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掌門,有些不對勁啊……」葉長老伸手擦擦臉上的血跡,扭頭看著背後的緊閉的城門,呢喃道。
姜陽將手中水囊遞給葉長老,問道:「哪裡不對勁?」
葉長老喝了一口水,道:「哪裡有不開城門讓我們進去的道理?我們和這些受輕傷的人還能堅持,可那些重傷的人怎麼辦?」
順著葉長老所指,姜陽看見遠處避風處,將近四五十個重傷員躺在那裡。
每個人看起來都痛苦極了,不停地小聲哀嚎著。
這樣下去,他們堅持不了多久。
「往年也是這樣嗎?」
葉長老搖搖頭,沉聲道:「往年,由管大人統一安排,重傷一律搶先抬回去救治,就算是我們這些打過一場的,也能暫回鎮南關休息,明日再戰!」
聞言,姜陽想了想,抿緊嘴唇。
片刻後,姜陽起身叫幾個人和他一起敲城門。
咚咚咚!
由於城門過於厚重,所以敲門的聲音顯得格外沉悶。
不多時,裡面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怎麼了?」
姜陽清清嗓子,大聲道:「大人,我看前方戰況有所緩解,可否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一些重傷員已經堅持不住了,需要馬上治療!」
裡面沉默片刻,換了一個人來回話,這人聲音極為不耐煩:「沒有接到上頭的命令,我們不能打開城門,你們且等著吧。」
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音。
眾人聞言,心裡一沉。
見敲門進城無果,姜陽跟在葉長老身後來到那些重傷員面前,俯身查看他們身上的傷勢。幽狼雖是九階妖獸,實力不強,但牙尖嘴利,被它們咬傷一口,撕下一塊血肉,那種滋味也不好受。
但還好有先前城牆上發放的傷藥,傷員敷上傷藥後,血是止住了,但狀況卻並未有所好轉,有好幾個已經沒什麼聲音,怎麼叫也叫不醒。
正奇怪之時,一道聲音突然傳來:
「葉長老,姜掌門。」
二人聞聲看去,瞧見鷹爪門的白鷹長老,從傷者人群中站起來。
這次先鋒營,他們鷹爪門的弟子處在陣中。
算是真正的打頭陣,受到幽狼的攻擊也最為猛烈。
這些重傷員中,有一半的人都是他們鷹爪門的弟子。
白鷹長老此行,是來查看自家門下弟子傷勢的。
白鷹長老跨過眾人,來到姜陽和葉長老面前。
只見他神色憤恨,一縷白髮垂在額間,一襲白袍早已被狼血染成了紅袍,狼狽至極。
目光下移,卻見他右拳緊緊地握著。
瞧著這個樣子的白鷹,姜陽和葉長老都是下意識地退後一步。
之前有過節,這白鷹不會是想……
白鷹走至二人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拳,五指攤開。
掌心躺著一瓶剛剛下發的傷藥,止血散。
葉長老疑惑道:「白鷹,你這是何意?」
白鷹將止血散遞給姜陽,說道:「姜掌門是這方面的行家,一看便知。」
姜陽伸手接過白鷹長老掌心的止血散,倒出一點兒白色粉末看了看,沒看出什麼門道,又放在鼻間聞了聞,最後舔了一小口,然後臉色突變,「血枯草!」
「什麼?血枯……」葉長老搶過止血散,也聞了聞。
然後表情和姜陽一般無人,都是十分震驚。
血枯草,草如其名,有凝固血液之效。
服下血枯草之人,不出一刻鐘,全身血液凝固。
狀如石塊,死相悽慘。
下發的止血散中竟然摻雜有血枯草?
怪不得方才查看時,傷員流血的傷口,敷上止血散後,止血速度那麼快。
「小路,小路,你怎麼了?醒醒啊?」突然,人群中傳來呼叫聲。
眾人聞聲趕忙走了過去,姜陽蹲下身子身,伸出手指,搭在這位名叫小路傷者的脈搏上。
片刻後,姜陽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
這時,一直照顧他的人,驚慌失措地說道:「小路剛才還好好的,我給他敷上藥後,他就就」
白鷹搶過他手中的藥,一看,正是止血散。
這位年過半百的老者身子開始微微顫抖,望著面前高大的城牆,剎那便紅了眼圈:「該死,可惡」
「葉長老幫個忙,扶著他……」
姜陽把小路交給葉長老,讓他扶著,而後,姜陽當著眾人的面,拿起水囊,對準小路的傷口,沖洗掉上面剛剛敷上的止血散。
而後手掌一翻,從自己的乾坤袋裡取出幾瓶丹藥。
掰開小路的嘴塞進去一顆,又給小路傷口處敷上新藥。
片刻後,小路的眼皮子動了動,他又醒了過來。
那名照顧他的好友瞧見,破涕而笑,立馬跪下:「謝謝」
葉長老連忙站起來,厲聲喝道:「所有人,丟掉止血散,有」
「毒」字並未說出口,葉長老忍住了因為不能再造成恐慌了。
此事過後,姜陽,葉長老,白鷹幾位領頭的找到一處人少的地方,低聲密謀著什麼。
白鷹握緊拳頭,眼神發狠,聲音顫抖:「我方在前浴血奮戰,豈料背後被人捅了一刀!」
姜陽沒有說話,面色冷凝。
葉長老看著眾人,開口道:「我與徐長老都仔細檢查過了,除了止血散有問題外,還有兩種藥也有問題。」
聞言,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有幾人差點沒忍住,當即就要施展神通。
狠狠地砸向城門,進去問個清楚。
「現在怎麼辦?沒有藥,那些傷員只能活活等死!」
有人急道:「眼下,我們幾個老傢伙身上雖然有各自煉製的丹藥,但數量不多,這可怎麼辦啊?」
「傷藥我可以提供!」
突兀的聲音傳出,幾家宗門領頭的人物尋著聲音望去。
瞧見是那個年輕的小道士。
這一群人,大多都是花白鬍子的老者,不是掌門就是長老,除了姜陽這個年齡二十上下的。
「這麼多人,你能有多少藥?」
有人皺著眉頭,愁苦不已。
姜陽道袍一揮,幾人腳邊瞬間擺滿密密麻麻的瓶子,各式各樣。
那人嘴角一抽您這是把家當全背在自己身上了吧?
姜陽也不想這樣露富的,實在是早上上官風剛好把丹藥煉製完畢,自己順手就把丹藥裝進乾坤袋裡。
不多不少,正好有一萬多瓶。
眼下拿出來的只是一小部分。
其他的還沒拿出來呢,怕引起鬨搶。
「藥,貧道多的是」
「明白,我們也不會讓姜掌門白白拿出這麼多藥,帳先記著,打個條子,此戰過後,我等必親自登門拜謝姜掌門大恩。」有人說道。
「……」姜陽點點頭,又道:「也好,一會兒我會把丹藥全部給我徒兒褚靈兒,諸位自去我徒兒處領取吧。」
眾人點點頭。
藥的問題解決後,姜陽又開口:
「眼下,封鎖消息,切不可因此事引起內亂!」
眾人點頭,表示同意。
若傷藥中摻雜毒藥的消息散播出去,一定會引起大亂。
白鷹抿了抿黑紫的嘴唇,突然開口說道:
「我們要早做打算!」
「什麼意思?」
白鷹道:「二十年前,大周與南楚開戰,睢陽城一戰,大周壓兵二十萬,而南楚只有十萬,兵力懸殊。南楚大將趙國冀下令十萬士卒備好三日口糧,傾城而出,而後,下令關閉城門,死叫不開!此戰,南楚勝!」
這是二十年前的一樁舊事,經此一戰,趙國冀聲名大噪,只是在世間名聲不太好,世間多有謾罵者。
聽完這個故事,眾人都沉默了。
今日之情形就如同當年的睢陽城。
而他們這些人和那些南楚士兵沒什麼兩樣,其實還不如南楚士兵,至少趙國冀不會在士兵的傷藥中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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