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現在窮得只剩房子了,自然要廢物利用,以之來收攏人心。
面對陌生的下屬,首先要做的是曉之以「利」,沒有利益,誰肯給你賣命?
只有把隊伍帶起來,她在這個陌生的古代世界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很快,房屋分配下去了,十幾個下人才占了十幾間屋子,還不足王府宅子的十分之一,然而給裴卿帶來的卻是十幾份誓死效忠之心,和無論男女老幼的純然愛戴。
裴卿算計的明明白白,也安排的妥妥噹噹。
等諸事處理完畢,她才對旁觀許久的李侍衛吩咐道:「小李,從今天起你負責挑選並培訓女護衛,我這王妃畢竟要避嫌,不能出出進進總帶著男護衛。」
李侍衛:……小,小李?
她說得坦然,然而李侍衛看著她的眼神卻是深沉。
——一個隨口就說出虎狼之詞的女子,居然叫他「避嫌」?這又是耍的什麼心機?
然而裴卿已經越過他,向自己挑中的院子走了過去。
她累了,需要休息。
而主院是已故藩王死前住過的地方,她才不要住這裡。
既然知道有人時時刻刻想害她,她必須得找護衛,李侍衛似乎很不錯,可他給人的感覺太高深莫測了,總覺得不像是個護衛。
根據王府的布局,裴卿選擇住到靠近後花園的小閣樓上,這地方易守難攻,雖然窗子狹小,但也代表著別人不容易翻窗而入,樓下樓梯只要有人守著,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比起其他門戶開闊的院落,這個地方更適合幾乎要有被害妄想症的裴卿。
至於替她守護樓梯這道關隘的人……暫時,自然非李侍衛莫屬。
基於初次見面被他施救的行為分析,李侍衛這個人,似乎有點高冷,但人品不錯,絕對不會見死不救。
起碼,他確定不是她的敵人。
裴卿走了兩步,發現李侍衛沒有跟上,不由得斜睨他一眼。
「你還有什麼問題?」她舒緩的問。
李侍衛站在原地,因看不到表情,只能從他緩慢的語調里聽出隱約的冷淡:「王妃,你很擅長無米之炊?」
裴卿:「嗯?」
李侍衛遙遙的望著他,聲音如古琴餘音,悠然蒼冷:「屬下既沒有錢去替王妃做訓練,也沒有可供挑選的人才,拿什麼給王妃訓教出合用的女護衛?」
雖然用了謙詞,但他的態度卻沒有半點屬於侍衛的謙卑,腰背更是挺得筆直,寬肩之下,包裹著細腰的布料沒有一絲皺褶,即便是麻布也穿出了盔甲的森然。
裴卿:哦,原來是這樣。
她隨即嫣然而笑。
「這還不是小事一樁?」說著,她閉上了眼睛,開始呼叫系統。
在穿越之前,她有一個縱橫萬界的交易系統,憑藉這個系統,她在穿越前混得風生水起。
一朝穿越,她的系統應該還在。
一道微弱的帶著電流的機械音在她腦海中適時響起。
系統:【我……在。】
聲音時斷時續,猶如電量不足的收音機。
裴卿一怔,她從沒有發現自己的系統有如此刻這般虛弱 。
系統:【遭受時空亂流削弱……本統……不足百分之一 】
裴卿迅速查證,而後無語的發現,她賴以發財的系統功能,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一,完全成了一個殘破的系統。
「用磚頭換黃金的功能,還在嗎?」她不抱希望的問。
系統:【無了。】
「用草籽換糧食的功能呢?」她不死心的又問。
系統:【基本無了。】
裴卿秀美的柳葉眉皺起,犯開了難:「什麼叫基本無了?」
系統:【可以……把小顆粒糧食變成大顆粒糧食,但……不能把草籽變成……糧食。】
原來是這種「基本」。
裴卿抬起白玉般的手指,輕輕托住下巴,陷入了沉思。
靜靜等待了片刻的李侍衛看她久久不言,便淡淡的問道:「王妃,這樁小事,該如何處理?」
裴卿睜開眼睛,眼眸輕轉,黑白分明的雙睛透著楚楚可憐。
「別催,在想了,在想了。」說著,她一腳踏入閣樓,順口道,「李侍衛在外面守著,本王妃要入內靜思,記著,誰來也不見哈。」
門扉輕響,她走進去旋身關上了門,隔斷了李侍衛幽深的視線。
*
這個古代國家沒有棉花,平民穿粗麻布,貴族穿綾羅綢緞,裴卿身上這套衣服是細麻布的,綾羅綢緞居然都穿不起。
如果能讓系統交易出棉花種子,那麼這個藩鎮就有了全天下獨一份的棉花產業,市場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系統交易不了。
「統子,要怎麼樣才能恢復你的功能?」裴卿冷靜的問,「至少能讓我用草籽換棉籽吧?」
系統:【請宿主努力做功德,取悅此間人道,或可恢復本統功能。】
裴卿舒了口氣。
系統這口氣,似乎隱瞞了某些東西呢。
取悅人道?多做功德?
「唔……我好像嗅到了陰謀的味道。」裴卿皺了皺鼻子,懶洋洋的埋進了被褥里。
她睡著了,睡的很香。
而被她留在室外的李侍衛,這時候正在接待一位黑衣人。
黑衣人對李侍衛極其恭敬,彎腰垂頭向他稟報著什麼。
「主上,王妃娘娘本人出身於秀才之家,祖上務農,家中旁支經商,她在閨閣時膽小怯懦,連跟人說話都不敢,更沒有膽子支使府里的人。」
黑衣人匯報完畢,沒有驚動任何人的退了下去。
而李侍衛卻背起雙手,緩緩轉身面對黑洞洞的門戶,口中低語:「果然,是妖邪附體?」
幽暗的閣樓里聲息皆無,不費吹灰之力解決了撤藩難題的女子像傳說中的精怪,蟄伏在她神秘的洞府中,隨時伺機而動。
「難怪她那麼的……」
醇厚低沉的男子聲音隨著夜色落下,漸漸消隱在黑暗裡。
裴卿突然從睡夢中醒來,忽的一下從床上坐起,她揚聲喊道:「來人!」
很快,李侍衛如大提琴般悠然的男低音在門外響起:「我在。」
裴卿一頓,下意識的揉了揉耳朵。
「王妃有何吩咐?」門外的人問她。
下一秒,門扉開啟,衣衫齊整的瑞王妃走了出來,在夜色籠罩下,她玉白的小臉好似能映照月光,雙眸更是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我好像知道為何有人要害我了。」裴卿小聲的對李侍衛說。
李侍衛一陣默然,而後語調奇異的問:「為何?」
裴卿眼神亮閃閃,聲音裡帶著難掩的明朗:「李侍衛,你知不知道,咱們這個藩鎮有什麼礦藏?」
回答她的是微妙的沉默。
良久,李侍衛回答:「屬下不知。」
裴卿輕輕擊掌,眸子好似盈滿了月光,語氣卻越發篤定:「肯定有礦,而且是不能被朝廷獲悉的礦產,例如價值巨大、容易開採、誰占了就是誰的……」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侍衛接住了話頭:「王妃英明,王妃睿智。」
裴卿眸子一閃,她猜對了?
「原本,藩鎮是沒有什麼礦產的,但前幾年忽而山火熊熊、濃煙沖天,火滅之後便出現了石硫黃,乃是一味名貴藥材,更可以煉丹,還能融鐵,」李侍衛徐徐說著,語調冷冽,像是在說一樁陳年舊事,眼神之中的暗色一閃而過,「而後,藩王便身患絕症,從藩鎮娶的王妃也屢遭奇禍,藩王死後,王妃也遭人所害……這石硫黃之礦,乃是妖邪!」
孤寂的院落,暗沉的黑夜,低落的男子聲音,這些因素總和在一起,讓裴卿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她搓了搓手臂,細聲細氣的說:「你講的很生動,以後不要再講了。」
汗毛直豎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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