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楊，直接叫我赫爾豪就可以。」梅老爸說：「你瞧，小傑、小布，他們都這樣叫我。」

「梅叔，他們是他們，我卻不能這樣。」卓楊說：「每個人生長的文化背景不同，小傑和小布他們那樣稱呼你，是他們的文化使然，並沒有不尊重的意思。」

卓楊抿了口紅茶，又繼續說到：「可我不行，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如果我也那樣稱呼你，必然會包含著無禮。」

「那好吧，你一直都很堅持自己的觀點，是個非常有主見的年輕人。」梅老爸微笑著點了點頭。

卓楊提起銀質茶壺，給梅老爸把杯中的紅茶續上。「梅叔，里奧怎麼沒來？」卓楊沒有抬頭，也沒有讓杯中的茶溢滿，沒有一滴濺落在杯子外面。

「今天我只是想和你隨便聊聊，里奧……我出門的時候，他在小球場顛球呢，我也沒叫他。」

卓楊放下手裡的銀壺：「里奧對足球非常專註，我自愧不如。」

梅老爸端起茶杯捧在手心，身體往軟椅里靠了靠，仰起頭看著天花板。「里奧四歲生日的時候，我送給他一個足球，那個晚上，他一直也不肯撒手，晚上睡覺也要抱著它。」

卓楊也往後欠了欠身，饒有興趣聽梅老爸講述梅西小時候的故事。

「羅薩里奧的孩子都很喜歡足球，我開始以為里奧會和他們一樣，里奧的兩個哥哥也很喜歡足球。」梅老爸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但很快，我就發現里奧和其他孩子不同，他太喜歡足球了，不止生日那個晚上，此後每晚里奧都要抱著足球才能睡著，一直持續到他八歲那年。」

卓楊點了點頭：「這就是熱愛，里奧是為足球而生的天才。我也是四歲開始接觸足球，但遠沒有里奧這樣熱愛。」

「卓楊，你的天賦要比里奧強大得多。」

「梅叔，你是在說我沒有里奧努力，在偷懶嗎？哈哈哈……」

「哈哈哈，豈敢豈敢，你在足球上的刻苦，足壇早已聞名。馬迪堡和米蘭優秀的訓練風氣，就是源自你的帶動。」

同皇馬歐冠半決賽首回合后的隔天，梅西的父親赫爾豪·梅西突然相邀，讓卓楊略感意外。

昨天的比賽，梅開二度的卓楊率領巴薩在客場2：0戰勝了皇馬，不但讓皇馬幾無在伯納烏翻盤的可能，也讓自己在本賽季歐冠的進球數達到了11個，追平了梅西，二人同在榜首。

梅老爸請吃飯很正常，這一年多來他請的次數卓楊已經算不清楚了。今天梅爸請客地點，就是上一次梅西約卓楊和平托說合的Vinitus土耳其餐廳，只不過換成了這裡最大的包間。

但只邀請了卓楊，梅西也沒有來，這其中的意味便有了點不尋常。不過，剛才卓楊出言相問，梅爸卻並沒有正面回答，他也就聽之任之，不再追問。

卓楊是個聰明人，梅爸如此處理，想必今晚有事情和自己商量，而且事情本身梅西聽了不太合適。雖然還不知道具體如何，但看破不說破。

「里奧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比同齡的孩子好很多了，甚至那些七八歲的孩子也不如他。」梅爸說：「只不過，他的身體……，所以那時候我感覺里奧需要特殊的訓練。」

「我從工廠里辭了職，去附近的小球隊應聘了少年隊體能教練，薪水少得可憐，遠沒有在工廠的時候賺得多。我那麼做，只是為了能親自指導里奧踢足球。」

里奧·梅西的故事，這些年已經基本為世人熟知，那些關於『侏儒症』和『家境貧寒』的傳言自然都是真的。被紐維爾老夥計俱樂部嫌棄和讓拉瑪西亞教練庫卡發掘，也是如此。

所有人都驚嘆梅西早期的坎坷和奇遇，但卓楊敏銳地發現了這其中最關鍵的一點：梅西的父親每一次決定都非常果斷，也非常正確。

梅西能從毫無前途的『侏儒』成長為如今足壇的天皇巨星，拋開他自身的努力和天賦，梅老爸每一次都正確的決策非常重要。正因為如此，卓楊對梅爸十分佩服。

「你說得對，卓楊。」梅爸說：「里奧對足球十分熱愛，他也吃了很多苦。不過，誰長大不吃苦呢？可里奧從出生到現在24年，他吃的所有苦都是在足球上。」

話裡有話，卓楊聽明白了。梅老爸其實是在說，梅西對於足球太過痴迷，除了足球，別的他什麼都不會。這裡的『會』，絕非指擅長。

別說和卓楊這樣跨界都能取得大成的逆天人物相比，梅西同其他職業球員相比在很多方面也不如。

大多數職業球員實際上除了足球任嘛不懂，而梅西更甚，卓楊有時候懷疑，離開了梅老爸和足球，梅西能不能繼續生存下去都是個問題。

除去足球沒有其他技能，這在職業球員當中不稀奇，但梅西太依賴梅老爸了，穿什麼衣服去哪裡吃飯，都需要梅爸給他拿主意。卓楊不知道這是梅爸從小大包大攬造成的，還是上帝把梅西所有技能點都點在了足球上。

如果梅西像卓楊一樣17歲便獨自離家去萬里之外的異國打拚，結局並不好說，是會被茫然失措的生活摧毀？還是會錘鍊而出孤獨又堅毅的足壇硬漢？人生只有一條不可回頭的單程路，誰也不能假設。

「卓楊，我和里奧其實都非常羨慕你。」梅爸提起銀壺來給卓楊續茶，卓楊趕緊把杯子輕輕往前推了推。

「你的父親是軍人，母親是音樂家。恕我直言，即便你不踢足球也不彈鋼琴，也依然會衣食無憂。你或許會在軍隊中找到一份工作，或許上完學后找一份其他平凡的工作。不管做什麼，你的生活都會很不錯。」

「可對於里奧和我們家來說，如果里奧不踢足球，也就一無所有了。」

「梅叔，這樣說未免有失公允。里奧在足球上的執著和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裡，有這樣的品質，其實幹任何事情都會成功，只不過里奧選擇了足球而已。」

卓楊也不知道自己這樣說對不對，但他此時只能如此寬慰梅爸。人世間的事情，別人可以自嘲，但你卻不能去附和。

梅爸整了整襯衣袖口的扣子，重新在軟椅里坐端后，他看著卓楊的眼睛。

「卓楊，今天我請你來，是想請你談談里奧在足球上的缺點和不足。你在足球上的經歷十分豐富，也見過很多天賦不俗的球員，所以，還望你開誠布公，多多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