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還是觸摸不到創作的靈感，是不是我努力的方向有問題？」卓楊問卡爾·諾曼教授。

卓楊的本科是鋼琴表演專業，學習的方向就是成為一名鋼琴演奏家。但在諾曼教授看來，以卓楊這麼卓絕的音樂天賦，僅去追求演奏有些埋沒才華，卓楊有細膩的情感、獨特的創意思維和樂曲整合塑形能力，這已經讓他具備了成為一名鋼琴作曲家的先決天賦條件。

從卓楊決定繼續求學的時候起，就已經表明了他必將走上演奏和創作並舉的道路。從那時候起，卓楊加強了古典音樂理論和管弦樂綜合演奏的學習與鑽研，這原本是他課程之外的東西。也就是說，卓楊其實已經開始了碩士階段的學習。

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卓楊已經能獨立創作出鋼琴曲了，而且他事實上也的確有了不少作品。

各種音樂元素的堆砌，揉合進去各種複雜的演奏技巧，眾多晦澀難懂的節奏與變調，怎麼彆扭怎麼來。創作這樣的練習曲對卓楊目前來說難度並不是很大，只要好好琢磨一段時間，一點一點往上湊，還是能完成的。而且這種鋼琴專業的創作風格在全世界很多音樂大學中很受推崇，包括中國專業音樂院校在內。

當然，此類風格雖然通行但卻也飽受爭議，因為這樣的樂曲所追求的是超越和領先，也可以說是自以為是的超越和領先。要超越這個時代，要領先這個時代。換一種說法，也就是說怎麼聽不懂怎麼來，怎麼理解不了其中的旋律怎麼來。這一類，暫且稱之為前衛派。

對推崇此類的人來說，如果創作出來的曲目被當前人們聽懂了也理解了，那就意味著失敗。

事實上，這種風格的曲目，就連創作者本人都不怎麼願意去彈，實在太難聽了，給院系交差了事，此後便束之高閣任其自生自滅。

漢諾威音樂大學作為全世界音樂領域的佼佼者，自然也不能免俗，此類創作風格也大行其道，但以阿爾·瓦迪和卡爾·諾曼教授領銜的鋼琴系最大的優點就是兼容。鋼琴系在允許這種前衛風格存在的同時，也有著自己的堅持。

包括漢諾威音樂大學在內，也有很多業內人士認為音樂創作要包含情感，而且這種情感要經得起時間的沉澱和考驗，這樣的樂章才是真正的音樂，一如前賢流傳下來的眾多經典。

前衛派則認為，貝多芬等大師的許多音樂在他們那個時代也並不被業內理解，他們的音樂當時很多人都聽不懂。樂章中的情感，是經過時間沉澱后被後人賦予上去的，也就是說，正因為理解不了，才可以充分解讀，才能自由賦予樂章以靈魂。

就好像那座著名的埃菲爾鐵塔，在它剛建成之時，其光怪陸離的粗曠鋼鐵造型完全與巴黎浪漫古典的城市氣息格格不入，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完美地融合進了巴黎的情懷之中，天衣無縫，甚至成為了巴黎的象徵。

前衛派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情感派則認為，創作出來的樂章猶如高山和大海，它本身就是宇宙的一部分，經得起時間的訴說和觸摸，從它出現的那一刻起，就成為了藝術宇宙的情感精華，而且日久彌新。

兩種流派無分高下，但對於漢諾威音樂大學的卓楊來說，他自然更加推崇情感派。卓楊同他的老師們一樣，都認為一首成功的鋼琴曲是情感流露和積累后應運而生，它是對感情的渲染與升華，也是對宇宙以及人生的感悟。

這樣的樂章，從它誕生之日起，就能引起聽眾的共鳴，就能讓聽眾觸摸到其中的感情氣息，並且伴隨著時光流逝越發濃郁和具有感染力。貝多芬等先賢的音樂在他們那個時代並不是讓人聽不懂，而是其中獨特而又複雜的感情訴說具有相當針對性，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

這才是卓楊在音樂之路上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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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終無法把各種碎片融合在一起，是不是應該拋棄這些，重新開始整合？」

卓楊從一年多以前，就已經有了許多自我創作的音樂碎片，這些都是他在學習和生活中的即興感悟而得來。那個時候，他樂觀地認為自己很快就能有完整的樂章出現，只需要找到某種方法把這些情感有機地串聯起來。

但一年多時間過去，卓楊在這上面卻毫無寸進，音樂碎片越積越多，卻始終無法積沙成堆，再多的碎片它仍然還是碎片。

阿爾·瓦迪爺爺總告訴他：慢慢來慢慢來。

卡爾·諾曼教授也安慰他：莫著急莫著急。

好的，不著急慢慢來，等著就是。可這一等就是一年多，還是毫無頭緒，甚至不知道努力的方向在哪裡，不知道學習的方法是否正確，這就很麻煩了。

春天來臨，卓楊多次和諾曼教授探討這個問題，試圖在導師的幫助下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也或許是尋找到那扇大門。今天來到學校，也還是這件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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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楊，其實你這個年齡暫時沒有找到創作的靈感很正常，通常情況下，能在三十歲之前創作出自己的第一首曲目，就已經算是快的了。」

「第一首是道坎，有了第一首，也就找到了方法，後邊的靈感將會源源不斷，不要著急。」諾曼教授敦敦教誨。「其實你此前創作的那些練習曲已經很不錯了，有幾首我覺得有可能會成為經典。」

「呵呵，那就看很多年後別人怎麼去解讀了，反正我是不知道其中的含義。」卓楊知道，那種以堆砌深度和技巧而成的曲目，就看後人如何強行賦予些什麼，時間長了，不是便也是了。

——魯迅這句話，表達了作者對當時黑暗社會的苦笑與無奈，作者意圖傳遞一種積極樂觀的情緒給讀者，警惕國民，必須清醒，衝破舊制度的枷鎖。而作者對感嘆詞運用得出神入化，充分強烈表達出要結束舊制度的想法。

——魯迅泉下有知：我操，我自己怎麼都不知道一句『哈哈哈！』竟然有如此深刻的內涵？

「卓楊，你真正的問題在於，你太年輕。你的經歷太少，無論從情感還是閱歷，你的積累太少。」

「你目前的年齡才是你音樂創作最大的門檻。」

諾曼教授一語點醒夢中人，但接下來的話，才真正擾亂了卓楊的心。

「卓楊，你該離開了，你該離開漢諾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