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狼人的呼嘯響徹長空。

  愚蠢的野獸！吸血鬼不屑地搖晃著杯中猩紅的鮮血。

  「……」木乃伊沉默地看著這些，無動於衷，一如它在黃沙中的時候。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當真是讓人「心潮澎湃」的景象。

  那理所當然。

  如果身處其中，人類一定會被嚇得心臟狂跳，跳到不堪重負就會昏過去了。

  不過現在這些都是假的。

  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是由人類扮演的。

  這鬼哭神嚎的一幕，不過是人類的狂歡而已。

  但這也讓人心潮澎湃了。

  特別是貝爾摩德。

  千變的魔女，在人類中有著這種稱號的她並不會認為自己真就是魔女了。

  面對超乎常理的東西，貝爾摩德連她最喜歡說的台詞都不想說了。

  至於組織那句常常掛在嘴邊的吹噓，什麼天使惡魔的，貝爾摩德絕不會在面對真正的惡魔時將其說出口。

  惹上真正的惡魔的話，等不到銀色的子彈，組織就會全滅了吧？

  貝爾摩德哂笑了一下。

  然後她猛然一驚。

  好像，我不是一直在期盼組織的覆滅嗎？

  讓銀色的子彈貫穿我們罪惡的胸膛？

  那麼，讓惡魔奪取我們罪惡的靈魂似乎也沒差？

  想到此處，貝爾摩德忍不住放慢了腳步。

  「哦，不跑了嗎？」姜林的聲音傳來。

  居然完全沒甩開嗎……呵，我是有多自大，竟然以為憑這具人身也能夠甩脫惡魔？貝爾摩德心中悲嘆。

  面對真正的惡魔，我這樣的人類就好像老鼠一樣，只能受對方利爪的玩弄。

  貝爾摩德並未試圖反抗。

  雖然她剛剛動過槍，但那只是肌肉記憶罷了。

  開槍的時候她就從未指望過能擊中。

  而開槍的結果，她也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那是更大的絕望。

  她用了幾十年槍了，打得很準，子彈直直飛向了姜林和灰原的胸腹。

  然後那些子彈就被擋住了。

  灰原是用劍擋住的。

  而姜林，根本看都沒看。

  他的身體構造早已經超出了常理，想傷到他，即使他不反抗，最起碼也要貧鈾彈才行。

  而且他不可能不反抗。

  這甚至與他是否具備反抗的意識無關。

  他反抗的必然性在於他的身體會自發地動用能量防禦一切外來的侵襲。

  作為次元的審判官，這種程度是必然的。他不存在攻高防低，比如揮手間山河崩裂，卻能被美工刀捅死這種情況。

  在這種情況下，想傷到他，人類的常規武器就極為困難了。

  子彈，連給他脫毛都做不到。

  那最起碼是貧鈾彈的工作。

  所以看到過這一幕的貝爾摩德才徹底死了心。

  「好吧，您贏了。」她對姜林攤開雙手，展示了臣服。

  「不要把我說得像個反派一樣，我可是來幫你的。」姜林笑道。

  「……幫我重新做人嗎？」看到姜林在笑，貝爾摩德也順從地輕笑。

  「當然不。我可不會把你繩之以法。那並非我的工作。」姜林知道貝爾摩德的笑容下隱含著什麼。

  這個千變的魔女，一方面無惡不作，一方面又希望有人能給予她制裁。

  她將自身完全託付給黑暗，甚至已經化為黑暗，卻又無比厭惡這種黑暗。

  這種厭惡讓她希冀光明，卻又對微光嗤之以鼻。

  她只期望純粹而偉大，還有強有力的力量做後盾的偉大之光。

  那樣的光能貫穿黑暗，讓她厭惡的一切，包括她自己全都消失。

  某種意義上，她是一個極為膽小的人。

  她不敢對自己希冀的東西做出任何靠近的動作，只是被動地等著對方的降臨。

  對這樣的貝爾摩德，姜林表示，這是魔族中最差的一個……

  好吧，貝爾摩德不是他的魔。

  在他的評價體系中，貝爾摩德連魔都不算。

  只是一個日常任務NPC罷了。

  有誰在做日常任務的時候還會去看NPC的故事嗎？

  目標只有結算界面的那點蚊子腿。

  面對這樣的姜林，貝爾摩德很快感受到了那不加掩飾的疏離。

  「那還真是可惜。那麼，您要殺死我這個敢於冒犯您的凡人嗎？」貝爾摩德收拾心情道。

  果然，貫穿我們的還是要銀色的子彈，這種惡魔，只能助長黑暗的滋生。她心道。

  「如果你繼續腹誹的話，我可能要放棄一點蚊子腿了。」姜林聳聳肩。

  「非常抱歉，尊貴的冕下！」貝爾摩德瞬間屈膝跪倒。

  倒也熟練得很。看著貝爾摩德的動作，姜林忍不住想。

  「你不是來幫助我們的嗎？」一個聲音響起。

  是灰原哀。

  看了一陣，她突然發現，姜林此次到來的立場似乎與上一次完全不同。

  「我沒有說過嗎？我是被請來維護命運的。」姜林道。

  「你說的命運，到底是什麼？」灰原哀問。

  命運？聽到這個詞語，想想姜林的身份，貝爾摩德心中想到了一個可能。

  不會吧……

  「解釋起來很麻煩，不如我給你們看看好了，就當看電影。休息一下。」姜林笑呵呵地，揮手展開了一片光幕。

  於是在灰原哀和貝爾摩德目瞪口呆的神情中，《與黑衣組織直面對決·滿月之夜的雙重謎案》，這一經典的劇目就在光幕上得到了上演。

  雖然出於姜林的一些記憶已經缺失，這經典的劇目並沒有上演全部的內容，只是播放了大概三十分鐘罷了，但這還是讓兩個當事人手腳冰涼。

  命運，居然真的存在？那我們，難道都只是扯線的木偶嗎？

  「你們在驚訝什麼啊？」姜林的聲音將她們喚回現實。

  按說陷入自我懷疑的人類是很難被簡單一句話喚回現實的，所以姜林大概是用了某種「獅子吼」之類的功法吧。

  但現在沒有人注意這個。

  「在這滿月之時，身為妖魔鬼怪，居然在因為命運而驚慌失措，你們的妖魔鬼怪之名會哭泣的哦！」姜林道。

  「妖魔鬼怪就不應該為命運而驚恐嗎？」灰原哀問道。

  「那是當然。你們最熟知的那個路西菲爾，不就是因為叛逆神賜的命運才墮落成魔王的嗎？」姜林理直氣壯道。

  「而作為本魔祖，更是要教導爾等初起之小魔小怪，身為魔啊，除了自身之執，外界的一切都沒有意義。無論是他人的評價、世事的變遷，還是所謂的命運與因果。」

  「此乃萬聖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