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不但有!而且很大!」
被傳喚來的曹仁瞪大自己一雙牛眼:「司空!我那可都是跟隨我打了十年仗的老弟兄啊!你就讓我這麼交出去了?」
何晏在旁邊得了便宜還賣乖:「仁叔~放心!我會對他們好的!」
曹仁:……
「小子!那些人可都是當年跟我從譙縣一直打過來的老卒!比司空麾下的兵員都要……」
曹仁剛想說好那麼一些,不過在注意到曹操那冰冷的眼神後又改嘴道:「就比司空麾下的兵員差那麼一點點,你就想這麼空手套白狼,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曹仁的部曲是以譙縣子弟兵為骨幹,再以兗州和豫州的精銳士卒補充而成的,這些人都是曹仁生一場死一場練出來的驍勇精銳,要這麼交給何晏,曹仁是真的有些捨不得。
「子孝叔,你不是得了子和(曹純)叔的部曲嗎?別那么小氣!」
「你……」
曹仁瞪著何晏,這是一回事嗎?
雖然曹純麾下的兵員質量也不錯,但這感情到底沒有曹仁自己的部曲深不是?
「子孝!」
還是曹操出言結束了這場爭議。
「我知道你愛惜你的士卒,但是你以後難道還想帶你那些士卒打一輩子仗?」
雖然諸曹夏侯中傑出的人才有很多,但年輕一輩中曹操最看好的還是曹仁。
曹仁,是曹操眼中有資格成為一方統帥的人物。
而身為統帥,未來必然是要長於軍團作戰,放眼全局。
老是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總歸不是一個合格統帥應該去做的事情。
有了曹操發話,曹仁終於還是妥協了。
他鬱悶的取出自己的兵符,在何晏憧憬的眼神中一點點放到何晏手中。
就在兵符距離何晏手掌只有幾寸的時候,曹仁突然收回了兵符,虛晃一槍。
「子孝叔……」
「何晏!」
曹仁這時好像突然嚴肅起來,往日裡那副不修行檢的模樣消失的無影無蹤,反而有一股認真的帥氣:「兵事,可不是兒戲。」
「你雖已經跟隨我和司空去過幾次戰場,但作為主將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曹仁托起兵符,這小小的篆文石虎仿佛重若千鈞。
「這兵符交到你手裡,就是將一千名士卒交到你手裡了。」
「他們也都是爹生娘養的,是有兄弟,有姐妹,甚至有子女的。」
曹仁以一種何晏從未見過的表情將虎符鄭重的放在何晏手中:「為將者,智、信、仁、勇、嚴。」
「智勇你不缺,嚴信你也遲早可以領悟,唯有這仁。」
「你要永遠記在心裡,不得有絲毫的懈怠!」
曹仁講何晏的手緩緩合上,讓他自己抓緊這兵符,體驗其沉甸甸的重量。
之前還有些兒戲的何晏也不再嬉笑,看著掌中的兵符,在看看曹仁拖著自己的雙手,何晏想曹仁做出了一個男人之間的保證——「我會的!」
就和百姓一樣,他們不止是記錄在戶籍上的人口,不止是糧食的生產工具,更不止是為了爭霸而生的耗材,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一個又一個的人。
這士卒,自然也是一樣。
「呼~」
何晏長舒一口氣,將兵符用雙手捧起:「子孝叔,放心,從今往後我不會打一場敗仗,都讓他們安安全全的活著回來!」
曹仁:……
雖然聽起來沒毛病,但是曹仁突然就不想把這兵權給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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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兵符,到了兵營吆喝一嗓子,這一千人就從軍營中被喊了出來。
曹仁嘴上說著捨不得給何晏士卒,但出手卻是大方的很,給足了輜重武器不說,就連自己視若珍寶的戰馬也是給何晏挑了兩百匹,讓何晏組建輕騎用。
不過何晏還是不滿足。
「一千個人,兩百匹馬?讓敵人看到還以為我何晏的士卒騎不起馬呢!」
「再來幾百匹!一人一匹!」
曹仁冷笑一聲,直接將軍需的帳目丟給何晏並關上了自己的馬廄。
「還一人一匹,你也想玩虎豹騎不成?」
曹仁不爽的罵了幾句,回頭又是看向了這些跟著自己一路走來的老卒。
「我知道你們心裡也不好受,但是軍令難違,以後你們就要跟著何晏了。」
曹仁醞釀著感情,正想著在說些動人的話時,卻聽到對面行伍中十分奇怪的一聲輕咦。
「曹校尉,我們心裡挺好受的。」
「是啊是啊,跟著慎侯可是能吃肉的!」
「對啊!之前那段天天有肉的日子可真是我活了大半輩子最快活的時候了!」
「……」
因為官渡之戰的勝利,這些士卒都給足了何晏尊重,不再以外號「多肉侯」這樣的諢號稱呼,但一想到那多肉的日子,終究是有口水順著嘴角滴下。
一眾士卒越說越饞,全然不顧曹仁愈發烏黑的臉:「夠了!」
「你們也不想想,那肉是誰給你們要來的?一個個的,真沒良心!不信你們現在問你們的何校尉,以後還會給你們吃肉嗎?」
剎那間,所有的士卒都將目光看向何晏,期待著自己希望聽到的那個答桉。
何晏見曹仁將矛頭轉到自己身上,微微一愣後就明白了曹仁的意圖。
這是在幫自己立威呢。
雖然何晏在這行伍中名望頗高,但到底不是真刀真槍從戰場中殺出來的,難保有些刺頭不服管教。
這行伍中,只能有一個聲音。
就連吃不吃肉,也只有何晏能說了算。
一軍之將的威嚴,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一種形勢來冒犯。
不然,等待他的,只有軍紀的鐵拳!
明白了曹仁意思的何晏掃視著這些士卒,最後直接搖頭拒絕:「之前那些肉食,都是曹校尉給你們爭取來的,與我的關係不大,與你們的關係同樣也不大。」
「想吃肉,就自己去搶!去爭!別指望著我會去伺候你們,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校尉,剽姚校尉!而非過去的什麼何公子、多肉侯!」
官渡大營中,何晏就已經知曉了在兵營中與外界不一樣。
外面的溫和是優良的品質,但在兵營中的溫和可就是自討苦吃了。
何晏的回答讓這些士卒面容一肅,知道了何晏不是在與他們開玩笑。
「明日起你們便另闢校場,由我親自訓練!」
出兵廬江郡,最快也要等到今年的四五月份,也就是黍、菽這等五穀成熟後才能動身。
距離那個時候還有三個月,而這三個月也是何晏要與這些士卒互相磨合的時間。
好在這些士卒不愧是精銳,雖然油是油了些,卻很有職業操守,都是很快適應了何晏的率領,整齊劃一的喊出口號:「喏!」
曹仁聽到這些士卒的吶喊,眉宇間有些欣慰,也有些傷感。
從今天起,這些昔日裡朝夕相處的兵,終究不再是他的兵了。
再次回頭,曹操拍著何晏的肩膀:「他們就交給你了,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提。」
「我還想要八百匹戰馬。」
「滾蛋!」
……
為了儘快和這些兵磨合,何晏也是難得勵志了一回,這段時間都是住在軍營當中。
軍營不比外面,哪怕何晏是掌管部曲的校尉,生活環境也是各種髒亂差。
對此格外嫌棄的何晏自然是將新學的那一套用在了軍營。
「萬物皆有細蠱,常匯聚於污穢之物中。若是不常清理,必然會使細蠱入體,染上惡疾。」
一眾沒什麼文化的丘八們自然不曉得何為細蠱,更不曉得何為新學。
但他們的執行力很強,真的很強!
規定要燒熱水,就一定會燒熱水。
規定要洗床鋪,就一定會洗床鋪。
沒有質疑,沒有否定,就算是有幾聲牢騷,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軍隊,那種將權力與玉望放大的特性又一次暴露在何晏的面前。
只是這一次,隨著曹仁告戒他需保持「仁」的品質後,讓何晏非但沒有陷入這巨大誘惑中,反而是更加清醒。
「難怪施行《商君書》的暴秦被滅亡了,但繼承秦制的大漢卻是連綿四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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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區別,就是加了儒家的「仁」。
沒有了「仁」的壓制,秦朝就和一支失去了理智的軍隊一樣,雖然強盛,但最終還是會走向滅亡。
而將「仁」注入自己的身體後,漢朝的本質雖然也是那麼一支軍隊,但卻始終克制,不會因為權力被放大而失控。
其中的滋味,只有站在了那個位置,才能真正的品嘗到。
「仁。」
「新學。」
「……」
隨著在行伍中不斷的歷練,何晏對於新學的方向更加明朗,同時對新學的未來也更加自信。
「未來,必然是新學戰勝舊學,真理戰勝荒誕,自由戰勝壓迫!」
一面繡著【何】,一面繡著【剽姚】的兩桿軍旗在何晏背後緩緩升起,黑底紅紋的色彩讓這兩面旗幟多了幾分滄桑,也多了幾分威武。
「一切舊的東西,都將在這場亂世中走向毀滅,重迎新生!」
「二三子!」
何晏穿上自己的魚鱗扎甲,騎在一匹四肢雄壯的戰馬上拔出利劍:「出征!目標廬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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