要讓那些習慣了追著巴薩小個子們踢的對手明白，巴薩有壞人。」

「普姨，你和馬爾蒂尼關係不錯，他上賽季的表現你也很清楚，保羅他41歲了。」卓楊對普約爾說：「意甲的犯規程度並不比西甲小，但40歲的老將比比皆是，因扎吉37歲還在進球，法瓦利38歲干翻了皇馬。」

「我希望里奧、小白，希望巴薩所有的小個子，都能在40歲的時候還不停進球。」

「從今天起，巴薩的小個子負責好好踢球，大個子都給我站出來當壞人。從今天開始，誰踢里奧，老子就踢誰，踢到他懷疑人生、踢到他收斂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