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深思熟慮

喬遷立刻就從床上彈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硬是沒料到這個無人的屋子裡面居然還能聽到第二個人的說話聲音？

「誰？」

她飛快閃了一下。

從沙發后閃出一個人影，一臉「你何必受驚嚇」的表情。

「我哎。」

他把鑰匙丟在旁邊的茶几上。

「你怎麼有我家鑰匙？」

「上次你自己給我的。」

江景勝說得很無所謂。

「今天正好沒有通告，在這裡等你回來，誰知道你竟然回得這麼晚……」他忽然湊近她，「該不會去醫院陪南弘做復健了吧？」

她沒理他，保持了三米距離。

「那你找我有什麼事？」

她語氣中還帶著一絲警惕，免得一時沒有留心還著了他的道。

「沒什麼事，」江景勝坐在一邊，很順便地拿出了一張邀請函，「我過幾天要去參加一個慈善會，你要不要一起過來？」

「你做慈善關我什麼事？」

江景勝氣得翻出了白眼。

「你傻啊，在公眾場合作秀一下效果翻倍，連這都要我提點你？」

被他這麼一提點，她滿心不情願，還是答。

「那行吧，到時候把時間地點發給我。」

江景勝又在她的公寓里磨蹭了一會兒，眼看時間不早了，各種借口都差不多快要磨光了，終於被喬遷一把趕出了家門。

「那說定了啊！下個周五，你記得稍微打扮一下跟我出席場合！」他在門口不甘心喊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一件扔出來的外套。

「知道了。」

江景勝穿了自己的外套，灰頭土臉心有不甘地就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喬遷早早到了公司。

朱經理早就在門口春風拂面地迎接她了：「喬……」

一聲名字還沒有來得及喊出來，喬遷立刻伸出一隻手，堵住了他的嘴！

朱經理被這麼一堵，說不出話來，只好充滿疑惑地上下打量她。

這不打量還好，一打量，男人的眼睛險些被亮瞎。

「這……喬小姐，你今天一身這樣的裝扮，是打算……嗯……」

朱經理想了想，用稍微比較含蓄的說法開口。

「決定上街cospl，ay一個女特工么？」

喬遷順著他的視線，往回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

她今天穿了一身從脖子一直裹到腳的長風衣，連點能看出身形的東西都沒露出來，脖子上一套厚厚的圍巾如同鴕鳥般不動聲色，半張臉上都是厚厚的防霧霾口罩，活像一個得了什麼傳染病的病人。

她隔著墨鏡看了一身自己的裝扮，再抬手，推了一下自己的鏡片，在大清早的霧氣中像是一個自信的瞎子。

「怎麼了？我這身裝扮不好嗎？」

朱總連忙賠笑：「哪兒不好了？很好，很好，我對您的審美品位簡直欽佩至極，大開了眼界……」

喬遷往後看了一眼。

「應該沒人知道我今天來吧？」

朱總立刻說：「她們這次絕對不會再怠慢您了，我把您的照片，上上下下讓全公司的人都看了一遍，命令他們一日三睹，記到滾瓜爛熟，還弄了一個相框專門掛在我辦公室最醒目的牆壁位置上，每個進來的人都要對著您的照片點個頭，鞠個躬……」

「停。」

喬遷連忙擺手，低聲囑咐。

「我的意思是，以後我來公司，你千萬要低調低調再低調，別讓人家看到我，我就是……嗯……你也知道我就是掛個名，其實並不擔任什麼太過重要的角色……」

朱總以為她謙虛，立刻反駁。

「哎，這怎麼行呢！你怎麼說也是我們公司未來的接班人啊，祖國的希望啊，全員的動力啊，有了柴火才可以越燒越旺，有了青山才可以咬定不放鬆，有了……」

「沒有沒有，你過獎了。」

「不不不，您過謙了。」

「不不您過獎了。」

「哪兒的話呀您過謙了。」

「你真是過獎了……」

「您過謙了……」

「你……」

旁邊忽然出了一聲不高不低的女聲。

「誒？這不是喬小姐么？你怎麼出現在這兒啊？」

循著聲音，喬遷往回一看，卻看到了柳子琳。

這是紀雅兒的好友，兩人常常一起出現，喬遷打過幾次照面，但這倒也是第一次這麼單獨對上。

一看，對方就不是什麼善茬。

「果然是你呀！看你捂得這麼嚴實，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呢！」

看到喬遷錯愕的反應，柳子琳更加認定是她了。

這下，她高興地扭動著腰肢，慢慢走上來，還時不時擺弄一下自己的頭髮。

「怎麼，你怎麼站在這兒啊？」

柳子琳抬頭一看，眯了眯眼睛，語氣里像是有點嫌棄。

「這可是一棟過氣寫字樓啊，喬小姐來這兒幹嘛？難不成還有工作合作？」

柳子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輕嘖一聲：「對了，雅兒回國之後可是風光無限，先是定了婚期，再是繼承了家族名下的企業，人生得意事業愛情雙豐收，婚宴就在一周之後，這個……你應該知道的吧？」

喬遷被她說的心裡「咯噔」一下，表面上還是裝得不動聲色。

她真是有點後悔答應江景勝參加什麼慈善晚宴了，這原本就是個餿主意。

她有空去參加這活動，估計南弘都能禮成了。

「我聽雅兒的意思，你知道好像也挺糾纏南弘的嘛？這次人家都要辦婚宴了，你是不是能稍微安分一點了？」柳子琳一邊說著，一邊故作遺憾輕輕嘆氣，「給他人做嫁衣的感覺很不好吧？不過聽說你現在混得也不錯啊，好像……好像是從喬茂學手裡得了一個公司，羨煞了一眾的喬家人吧？」

喬遷心裡一陣長久的省略號。

羨煞了一眾的喬家人？你確定羨煞了他們？

只見柳子琳的目光在春風拂面的朱總身上掃了一下，眼神倒是疑惑。

「不過……你又是誰？」

朱總立刻自豪道：「我就是……」

喬遷暗地踹了他一腳，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你給我閉嘴。

可男人大概是皮糙肉厚，絲毫沒有感覺出來自己被踢了，很殷勤地介紹著：「以後我就是喬小姐的副總了，這公司就是……」

喬遷又是踹了他一腳，然後更緊地拉了一下自己臉上的口罩，一副唯恐稍微見到了點光就會在陽光下被曬化的樣子。她可以坦白承認，她就是嫌隊友丟人。

但是隊友不覺得呀。

他低頭疑惑地看了喬遷一眼：「喬小姐，你剛才是不是沒站穩？」

說著，他又抬頭殷切介紹。

「喬小姐就是我們公司未來的接班人，也就是即將要上任的管事的……」

說著，男人拍了拍手，做了一個手勢。

「喬小姐，你來之前，我都已經做足了功課了！你看，這是大家對你的歡迎儀式啊！」

話落，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忽然溜出來一群人，大家手裡都捧著熒光棒和鮮花，開始按照隊形一字排開，高高興興地喊了一句口號。

「歡迎回家！welcomehome！」

這還不算，後面還有更多的。

「做精做細，做快做好，做大做強，今天播種希望，明天收穫快樂！」

「細節決定一切，態度造就未來！今天的汗水，是為了明天的幸福。」

眾人整齊劃一，訓練有素，一改她第一次看到的鬆散的形象。

甚至大家還換上了統一的制服，一副剛剛開過動員大會的樣子。

一旁的朱總笑得得意，像是準備邀功。

不用說，這動員大會，估計就是他親自開的。

喬遷推了一下自己的鏡片，看了看霧霾之上那微薄的陽光，一臉的生無可戀。

她在心裡輕飄飄地嘆了口氣。

這一世英明，就這麼毀在坑隊友的身上了。

柳子琳更不用說，笑得那叫一個前仰後合，花枝招展。

「哎喲喂，哎喲，哦呵呵呵，呵呵，我不行了……哎哎呀笑得我都快要斷氣了……」

她旁若無人地笑了足足五分鐘，笑完了，終於支撐起自己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萬般風情地開口。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我提前祝喬小姐升新順利，順便，我也會替你好好轉告給雅兒的，雅兒應該也會替你感到高興。」

喬遷：「……」

目送著柳子琳就這麼離開了，喬遷裹緊了自己的身上的圍巾，看了一眼旁邊正保持著八顆牙微笑的朱總。

她心裡，千言萬語，飄蕩而過。

十分鐘后，她就坐在了會議桌的最上位置。

環視著下面一圈剛剛開過動員大會，如同打了一碗野雞血一樣的員工，她輕咳兩聲，也確實不知道該說啥。

「那個……咱們今天的會議，要不就先這麼結束了……」

下面忽然響起如雷涌動的掌聲！

她嚇了一大跳，只見朱總帶頭站了起來，臉上是一片激動的表情。

「說的好啊！說得太好了！」

接著，眾人齊刷刷一片掌聲，整個房間的鼓掌聲如雷貫日，半日不散。

她尷尬兩聲，心虛地笑了一下。

等人都散了，喬遷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悄咪。咪把男人拉扯到一邊。

「朱總，其實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要跟你說件事兒……」

朱總：「啥事兒？」

「我思來想去，覺得吧，我突然接管也確實不合民風民俗，有點突兀，不如就……」

「嗯？」

男人睜大眼睛，「該不會是你打算拋棄大家吧？」

「啊？我……這怎麼上升到道德問題了？」

朱總：「我這動員大會都開了，大家可是把你的照片都擺在辦公室的相框上了呀！」

「……」

「說真的，咱們這兒已經很久沒人管了，你就當做給大家一個希望嘛，不然我對大家也不太好交代呀……」

喬遷今天來，就是打算跟他好好做會兒思想工作的，原本想要低調出現，誰知道一來就莫名一陣排場，還弄了個歡迎儀式。

她還打算推脫一會兒，忽然就見門口有了一陣騷動。

「朱總，有客人拜訪。」

男人問：「誰？」

秘書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朱總的眼神立刻就亮了，一副大白天見到了一棵搖錢樹的樣子。

「殷總？好好，讓他稍微等候一下，我馬上就來。」

喬遷也聽到了，忍不住詫異。

「殷明？」就是那個脖子上系著寶藍色的絲巾，從來沒有看清過正臉，身份一直很神秘的男人？

「就是他呀！」

朱總一拍大腿，就要過去迎接，喬遷攔住他。

「我去見他。」

朱總回頭，有點詫異地問了一句。

「可是，這個……」

「怎麼了？」

「喬小姐，你這用什麼身份見他呢？」

「大管家呀，不行嗎？」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摘下了墨鏡，去掉了圍巾，脫掉厚重風衣外套，一身的幹練襯衫，袖口處微微折起。

剛才還縮頭縮腳一副幹了壞事怕被抓到的樣子，一番整理，忽然就人模人樣儀錶堂堂的模樣了。

看著眼前的人這麼一番巴拉巴拉小魔仙一般的變身，朱總又猶豫問：「但你不是打算……」

「打算什麼？」

「退出么？」

女孩面不改色。

「我這不是還沒有成功么？」

「可是您不是這麼打算的么？」

「我這不是還沒有考慮周全嘛？」

「那您……」

朱總試探問了一句，「就答應做我們大當家的了？」

「當然。」

「現在就用大當家的身份見客人？」

「當然。」

「那……」

朱總前思後想，沒想出前因後果。

「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你的心意？」

喬遷微笑：「你剛才那一番話情深意切，我聽進去了，覺得很感動。」

「真的？」

「真的。」

於是，朱總再一次春風拂面地出門了，一出門推開門板，身後跟著意氣風發的秘書。

秘書身後是剛剛脫下外套踩著高跟鞋長發飛揚的喬遷。

再身後，就是一排跟著的隨行員工。

整個畫面拍得像是一個慢鏡頭，順便還可以配上《亂世巨星》的旋律插曲。

一路過去，朱總的心情顯然還是不錯，他推開了門，側過身恭恭敬敬打招呼。

「殷總，您久等了，我們剛才有點事耽擱了，」他的眼神往回瞟，順便恭恭敬敬地介紹，「這位，就是我們的新當家，你們見過的。」

喬遷正好進門，因為屋內的視線被前面的朱經理擋住了一大半，她只能隨著腳步越往前深。入，越慢慢看清了屋子裡深處的男人。

對方正側對著她，手裡一杯尚且溫熱的茶。

她最先看清他的鞋尖。男人一條腿交疊在另外一條腿上，棕色的鞋尖泛著瑩亮的光芒。

她往前走，踏進了屋子，終於看清了他系在脖間的寶藍色絲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