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仁慕尼黑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徹底打懵了，如烈火烹油般的攻勢只需要最後再添上一把柴火就能功成，但一切都隨著這個丟球結束了，熊熊之火被冰寒雨水當頭澆滅。

在剩下的二十分鐘時間裡去打回來三個球，這很不現實，何況對手還是AC米蘭，也許足球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但更多時候還是會遵循它的規律。

這種心理反差是極其沉重的，拜仁慕尼黑每個人都意志消沉，他們看著歡快的米蘭人群，黯然的心情就像今晚這黑壓壓多雲的夜空。

慶祝人群中央，又是卓卡因這三位盛世美顏。

剛才卓楊逼搶盧西奧只是虛晃一槍，盧西奧傳球給薩尼奧爾的同時卓楊也繞出弧線從背後偷襲而去，動作和盧西奧完全同步。這本就是一種賭博式反搶，盧西奧一旦分球給另一邊的拉姆，卓楊就會變成自作聰明而被戲耍的猴，好在卓楊賭贏了。

卡卡在卓楊上搶盧西奧的時候，也開始了自己驚馬般的前插，這也是一種賭博式的接應。如果卓楊反搶未果，卡卡就是另一隻莫名奇妙的猴，而且更無謂消耗了本就疲憊的體能。

因扎吉沒有貪功，他沒有選擇強行幹掉後衛去射門，而是毫不猶豫配合卡卡打出二過一。如果換成吉桃子或奧水漂，甚至羅納爾多，這個球大概率只會讓拜仁虛驚一場。

三人之間彼此信任，終成就了卡卡這一段優美的舞蹈。

三個進球，放在今天單場比賽里看，卓楊首開紀錄無疑最為關鍵，九爺一錘定音鎖定比賽走勢，而卡卡這個球屬於錦上添花，看似意義沒有前邊兩個那麼大。但放在整個歐冠1/4淘汰賽的背景之下，卡卡的進球徹底決定了米蘭進入四強這個事實，除去榮譽，這個球對於俱樂部來說，金錢上的價值上千萬。

大家的慶祝很短，無論於公於私，拜仁都和米蘭關係不錯，在人家地盤就別太去打臉了。往回走時，內美人對笑得滿臉老褶子的馬爾蒂尼說：「保羅，在足球上，其實皮波比咱們這些人活得都明白。」

馬爾蒂尼看了看他。

.

安切洛蒂用梭子塞爾吉尼奧換下因扎吉，增加中場厚度的同時也加強反擊威懾力。但對於九爺來說，這就非常無奈了，不過也能理解。

因扎吉能進球，但體能無法在一場高強度的比賽中堅持充沛九十分鐘，基本上這樣的比賽到七十分鐘以後他跑動的腳步就會慢下來。而一旦跑動減少，九爺的威力便會下降很多，所以比賽中需要調整的時候，往往總是會首先拿下他。

重新開球哨聲一響，安切洛蒂又讓安布羅西尼站在場邊，等著替換10號西多夫。

中圈裡馬凱磕給波多爾斯基，波爾蒂回敲給小豬，小豬再繼續回給哈格里夫斯。此時拜仁諸將仍然沒有從打擊中走出來，所有人繼續渾渾噩噩，克林斯曼也正在緊急思考調整對策，並未給予場上明確指示。

哈格里夫斯拿球習慣性往右邊拐去，單前鋒卓楊也正習慣性向他逼去，哈格里夫斯這一拐便直接撞在了卓楊的槍口上。

所有人——包括米蘭球員，全都目瞪口呆看著卓楊偷來足球之後一溜煙向禁區殺去，快得像一條搶骨頭的狗。除了西多夫，沒有人能反應過來跟上他的腳步。

高速帶球奔跑且有充分空間的卓楊是無可阻擋的，大驚失色的范比滕被他用彈簧步節奏差輕易甩在了身後，卓楊從大禁區角沖了進去。到了這個時候，進球對於卓楊已經不是什麼難事了，他面對門將的單刀球幾乎就和點球一樣有把握，即便門將是卡恩。

也許是卡恩蒼老絕望的表情，也許是老獅王猙獰慘烈但顯然於事無補的側身飛撲，卓楊突然動了惻隱之心，此時此刻他有點不忍心再去親手摧殘這位和自己有相當不錯私人關係的老大哥。

眼角餘光瞄見一掠白衣身影跟進在遠端，卓楊便將球掃了過去，身披AC米蘭客場白色10號球衣的西多夫接球反身急扣，閃過追得撕心裂肺的范博梅爾之後，將足球推進了空門。

4:0，AC米蘭客場辣手摧花，西多夫毫不憐香惜玉。

除了客隊球迷看台在沸騰，整座安聯球場陷入了寂靜之中，沸騰將寂靜襯托得越發悄無聲息。

西多夫把他在荷蘭國家隊里的冤家范博梅爾閃得揉著腰喘粗氣，西多夫在下場前惡狠狠親了卓楊兩口，西多夫是米蘭內洛的海綿寶寶，西多夫年輕時脾氣很暴躁但現在是個好人。

面色痛苦的克林斯曼用聖克魯斯換下罪魁禍首哈格里夫斯，敗局雖然已定，但三前鋒強攻必須為慕尼黑挽回一點顏面，可以死，但不能死得慘不忍睹。

波多爾斯基本場第五次開球后，卓楊手叉著腰孤零零站在前場，他沒有去看巨浪拍岸卻巍然不動的自家後防，也沒有去看化身攔截后腰榨乾凈體能去左堵右擋的卡卡，他在看著兄弟小豬。

施魏因斯泰格已經瘋狂，他的眼神中卻流露出悲傷。他一息也不停歇地向米蘭後防線發起衝擊，一聲不吭不斷去對手腳下搶球，拼搶每一寸土地。

0:4，是安聯球場歐冠首敗。

小豬奮不顧身朝著馬爾蒂尼和內斯塔攜手的中路衝去，撞個滿懷之前倒地將球傳給了波多爾斯基。

0:4，是拜仁在冠軍杯歷史上最慘痛的失敗。

小豬飛搶皮爾洛，睡皮收不住腿膝蓋狠狠頂在了小豬大腿內側，但施魏因少爺依然頑強轉身完成怒射。

0:4，是小豬加盟拜仁三年以來遭遇最大比分失敗。

小豬帶球陷入加圖索和卡卡的包圍中，他竭盡所能護住球並安全送到范博梅爾腳下，沙啞著聲音：衝上去呀！

0:4，是小豬從馬迪堡職業生涯起步以來最悲慘的失敗。

卓楊在遠處看著拖著腿四處飛奔的小豬，他沒有去揪心米蘭中場為了限制小豬的瘋狂而疲於奔命，而是由衷心疼小豬。

五年前進入職業足壇，小豬施魏因斯泰格是他最先認識的朋友，也是他最好的兄弟，至今都是。在馬迪堡的時候，小豬是個逗逼，他是兄弟們的開心果，雖然他比卓楊大一歲，但卓楊一直把他當成親弟弟在看待。

卓楊不心疼拜仁慕尼黑，他心疼小豬，自己兄弟不應該遭受這樣一場慘痛失敗。卓楊很後悔剛才去搶哈格里夫斯那一下，後悔面對卡恩時沒有直接踢出邊線。

卓楊希望AC米蘭取勝晉級，但他絕不想讓兄弟這麼痛苦。如果小豬能在最後這幾分鐘里上演帽子戲法，3:4的比分，卓楊認為這將是最完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