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前翼從來都認自己有天縱之才。

  經過多年苦修，他甚至未及弱冠就已至人仙最後一境，沖陽境。

  他便絕對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雖不比那些半步地仙的怪物，但以他百隱福地獨一無二的功法，即便是面對修為高於自己的人仙，他也足夠處於不敗之地。

  除過忌憚泠水閣、沉花閣等殺人於無形的功法外。他便自認末府其餘人仙，無人可至自己之上，亦無人夠格奪他的玉符。

  即使被夏安抓住真身時，成前翼仍有自信掙脫。

  但當他察覺自身靈力、生機，不知從何時起被絲絲抽離時，再想抽身而逃已心有餘而力不足。

  無常往生自掌心運轉，抽離成前翼生機的同時，亦在恢復夏安自身的創痕毒傷。

  一縷縷白氣自夏安周身泛起，他全身傷痕都變癒合如初。僅能從破爛的衣衫上，方能看出他經歷過一番生死之戰。

  只是成前翼身軀微顫，虛弱至極。

  張栩此刻亦不好受，儘管夏安攔下多半暗器，還是落得傷痕累累。

  他氣急敗壞的踹了行動不能的成前翼一腳，坐在地上後，掏出數塊靈石恢復體內靈力。

  成前翼儘管鼓足氣力掙扎，但夏安仍將他死死制住。更因無常往生的壓迫，他掙扎越狠，損耗生機就越多。

  約莫半柱香過去。夏安鬆開雙手，任憑成前翼生機枯竭癱倒在地，此刻的他幾乎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夏安摘下成前翼的面具，只見他臉上流露病態的滄桑，頭髮也盡數灰白，唯獨兇狠目光還死盯著夏安。

  他全身上下幾乎看不出傷口，僅皮膚乾癟、奄奄一息，如渡過十年光陰。

  「混帳」他死死盯著夏安，吐出的字卻綿軟無力，

  「我還有幾招未出，我不服！」

  「我分明占盡上風」

  夏安不願過多解釋，看成前翼行將就木的樣子，仿佛開口說話都是極大負擔。

  他這等熱心腸之人，自是最看不得他人受苦。

  嘆了口氣後，夏安從自己殘破不堪的衣衫上扯下一條白布，塞入成前翼口中。

  成前翼瞪大雙眼，誰知這夏安此刻竟做出這種事？但他卻只能發出陣陣低吼。

  若他雙目能化作利刃尖刀，那他此刻已用這雙眼將夏安生吞活剝。

  「張兄。」夏安偏頭喚道，「過來搭把手。」

  張栩應了一聲，收起靈石快步走到夏安身前。這才發現，夏安是想讓他幫忙扒下成前翼那身夜行衣。

  他嘴角微微抽動，還是照做。

  待夏安換上夜行衣後，成前翼便只剩單薄到堪堪蔽體的內襯。無法運起自身靈力，直在陰風中凍得瑟瑟發抖。

  一把奪走成前翼的玉符，夏安踢的他翻了個身，又順手摘走他腰間儲物袋。

  百隱福地與長寒天同為五族八地，想必袋中好東西不少。

  夏安打量自己這身夜行衣，布料材質均屬上乘，甚是滿意，除了白髮稍顯違和。

  「與你無仇，主動招惹也怨不得我。」

  夏安道，成前翼兇狠的目光令他頗感不悅，

  「家師常言百隱福地心胸狹隘，當真如此。」

  「記住了，日後若要尋仇的話，便往中神州渡天閣，尋夏安即可。」

  成前翼死死盯著夏安，忽覺得這白髮紅瞳愈發眼熟，他神情愕然，最終被蒼老的手臂拖出末府。

  夏安從奪來的儲物袋中翻翻找找，片刻後尋得一張地圖。

  將這地圖所標註的地點標於羊皮卷後，夏安對末府內大致方位已有大致了解。

  既五族八地弟子手中能擁有此等地圖，那三宗四閣的想必更清楚才對。或許沈望他們從一開始，便對末府內地形極為熟悉。

  棋差一招啊……這等事情，陸道人從沒提到過。

  若能奪得三宗四閣弟子手中地圖，或許就連定未閣亦有跡可循。夏安想。

  穿過這片樹林，約莫二十里地外，方能到達末府內外院交接的藏經閣處。

  僅於此處，夏安便能嗅到正西方，疑似藏經閣外爆發的強烈靈氣亂流。

  這等靈氣亂流，先前他只在蕭間身上見過。

  此番末府之行，只有蕭間同風千樹兩名地仙。若這亂流不是地仙所制，便只能是幾名半步地仙間發生激烈爭鬥。

  既境界相仿，除過幾名半步地仙圍攻一人的情況，短時間勝負難分。

  想到此，夏安嘴角上揚，也許自己此時趕過去還能分一杯羹？

  看到夏安露出這等笑，張栩便知他又冒出些不自量力的鬼點子了。

  還是別跟半步地仙扯上關係為好。張栩捂著臉，快步離開那片樹林。

  抬眼望去，前方是座枯黃一片的荒山。

  山下本該清河潺潺、鳥語花香。此刻只剩乾涸的河床，河床內還有兩位修為不俗的五氣人仙在鬥法。

  夏安與張栩悄然藏於巨石後，稍稍探出半個頭，看那兩位五氣境修士正斗的火熱。

  於夏安而言，逐個擊破倒並非難事，只是二人聯手便會讓他感到略有些麻煩。

  至於張栩，他修為尚低，其中一人他都並非敵手。

  「張兄，此番你該大有可為。」

  夏安拍拍張栩的肩膀，鼓勵道。

  「什麼？」張栩一愣，偏頭看向夏安，不解此話何意。

  唯獨脊背稍涼。

  隨後，他便感到一股無形之力徑直推得他從巨石後方摔了出來。

  他身軀不受控制，跌跌撞撞前行。

  真淨人仙氣息不弱，故而張栩剛一現身，那方才還在鬥法的兩人便察覺到他的存在。

  他們目光落在張栩背後巨石上，不過從那裡察覺不到絲毫異樣氣息。

  夏安藏在巨石後，運起先前陸道人教他的布魂藏身術。此時他身形幾近虛無，就連地仙單憑氣息都難以察覺他的存在。

  二人見張栩非但不跑，反而朝他們衝來，皆略感吃驚。

  他們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

  「一人一枚。」

  另一人點點頭，二人同時展開身法，御起手中法器襲向張栩。

  一時間長劍破空，飛沙走石絡繹不絕。

  張栩面容悲憤，在察覺到自己終於擺脫夏安控制後，便及時轉身，飛速朝巨石狂奔而來。

  「休走！」

  身後二人，緊追不捨。

  就在他們距巨石還有一丈遠時，夏安睜開眼睛，右手撐住石塊一躍而起。

  那二名五氣人仙見到夏安後，雖瞳孔微縮，但並未驚慌失措，心中所想皆是此處果然有人。

  二人怒喝一聲，正欲出手。不知為何，周遭所見環境變得慘白一片。

  數隻惡鬼穿胸而過，二人已然身形受制，於半空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