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平用食指抵著發脹的風池穴,似是沒有聽清楚她說的話,
「你說什麼?」
「我說你以後跟著我干吧」
何念平聽後兀地咧嘴大笑,說道:「溫姑娘,咱倆才是第一次見面,不過是共飲幾杯酒,一塊看過姑娘,多麼淺的緣分啊,你就想把我買了」
溫如意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你們男人不都說,一塊上過戰場、一塊喝過酒、一塊玩過姑娘就算一輩子的好兄弟。咱倆雖然沒一塊上過戰場,姑娘嘛也只算過個眼癮,難道不算半輩子的緣分」
何念平搖頭失笑,點點她說道:「你啊,慣會狡辯」
說罷,嘆口氣,也將身子轉過去,面向皎潔的明月,說道:「即便我願意上你的賊船,但是也不可能了。因為我早就許人了」
溫如意蹙起秀美,問道:「何人敢搶本姑娘看上的人?」
何念平拎起酒罈再度灌上一口燒刀子,烈酒入喉又是一陣咳嗽。
「朝廷的人,聽說還是鎮撫司的,我當時為了保住自個這條小命所以和人家做了交易。要捨命陪這些大人們進拒北山走一趟,去尋個什麼東西」
溫如意瞧著他一幅「所許非良人」的模樣,再結合他說的話,不由得輕笑道:「你我還真有緣分呀」
「緣分,可能是吧。其實轉念想想,跟你干也可以」
「你不是說朝廷的人給你挑上了嗎?」
「不然,此事還有轉機。我只是算個預備役或者成為候選人,到時候還有面稽這一關,若是我這關過不去,也算重獲自由,到時候你可要收留我呀」
溫如意卻篤定般的說道:「我說面稽你能過,你信嗎?」
「信,當然信。我聽說領頭的是個好色女子,老林那傢伙還讓我以色侍人,呸,萬一是個醜八怪,小爺不虧死」
這邊何念平吐槽的正起勁,餘光卻看到溫如意面容一僵,笑意漸漸消失。
「好色女人?」
「嗯,對」
「醜八怪?」
「有可能」
溫如意一聯想自個的身份,再去瞧這張清風朗月的面容,恨不得給他兩拳。但眼睛骨碌碌一轉,便忍下怒氣,重新揚起笑容,心裡不知憋著什麼壞水。
一壇燒刀子就這麼你一口我一口,不消盞茶時間,便見底。溫如意站起身,張開懷抱將颯颯天風擁個滿懷。
「走吧,你家在哪,我御劍送你回去」
何念平也順勢站起身,沖她擺擺手:「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那就……有緣再會」溫如意沒有強求,想一想自個的身份,還蠻期待再次見面時何念平的表情。
於是輕啟朱唇,「落」
玉人劍便緩緩落下,於是低垂的雲腳又變成了遮目的雲翳,嚎啕的天風也失了高處的威勢,星星點點的人間煙火墜入眼底。
何念平喟嘆一聲,「又到人間」
像是有些不舍一般,何念平提著空空的酒罈不撒手,晃晃悠悠的向著半點顏門店走去。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起手朝身後擺了擺。
溫如意覺著這人實在是有意思,雖然只是短暫的相會,但都是憑著相逢即是緣的心意交談。話語中沒有機鋒、心機,有的只是純粹和坦然。
想到此,她從戴在脖子上的玉佩里取出一本簿冊,粗粗翻看起來,果真在第五頁末尾看到一個名字,輕輕念道:
「何念平……」
……
翌日清晨,何念平在半點顏的地板上悠然醒轉。一夜宿醉,他已經不記得昨夜是怎麼回來的,下了飛劍有沒有發生什麼,至於昨夜明月下的談論,也只依稀記得個大概。
回想起昨夜種種,他只能想起來,有個紅裙姑娘很愛笑,也很喜歡開玩笑,一點都不像看起來那麼高冷,有點反差萌的感覺。
就是有一點不好,老是喜歡占人家便宜。
何念平無奈失笑,從懷中摸出一張木靈符貼在自個腦門上。木靈力緩緩撫平傷痛和暈眩,思緒重新變得清明起來。
他起身將門店灑掃乾淨,又換了一身乾淨衣裳,而後又將養顏符和止顏符準備好,今天客人可能會很多,再經過一夜的宣傳醞釀,今天估計有的忙了。
這邊才收拾完,店門便被砰砰敲響。
打開門來,不大的門店內瞬間湧入一大幫人群,只有櫃檯之後是一方淨土。
何念平粗略一瞧,果真都是些女子,有年老珠黃的,也有正值風華正茂的,都抱有同一個目標,那就是美容養顏。
何念平只好讓他們排好隊,先為眾人介紹一下。
「想必各位都是因為昨夜花詩會來的,那我在這強調一下。咱這分養顏符和止顏符兩種,養顏符一張十枚銅錢,止顏符一張十枚銀錢」
價格一擺出來,許多人的熱情便消退一點。但一聽到分平民款和貴族款,價格也不一樣,十枚銅錢對於很多人來說還是能接受的。
「其次,符紙的效果與諸位的誠信有關,若是心靈至誠,能引得仙人降下神力,那便能青春永駐。若是心靈不誠,即便用十張、百張止顏符也沒用,所以事在人為,符紙的效果還得看諸位自身」
簡單強調完,何念平便坐下挨個啟靈,而後將符紙交給女子,令其自個貼上。
每個體驗過道法精妙的女子,都會發出陣陣感慨和驚嘆,臉上的變化也是肉眼可見的驚人。至於她們要去長生觀還願,那就是魯氏夫婦的事情了。
魯氏夫婦在前日便搬到道觀之中,在何念平簡單叮囑過後,便日日做起事來,一如平常的何念平一樣。等善信去了,便由夫婦二人招待。
在接待完第一批後,第二批便有意思多了。
有被妻子揪著耳朵前來排隊的男人,也有拖著妻子來這養顏的丈夫,甚至連一些老婦人都要孩子背著前來。
一幕幕讓何念平看的瞠目結舌,果真,無論哪個年代,女子對於容貌的追求都是非常堅定。
日出到日落,何念平忙得不可開交,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不斷變換的面孔,他的思緒逐漸飄至昨夜。
溫如意會來嗎?
應當會來吧,畢竟昨夜她也看到養顏術對煙雨的改善效果,是個女子都會對容貌在意的很吧。
但轉念一想人家細膩的肌膚和絕美的容顏,以及不凡的見識和匪夷所思的手段,像這種低級養顏術可能不會起心思。
何念平又想起溫如意脖子上的玉佩和御劍之術,當時沒什麼感覺,現在想想,才知道她的背景深厚。
像玉佩那種須彌芥子寶物,起碼在平安縣內沒見過,至於御劍之術,更不是尋常門派可以修習。
忙碌一天,終究還是沒等來溫如意,卻等來另一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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