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還是自己認識的長生嗎?
並不怪紅虎懷疑過度,而是少年帶給他的感覺實在是太過怪異了。
哪有人會衝著丑牛的千斤木迎面奔去,去尋找能夠出劍的機會?
這種以命搏命的打法,根本毫無人性可言。
更何況他昨夜才剛剛打通穴脈,成為一名新晉的二流武者,這種成長實在太過詭異,毫無道理可言。
丑牛站在前方,它偉岸的身軀因為長生的話語不停發抖,口鼻之間也喘出陣陣白煙似的粗氣。
「你這未入品的小屁孩,怎麼可能是午馬的敵手?」
丑牛舉手召回先前擲出的巨木,呼嘯而過的風聲帶起長生的衣袖,將他被血染紅的長袍高高捲起。
昏暗的光照之下,丑牛的眼瞳瞪得如銅鈴一樣大。
這沾染在衣袍上的血跡,似乎真的是劍破喉嚨,所拋灑出來的形狀。
丑牛將目光鎖定長生,嘴裡放聲大笑起來。
「居然真的是被你所殺。」
丑牛像是認命一般變得平靜,此刻的局勢也迎來了片刻的安寧。
「大戰不死,還敢來找我……你有幾分膽識。」
長生沒有說話,他的耳畔幾乎快被那些低沉的細語聲給填滿了。
但他此刻的心神卻變得極為安靜,如同一潭無風無浪的死水。
他深知,在這種生死交戰的關頭,必須要保持冷靜,克制自己的一切情緒。
少年重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渾身上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剛剛被擲出砸樹的斷骨,竟然自己開始重合,對齊矯正了起來。
丑牛看到的少年的異態心生警惕,它還從未聽過有人有著斷骨重連的奇異體質。
而且對方是親手殺過午馬的人,即便實力再低微,也一定會有著自己的獨到之處。
長生提起劍,從原地飛躍而起。
「牛的弱點……」
丑牛不慌不忙的舉起巨木,再次將它向身前的地面砸下。
它的臂膀顯得力大無窮,竟然又將土地震得四分五裂,蜿蜒的向長生襲去。
長生從碎裂的土地之間來回跳躍,在這一刻,新的殺招出現在了他的心頭。
「雨夜……土地濕軟易陷,它的功法能震裂大地,那就剛好可以借勢而行。」
長生將泥水挑起,遮擋住自己的部分身形,而他自己則是趁著這機會,快步來到了丑牛的身前。
丑牛冷哼一聲揮動巨木,攔腰打去,這次它有意壓低了攻擊的高度,防止長生從下方突進。
然而他卻沒想到,這一次,長生居然跳在了巨木上,順著黑木向他飛奔而來。
丑牛目露狠勁,將巨木扔下,隨後一腳踩了上去。
只見黑色巨木的一頭被它踩得深陷土中,斜插在了泥土上,另一邊指向了天空。
而丑牛也踩著深陷一頭的巨木,向著長生面對面的走來。
它的身上真氣環繞,兩頂牛角上閃爍著微微精光。
長生急停步伐,站在了黑木的半截,但迫於對方的壓力,他又開始一步一步的向後退去。
少年的每一步都越退越高,直到他站在黑木的另一端盡頭上,半隻腳都懸在了半空,再無半分退路可言。
「你小子……」
丑牛靠近長生,剛欲用力,整個巨木的陷進去的根處卻突然鬆動,致使巨木晃動了起來。
丑牛突然意識到,正在下雨的土壤本就鬆軟,自己剛剛的裂地之舉也使得土地根本承受不住它的壓力。
它身形向後退去,意圖維持整根巨木的平衡,但為時已晚。
它每退一步,長生就前行一步。
在身形跟著巨木搖晃的期間,它的真氣有些晃散,就在這緊要關頭的一剎那。
長生出劍了,丑牛下意識的護住了自己的要害,卻沒想到對方的意圖本就不在此處,而是它最為柔軟的鼻腔。
一劍帶出血痕,丑牛劇痛難抑。
那裡不僅是它的弱點,還是他修行聚氣的氣穴。
長生的下一劍,就已經從它的胸膛刺出,帶走了它的性命。
黑色巨木連同丑牛的身體一起墜下,長生輕輕一跳,便踩在了丑牛的屍體上,毫髮無損。
「僅僅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牛妖,就讓你心滿意足了嗎?」
長生心中,那道詭異的聲音再度響起。
「再殺一個,你還能變得更強一點。」
長生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紅虎,紅虎頓時感覺針芒在背,坐立不安。
「殺了他和地上那個女人,再屠盡整個楚王宮……你能恢復如初,甚至變得比以前更強。」
確實,長生心動了,他在刺殺了丑牛之後,有感覺到對方的生氣或是精氣流入了自己的體內。
他有了肉眼可見的增強,渾身的體力也盡數恢復,這種力量上的大步前行讓他有少許痴迷。
他甚至能預見自己站在萬千枯骨之上,無敵於世的畫面。
「什麼神女仙宮,神國瑤池……你屠盡這個世間再屠盡整個上界,你就是萬世矚目的最強者!」
長生一步一步的向紅虎走去,靛藍色的長劍在嗡嗡作鳴。
長劍的劍穗在風雨中飄搖,即便沾染鮮血也依然紅的純粹。
「踏馬的,這小子瘋了。」
紅虎臭罵一句,隨即看向了身後側方的韋娥。
對方力氣虛弱,且在雨中澆淋了半天,早已經沒有力氣再動身子了。
長生走到了紅虎的面前,高高抬起長劍。
「不要!」
長生被一副柔軟的嬌軀衝到在地,他倒在地上,看著近在咫尺的姮月兒,眼瞳里的紅芒逐漸停止了閃爍。
那些紛亂的聲音和虛影也離他遠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少女見長生恢復正常,她已經失溫的身體再也使不上一丁點力氣,直接趴到在長生的懷中,暈了過去。
……
昨天夜裡,長生與紅虎在附近尋了處落腳之地,將車隊中還能用的東西搬來此處,搭了兩個簡易的帳篷安置病人。
次日雨停天晴,長生就坐在溪邊的石頭上對著水流微微發愣,不知在想些什麼。
可能是因為秋冬交際,怪石橫生的小溪之上漂流著無數枯黃色的落葉,不時有魚蝦輕輕露頭點水,蕩漾出微弱的漣漪。
「臭小子,你坐在這,本大爺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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