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登上竹樓二層樓,推開半遮掩的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味撲面而來。
一進門,就看見師叔溫玉衡慵懶地倚在榻上。
這是一個兩百多歲的美婦,雖是年逾兩百,但絲毫不見其老態,容貌比之三十多歲的婦人也不遑多讓。她身披一襲淡青色半透明的紗質道袍,臉蛋玉嫩光滑,頸部如剛出窯的美瓷。
隆起的胸脯如同滿月,隨著均勻的呼吸節奏而波瀾起伏,目光下移,只瞧她腰間一緊,原來是束著一條青白色的腰帶,隨意打著結。藏在紗質道袍下的兩條圓潤大長腿則是相互交纏,白嫩嫩,像兩條大白蟒。
這就是姜陽的師叔,清源觀第三十七代弟子,溫玉衡。
道號「玉衡真人」。
在十里八鄉都非常有名。
聽見開門聲響,溫玉衡抬眼望去。
瞧見姜陽一臉痴態,不免搖頭笑了笑。
而後,隨手拾起手邊的酒葫蘆抿了一小口:「瞧你那痴態……看夠了沒,看夠了就過來陪師叔下幾局。」
溫玉衡輕聲呼喚,招手指了指對面的位置,言語中並無責怪之意。
這種事……習慣就好。
二人收拾棋盤上棋子的空當,醜陋的魔爪蛙從姜陽的肩膀上跳下,吧唧一聲,落在桌上。
聽聲音,這隻分量可不輕。
怪不得能吸引那麼多的雌性魔爪蛙上當受騙。
它歪著腦袋,一張痴蛙臉,傻傻地看著溫玉衡。
「這小傢伙倒是有趣,幾日不見,怎的吃的肚兒這麼圓,也不怕撐破了?」溫玉衡掩嘴輕笑,眉眼一顫,伸出手指戳了戳魔爪蛙的肚皮。
魔爪蛙順勢躺下,四腳朝天。
露出自己圓滾滾的白色肚皮,很享受的樣子。
「大王它,胃口好,吃的自然圓。」姜陽應道。
溫玉衡點點頭,並不否認。對於師侄收養這隻低階妖獸作為觀里的小寵物,她這個做師叔的,倒也沒多大意見。
平時也能當個寵物逗上一逗,只不過,名字有點怪。
叫什麼『蛤蟆大王』!
「師叔,還是老規矩,師侄愚笨,不會下圍棋,咱們下五子棋。」
「好,隨你。」
溫玉衡的聲音是那種慵懶的調調,微微帶著點沙啞。
聽上去很舒服,像做耳部按摩似的。
收拾好棋子,對弈開始。
溫玉衡收回自己擼蛙的手,抱著棋盒,十分認真地對待起來,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上次僥倖讓你贏了一局,這次師叔我可不會手軟。」溫玉衡放出狠話。
「放馬過來。」姜陽雙腿盤好,凝眉凝神,亦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半個時辰後,夜深了。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下個不停,面帶微笑的道姑眨眨眼,逗弄手心中的小傢伙。
末了看了對面的姜陽一眼,開腔道:「別看了,我的公牛陣無懈可擊。」
「……」姜陽皺起眉頭,好一陣無語。
師叔偷學自己的公牛陣也就罷了,反過來還殺自己個片甲不留。
隨手抓起幾顆棋子,想了想又放下,姜陽棄子投降,搖頭嘆道:「師叔還真是不留情……一晚上,一局都不讓師侄贏,哪有您這樣做師叔的?」
溫玉衡淺笑一聲,收攏棋子,開心道:「再來再來,戰到天亮。」
起初,溫玉衡是有點看不上姜陽發明的五子棋。
認為它太過於簡單,變化也少,是小孩子下的。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下了幾盤後。
她發現這種新奇的棋別有一番樂趣。
變化少,時局短,適合自己這個臭棋簍子。
最主要的還是,把把贏。
姜陽趕緊擺擺手,拒絕:「師叔,我不來了,師侄明日還要早起修煉呢,晚上要早點睡,養好精神才行……蛤蟆大王咱們走,回去睡覺。」
溫玉衡立馬坐直身子,捏住姜陽的手腕,感受片刻。
「唔……還行,比昨日更接近煉神境,就差一點,看來這種破境方法確實管用。」
溫玉衡小指撓撓眉心,繼續道:「不過,都整整十年了,你還卡在鍊氣期巔峰,你不覺得你應該換一個更厲害的對手,試一試嗎?」
溫玉衡目光炯炯地看著姜陽。
自己這個師侄,自從十年前,那次練功走火入魔醒來後,就變的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為人不再那麼冒險激進,也不把報仇雪恨掛在嘴邊,而是異常穩健。
這種變化是好的,但溫玉衡總覺得,姜陽也太穩健了。
換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
怕死!
要他在戰鬥中感悟,方能突破鍊氣期桎梏。
但他十年時間和後山的魔爪蛙糾纏不清。
打的你死我活。
雖是每日都離破境更進一步,但這種進程實在緩慢。
很難想像,姜陽是怎麼有這種耐心和毅力的。
姜陽趕緊搖搖頭:「師叔,師侄我還很弱小。」
溫玉衡聽罷,伸手捂住額頭,哀嘆不已。
末了,也不在規勸。
而是伸手拍拍姜陽的肩膀,讓他繼續努力。
怕死也有怕死的好處。
避免了剛來的那段日子,沒日沒夜的修煉。
當時,溫玉衡擔心的要死,生怕這個小師侄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現在,就這麼著吧。
總有一天會突破的。
「哎呀,差點忘了正事。」
忽然,只見溫玉衡伸手拍了自己光滑的額頭一下。她起身小跑到書桌邊,雙手捧回來一個錦盒,推到姜陽面前。
「師叔,這是什麼?」姜陽湊上前,好奇問道。
「掌門信物。」
「?」
溫玉衡單手托腮,食指敲打臉側,解釋道:「你師叔我最近感悟頗深,要閉關修煉一陣子……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在觀里,這清源觀掌門信物暫時交由你保管,日後,你就是咱們清源觀的掌門。」
「哈?我?」姜陽指著自己大為吃驚,下意識地站起來:「我不行的。」
自己就是像往常一樣,天不亮就去後山欺負魔爪蛙。
回來後,師叔就要閉關,而自己成了掌門?
這份「驚喜」有點大!
不過,隨著姜陽一怔。
他突然想起了七年前師父離去的那一幕,和今夜的情形不能說一模一樣,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
當時,師父的藉口是雲遊四海。
可哪有雲遊四海七年未歸,期間一封信都不來?
這是不是多少有點說不過去?
後來,經過多方打聽,姜陽才知道,師父是因為看不到清源觀的未來,所以選擇提桶跑路,投入其他宗門的懷抱。
目前,在哪個大宗門上當一峰峰主,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今夜,師叔……也要走?
難道要投奔師父,或者另投他門?
「師叔,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麼辦?」姜陽死死地抱住溫玉衡的一條胳膊,慘兮兮道:「師叔要走,怎麼著也得把我帶上。」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仙魔橫行的世界。
以前有師叔這個修仙大能坐鎮清源觀,別人還不敢覬覦。但師叔一走,自己這個鍊氣小渣子還不夠別人塞牙縫呢。
不出三天,清源觀保證被滅門。
溫玉衡嫌棄地推開姜陽,又拾起酒葫蘆抿了一小口,擦了擦嘴角後道:「我是去閉關,又不是不回來了。」
姜陽扁著小嘴,眼淚巴巴道:「師父臨走前也說過這樣的話。」
溫玉衡:「……」
嘆了幾聲後,溫玉衡懶懶起身,站在窗邊。
任憑冷風吹亂發梢,思緒雜亂。
「師叔,我……」
不等姜陽把話說完,溫玉衡抬手勾了勾耳畔的發梢,淡淡擺了擺手:「夜色深了,明日再說這件事吧。」
「哦……」姜陽應了一聲,不敢忤逆。
只是臨走前,可憐兮兮道:「師叔可不要趁我睡著後,偷偷走了。」
「你師叔我是那樣的人嘛……」
溫玉衡轉過身,輕笑一聲:「好了好了,快去睡吧,騙你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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