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在穿越前自己只是名普通公司的員工。剛大學畢業沒幾年,尚未結婚已背上不小的房貸。
很不幸他的期房還爛尾了,只得與父母同住,因為些小矛盾總是吵架,鬧得終日鬱鬱寡歡。
在一次同朋友外出散心的途中,他不慎跌落山崖,睜開眼便來到這個妖魔橫行的世界。
要說後悔,他只後悔臨走前沒同父母好好講幾句話。
前身的孩童興許是餓死,又興許被妖魔殺害,總之給了夏安可乘之機,接管身體。
他從死人堆爬出來後,因生的白髮紅瞳,只被人當妖物,幸得一對老夫婦接濟才活了下來。
可惜好景不長,老夫婦在一次上山採藥途中被妖魔所襲,雙雙遇難。
那之後周圍人更認定夏安的妖物身份,且覺得他才是殺害老夫婦的真兇。
他們圍住夏安便是拳打腳踢,就在他奄奄一息時,名喚陸道人的修士將他保了下來。
後來,這陸道人便成了夏安的師父。
師父待他很好,只是時不時會突發惡疾。
按陸道人的話講,
「修仙的人都有病。」
「病入膏肓才能成仙。」
夏安拖著少年的身體緩步前行,等到村頭已快拂曉了。
看著前方竹竿上掛著的條幅,他眼角一抽,
「恭迎夏少俠斬妖歸來!」
不用想也知道這玩意誰提議的。
少年的臉在地上嗑的青一塊紫一塊,直到他頭撞到村頭巨石上,這才吃痛醒來。
無視少年的叫苦連天,夏安拎著他在村民們異樣的眼光中徑直前行,
不知今兒是什麼日子,村里竟大擺筵席。
慶祝山妖身死?何至於如此張羅?夏安心想。
村長、連同村里數位頗具威望的老者圍坐成兩排,輪番朝首席的中年男子敬酒。
中年男子身著青衫,頗具威嚴的臉上堆滿笑容。他一手持杯一手捋著鬍鬚,時不時還挑逗一番倒酒的女子。
正是夏安的師父陸道人。
「陸仙長,請!」
坐在陸道人身旁的白胡老兒舉杯。
「季村長請!」
陸道人仰頭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後頗有些無奈地道,
「諸位,我輩除魔衛道乃分內之事。承蒙厚愛,竟為陸某備下如此厚重謝禮。受之有愧,實在受之有愧。」
夏安這才注意到,陸道人身後陰影中竟有架裝滿貨物的馬車。
「陸仙長何出此言?那山妖鬧得村里苦不堪言,區區薄禮何足掛齒?只恨沒有貴重物事,實在無以為報!」
季村長一杯酒下肚,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看來確是苦妖魔久矣。
受他感染,座上其餘老者也紛紛不是哀嘆惋惜就是痛哭流涕,一時搞得陸道人不知所措。
省得自家師父尷尬,夏安上前咳嗽兩聲。
「呀,夏少俠得勝歸來!您這是」
眾人首先注意到被夏安拖在地上的少年。
「讓你除妖,你揍他幹什麼?」
陸道人目瞪口呆。
「你說這個?」
夏安提起一顆齜牙咧嘴的頭顱,扔進人群當中。
見到這頭顱後,一些老者險些嚇得暈厥,周圍女眷也跟著尖叫起來。
「你這劣徒,我」陸道人正打算訓斥夏安,卻被村長一把攔住。
季村長喝酒壯了壯膽,小心翼翼湊到頭顱前,端詳半晌後拍手喝道,
「老朽見過那妖孽,絕對錯不了!來,替夏少俠斟酒!」
夏安將少年丟到一旁,尋了半天也沒尋到自己的席位。
「那,那。」
陸道人指著角落一張小桌低聲說。
斬妖人坐末席,動嘴的倒坐上首席了?
夏安有些惱火地吸了口氣,抖擻身子坐下。
村中自釀的酒口感綿滑柔順,但烈度卻比現世差上不少。
那被他丟在一旁的少年自是沒資格上席,又因無家可歸只得蹲在河邊扔石子玩。
夏安百無聊賴的盯著他看了一會。
酒過三巡,許多老人已醉的直不起腰,被子女背回家中。
「季村長,既山妖已亡,我等便也不宜久留。」陸道人起身說。
季村長喝得醉醺醺,只聽陸道人說自己要走,連忙打個趔趄直起身來,
「仙長,村里不少人還想感謝您和您徒弟,這就急著走?」
「沒什麼值得感謝的,多寬慰那些因山妖而死的生靈吧。」
陸道人將杯中的酒灑在地上,
「廟裡還有兩位兄弟,接他們回來好生安葬。」
夏安眉頭一挑,他從未多言廟裡的事,師父又如何知了?
「是,是。」
季村長不斷點頭,朝著陸道人躬身抱拳,
「那祝仙長,一路順風。」
說罷,他抬頭揉了揉眼睛,眼前只剩醉得東倒西歪的村民,哪還有陸道人的影子?
村外,塵土飛揚的民道上。
「師父,您不說為凡人斬妖是積德行善,我們不取一毫麼?」
夏安駕著馬車,兩匹高大駿馬在他韁繩下馬蹄生風,從道上飛馳而過。
「這算不算搜刮民膏?」
「說什麼屁話。」
陸道人坐在車廂內道,「我為每家都煉了些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丹藥,對他們而言那可比身外之物有用多了。」
夏安笑了笑。
身後的車廂,突然傳出一聲巨響。
「吁。」
夏安翻身下馬,
「怎麼了?」
只見陸道人身前本該裝有金銀首飾的箱子,此刻突然蹦出一個人來。
夏安定睛一看,竟是那被自己拖行幾里地的少年。
但看陸道人的神情,他似乎早有察覺。
少年正了正衣襟,緊張的朝陸道人跪拜。
「我名寧瞳,還求仙長收我為徒、傳我仙法。」
他跪在地上一臉認真的道。
陸道人與夏安面面相覷。
「你這麼跟上來,你爹娘知道麼?」
「我沒有爹娘。」
少年說,「我吃百家飯長大,讀過書認了些字,什麼活都能做!」
陸道人搖頭道,「需從雜役干起,只怕你受不了那苦。」
「不成問題!」少年看來相當堅決。
「今年多大。」
「十二。」
「十二入門,晚了些」陸道人面露難色,他只想讓這少年知難而退。
「我會成倍努力!」
少年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頭,「定會超過您引以為傲的弟子!」
他指著一旁的夏安,眼神堅定。
夏安聳了聳肩,示意他沒有惡意。
「反正人手不足,多個打雜的也好。」夏安看了陸道人一眼,「這小子氣力不錯,還蠻會隱藏氣息。要不收了?」
「也罷。」
陸道人嘆了口氣,「你同我回宗門,至於能否入門全看自身造化了。」
「多謝仙長,多謝仙長!」
寧瞳欣喜若狂的連磕幾個響頭。
只有夏安清楚,陸道人口中的宗門滿打滿算也才四人。
在師父考驗寧瞳的途中,他重新駕起馬車。
不遠處,人煙熙攘的城池若隱若現。
夏安放緩速度,望著城池若有所思。
陸道人不知何時從車廂蹦了出來,手中還握著一截布帛。
「徒兒,你且歇息一會,為師替你執鞭。」
他爬到夏安身側坐下,一把奪過韁繩。
良心發現了?夏安一愣。
「快突破了?」陸道人打量夏安一番,問。
夏安點頭。
「待你突破清靈境後,為師還有不少手段要傳於你。」
看著陸道人不懷好意的目光,夏安總覺得沒好事。
「到底何事?」夏安問。
「剛接到仙盟傳音,離此不遠一處縣城有邪修行屠城之事,急召修士退敵。因這次對付的是修為高深的人仙,特貼出仙品靈石、天材地寶等懸賞。」
陸道人幽幽的道,
「懸賞中還有一物曰吞陽離魂丹。你可知這丹藥,對修行無常陰陽訣的鬼仙多重要?」
夏安低著頭一言不發。
見勸不動他,陸道人嘖了一聲,又嘆息道,
「你辛苦斬妖,為師豈能讓你再隻身涉險?就算拼了這條老命我也想為你奪那丹藥,但只恨」
他掩面痛哭,餘光還瞟著夏安的反應,
「只恨我宗門成立之初無人可用,師父對不住你啊」
他的聲音中充斥著不甘與憤恨。
「別念了。」
夏安扶住額頭,頗有些無奈道,
「我去」
「好嘞。」陸道人立馬恢復正常,咳嗽兩聲道,
「靈石五五分。」
「三七。」
「那我七。」
「我七。」
陸道人痛心疾首的看著夏安,又掩面道,
「可惜我宗門」
「五五。」
夏安真想一巴掌把他從馬車上抽下去。
一聽夏安妥協,陸道人立刻將揉成一團的布帛遞了過去,
「為保徒兒你平安,師父特地制了這圖。那邪修似是位小有名氣的出馬仙,你可得多加小心。」
夏安正準備說些什麼,只覺得後背被人推了一把,跌跌撞撞摔下馬車。
「駕!」
陸道人一甩韁繩大笑道,
「乖徒兒,替宗門分憂,為師不會虧待你的!」
夏安望著遠去的馬車,體內一陣氣血翻湧。
陸道人那副圖,險些被他氣得撕成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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