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今天必須給個交代
此時的時間是凌晨三點。
邵小凝從沒在這個時間點如此精神過。
「醫生，不會有事吧？」
「護士，點滴是不是要掛完了啊？」
「隔壁的，你們能不能聲音輕點？」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來來回回走動在走廊里的人。
邵小凝守在病床邊，一顆心懸在半空怎麼都放不下來。頭頂一盞孤零零的白燈，窗外是寂寥的夜色。從上帝的視角俯視，整座城市都陷入漆黑的長眠，唯獨在不起眼的小角落裡，這棟樓不眠不休，如同白晝。
「喬姐，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我要是當時和你一起過去就不會出事了，你要是醒不過來，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她撐在病床旁，看著此刻躺在素白的床單中，那個不知何時才會蘇醒過來的人兒。
……
另一邊的辦公室里，氣氛壓抑無比。每一個從門口路過的人都感覺到了背後涼颼颼的殺意。
「別看了，別看了，趕緊走啊。」大家用唇形比對著，連聲音都沒敢發出來。
「那人究竟是什麼來頭，連導演組都這麼怕他？」
「肯定是大人物啊！你剛沒看到他的眼神！」
眾人議論紛紛，可縱然沒人敢接近那個屋子，裡面的動靜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屋子裡導演顫顫地站著，連聲音都因為恐懼而微微變形。
「那個……南先生……我……」
「今天的事情……我真是不知道……我也是剛剛才……」
他說著愈發心虛，捅了捅旁邊的導助。可導助壓根就站都站不起來了，坐在地上全身發抖。
比起屋子裡兩人的手足無措，坐在角落裡的男人深陷入沙發里，卻是一言不發。
角落的陰影正好切割成一個幾何形狀，把他的整個身形都覆蓋其中。導演結結巴巴，心臟驟跳，但最終也只是對著一團模糊不清的陰影。他甚至不知對面的那個大人物，臉上掛著怎麼樣的表情。
「南總……您發句話吧……我……我……」
導演抖著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這通常是他緊張的表現。
他自然知道得罪了一個大人物。今天註定是個難熬的夜晚。
空氣沉默良久，最終傳來角落男人的聲音。
「我不為難整個劇組，」他的聲音輕輕，「但我的人出了事，今天必須要一個交代。」
導演的聲音顫顫：「可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喬姑娘會出現在冰窖里……這是頭一次出現這種事……當時我也震驚了……」
男人打斷他。
「你還有一分鐘的時間可以表現你的誠意。」
導演愣愣地站著，只覺得額頭的冷汗一顆一顆。
他壓根不了解內情，也不知這個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在看到那個從火光中走出來的如同修羅般的男人的時候，他癱軟在地上，瞬間明白了那筆橫空飛來的投資金為什麼沒有署名。
如果是這個男人的話，做什麼都是有可能的啊……
眼看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分鐘，導演腦子裡卻還是一團亂麻：「我真的不知道！南先生，真的！我要是了解一點內情，也不至於得罪您啊……」
「十。」一個單音從男人的口中吐出。
「啊？什麼？什麼意思？」
「九。」
「等等！等等！」導演迅速反應過來，慌不擇路，「南先生你給我個時間！三天！就三天！我一定把事情給你查得水落石出！」
「八。」
「就一天！一天我就把所有的……」
「七。」
「別啊南總！你這是要逼死我啊！我現在去哪兒弄人啊？」
「六。」冰冷的薄唇，再次開始計數。
門外已經圍了一些人，許多人透過門縫觀察裡面的情況。
有不明所以的人還在問：「這個報數是什麼意思？如果報到一了會怎麼樣？後果很嚴重么？」
「我們導演在圈子裡也有一定地位，應該不會動他吧？」
門外的曹芬臉色慘白，混在人群中。
「五。」
男人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腕錶上。此刻腕錶的秒針正在嘀嗒、嘀嗒地一秒秒推進。
他站起來，從陰影中走出來。
這個走出來的過程很緩慢。光影先是切割在肩膀，接著慢慢向上，移動到了材質硬朗的領口。再然後，是稜角分明的下巴。
他的面龐一點點從黑暗中透出來。眾人也隨著這個過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說一開始大家談論的是一團漆黑的陰影，那麼此刻，當男人渡過了光與影的交接，站在了明晃晃的燈光之下，所有的視線都只能在他身上，別無其他選擇。
「南總，我真的無能為力啊，你相信我……」導演還在擦著額頭的冷汗。
但男人已經輕巧地給自己套上了白色手套。下面的人恭恭敬敬端上來一個盤子。
盤子是一塊白布包裹起來的東西。
他掀開白布，然後從裡面掏出了一個質地堅硬的黑色東西。
眾人仔細一看，不由心臟驟停。
竟然是一把槍！
「四。」
槍口抵在導演的胸膛，死亡的倒計時還在無聲繼續。
導演只覺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倒流了。
這不是開玩笑，而是一把實打實的槍！此刻站在自己的面前的男人，像個歸來的修羅！
「南……南……」
這一次，他只能發出一個單音字，其他的再也說不下去。
不親身站在這個男人面前，無法體驗這種恐懼。那個女人究竟是他的什麼人，竟然能讓他周身泛著這樣的殺意？
「別，別！」這時從門外跌跌撞撞倒進來一個女人，披頭散髮神色狼狽，仔細看竟然是曹芬。
「我坦白，我什麼都說，」曹芬崩潰大哭，「都是我做的，是我把她關進了冰窖，想讓她在裡面凍上一夜……」
導演震驚了：「曹芬，是你？」
門外一圈的人也各自倒吸冷氣。沒想到曹芬竟然干出這種事？
但男人眼神不抬：「她當然逃不過。但她背後，還有別人。」
「什麼？」導演再度震驚，「還有……別人？」
「三。」
「等一下等一下！」導演趕緊逼問曹芬，「你倒是快說啊！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我……我……」曹芬吞吞吐吐，神情猶豫。
這時白彬風從外面進來，聲音中透著驚喜：「老大，喬姑娘……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