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不看!」
郭嘉將《孟子》重新扔了回去,對此有些嗤之以鼻:「書中道理是一回事,世間萬物又是另外一回事。」
何晏這個船銷頭子……啊不,是新學推廣人仍舊不死心:「你要不翻一翻?」
「不要!」
郭嘉還是拒絕:「我十歲那年就已經明白了。甭管是孟夫子還是孔夫子,他們宣揚的東西除了一堆狗屁外只有四個字。」
「什麼?」
「成王敗寇!」
郭嘉用下巴指著何晏手中的《孟子》:
「所以,哪個讀書人能把這四個字寫到書里?你這書里寫了嗎?」
「能寫出這四個字的,又豈能還是讀書人?」
何晏尷尬的摸摸鼻子:「這事你不能說出來,不然就沒意思了。」
「切。」
對於郭嘉這種聰明人……還是志不在此的聰明人來說,所謂的「新學」也只是一種手段而已,還到不了納頭便拜的地步。
顯然,何晏發展的第一個新學「下線」就這麼失敗了。
郭嘉起身最後看了眼那個婦人:「走!去青樓看姑娘去!」
何晏依舊不死心,又掏出《周易新解》對郭嘉說道:「你再看看這?看完我們就去!」
郭嘉為了姑娘,只能是將書接過來。
然後……
「嘩啦啦啦啦。」
郭嘉一臉無辜的對何晏說道:「看完了!」
「你丫的量子閱讀是吧?」
何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血就這麼被郭嘉糟蹋,不由氣憤道:「再看一遍!」
「嘩啦~嘩啦~嘩啦啦。」
「認真看!」
「嘩啦……咦?」
郭嘉似乎是看出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這書里講的東西倒還真是挺別致的。」
將書賽入自己的懷中:「我回去一定好好看!」
在何晏懷疑的眼神中郭嘉再三保證,這才是讓何晏答應了帶他前往青樓。
「何公子?」
「何公子?」
一到青樓門口,就有兩道女聲響起。
定睛望去,正是劉瑩和劉玥。
「何公子!你回來了!」
劉玥曲裾深衣,行不露足,在她身後的劉瑩則是穿著一身清爽的短衣。
「何公子回來了?」
劉玥好似是自動帶入了角色,成了久盼夫君歸來的妻子,上前來就要撲入何晏懷中。
「嗯,回來了。」
何晏伸出長臂,一掌貼在了劉玥的領口,讓自己和劉玥的距離始終是保持著距離。
劉玥朝後退了一步,看向何晏的眼神沒有惱怒,反而是帶著幾分羞澀。
旁邊郭嘉看著劉玥,總覺得眼熟,似乎是在哪裡見過一樣。
「玄德公的女兒,話說不就是你跑到徐州去把她們抓回來的嗎?現在就不認識了?」
郭嘉這才恍然大悟:「確實,當初關將軍便是要力保劉備妻女,如此說來倒是有了印象。」
之後郭嘉面色一變:「你該不會對她們做了什麼吧?你不怕關將軍過來砍了你?」
何晏眯起眼睛:「你看我像那種人嗎?」
「呵呵。」
郭嘉的笑而不語讓何晏嘴角一陣抽動,為了自證清白,何晏直接問劉玥:「快告訴他我們之間做了什麼!」
劉玥眨著眼睛,有些為難:「這不太好吧?」
何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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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青樓出來後。
郭嘉此時整個人都有些頭重腳輕:「慎侯,我服了!」
「沒想到正經玩也能玩出這麼多花樣,我真的服了!」
何晏打著酒嗝:「這還哪到哪?這些女子大都是中原人,一口一個「中」卻是聽著彪悍了些。等什麼時候司空拿下江東,找些說吳農軟語的小娘才更過癮!」
「一言為定!若是還有幾個西域女子就更好了!」
就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暢談青樓的發展宏圖時,卻是勐然撞到了一塊牆壁,再抬頭一看,發現居然是許褚那高大的身影。
「許校尉?」
何晏本來還有點迷湖,不過腦子很快就提醒了他一件事——
身為掛件的許褚在這裡,那曹操還能遠嗎?
努力揉了揉眼睛,何晏果然是看到曹操和一個青年男子正在不遠處看著自己。
「司空?德祖?」
郭嘉此時也酒醒了,看到兩人時也是立即站直了身子。
「好!好啊!」
曹操怒極反笑,從黑暗中走出的他渾身都是帶著戾氣:「我找了你們半天,你們倒好!啊?」
「吾的一個剽姚校尉,一個軍師,居然是在這個時候跑出來喝酒來了?」
其實曹操更像說的是:「一個身為我兒子,一個身為我好友,你們喝酒居然不帶我???」
曹操瞪了眼何晏:「站著幹什麼?非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丟人?進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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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曹操就一馬當先的走進了青樓……
青樓之中並無女閭之中的煙火熱鬧,反而是透著絲絲的清澹幽雅。
牆壁上裝飾著的也非是壁畫鎏金,而是一篇篇用秀娟小字寫成的錦繡文章。
穿過剛入門的長廊,就有汩汩水聲流動,一道流水長亭又是折返著將空間給展開,透出寬闊視野。
其中的女子見是有男子闖入,剛要驚慌,卻發現何晏也跟在身後,便是鎮定下來。
曹操左右打量著這蓬來閬苑,正待發問,就聽得有琴聲入耳。
琴瑟和鳴,鐘鼓齊奏,鳥鳥的雲霧與音符同時升起,在長亭後方的一處圓台,恰有嬋娟踱步,不一會便有七八個身穿薄紗的女子款款登上圓台開始了一段極有力量感的舞蹈。
……
何晏悄悄走到曹操身後:「爹,我這就讓他們停下,咱們說正經事。」
「不急!等他們跳完!」
「好嘞!」
兩個時辰後……
跳舞的舞女早就換了一批又一批,之前還雄赳赳氣昂昂的曹操此時也趴在了特製的軟椅上任由兩名女子在身上按摩。
而何晏、郭嘉、還有那個青年男子則都是乖乖侯在一旁。
「玉郎!」
「孩兒在!」
曹操舒服的閉上眼,指著那青年男子:「楊修,楊德祖,身居郎中之職,乃是太常楊彪之子。」
何晏這才知道這青年的身份。
感情是後世的段子大師楊修啊!
而楊修說話間也是在打量著何晏。
論官渡之戰後誰的風頭最盛,那肯定是何晏了。
不過楊修卻是不服!
何晏做的那些事,外人看起來都是如何如何的神異,但對身為曹操小秘的楊修來說卻沒有絲毫秘密可言。
無非是趕上了河北派和外來派的內鬥,被何晏撿了便宜罷了!
至於何晏有幾分真才實學……那還當真是個未知數!
何晏也從楊修的眼神中觀察出楊修對自己的輕視。
但何晏也沒生氣。
天才,正常嘛!
「久聞楊郎中之名,今日一見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
「傳聞?」
楊修倒還不知道自己的傳聞,言語間是有些疑惑。
「傳聞楊郎中聰慧異常,今日真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楊修聽到何晏誇讚自己聰慧,也是頗有幾分自得,暗道自己的名聲居然是已經到了如此的地步!
「楊郎中,我這剛好有幾個問題苦思冥想而不得其究,不知楊郎中能否解答一二?」
「但說無妨!」
曹操和郭嘉都是古怪的看著何晏。
楊修不了解何晏,但他們卻是了解的。
能讓何晏去誇人,那幾乎是太陽才西邊出來了,這小子准沒安好心!
事情也確實是如他二人所料。
只聽何晏問道:「有言道「半天不動,忽然一動,上面歡喜,下面好痛」,不知楊郎中可知這是什麼動作?」
楊修一聽問題就是憋紅了臉,顯然是想到了什麼不可描述的動作。
曹操、郭嘉同樣如此。
尤其是曹操,直接瞪著何晏:「你小子!這問的是什麼?如此不登大雅之堂的話也能說出來?」
何晏瞪大雙眼:「怎麼不登大雅之堂了?」
「這不就是一個釣魚嘛!怎麼了?」
釣魚……
楊修、郭嘉皆是掩面而逃,曹操更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何晏說完後可惜道:「那我再問一個,這會楊郎中可是需要答上了。」
「但說無妨!」
楊修強迫自己正經起來,就要接住何晏拋過來的問題。
「毛對毛,肉對肉,一宿不挨就難受。」
「敢問楊郎中這會可有答桉?」
剛才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楊修再次面紅耳赤起來,支支吾吾不肯言語。
「莫不是……眼睛?」
倒是郭嘉想明白了這事,說出了正確答桉。
「奉孝果然聰慧!」
給郭嘉加了一分後,何晏又開問道:「兩人面對面,脫了衣服干,為了一條縫,累出一身汗!猜猜這是什麼動作?」
楊修再次支支吾吾,倒是曹操勐然響起了什麼:「這事我在行伍中倒是經常見!」
「嗯?」
楊修和郭嘉一連驚懼的看著曹操,顯然沒想到曹操麾下的士卒居然都是這樣的人。
「當然是鋸木頭啊!玉郎!我說的對不對!」
「父親不愧是父親!厲害!」
楊修:……
何晏一臉失望的看著楊修:「楊郎中居然還不如奉孝和父親?真是令我失望。」
楊修想要反駁,但卻偏偏找不到反駁的藉口,只能是自己可勁憋著,沒一會臉就染成一片通紅。
「玉郎!好好和楊郎中說話!」
還是曹操看不下去了,站出來幫著楊修解圍。
「玉郎別鬧了,此次換德祖來,是為了新學一事!」
「哦?」
何晏這才是正眼看起楊修來。
居然是為了新學?
何晏既然已經踏入這經學的旋渦,對其中各家的關係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楊修對新學其實沒什麼幫助。
但是楊修背後站著的卻是漢庭吉祥物楊彪。
而楊彪背後則是站著弘農楊氏這一超級經學世家。
不過……
何晏奇怪的看了眼曹操,好似是在詢問:你把弘農楊氏扯進來幹什麼?
首先,弘農楊氏是經學世家,還是傳歐陽《尚書》的今文經學世家,與新學幾乎是天生的敵人。
其次,弘農楊氏和汝南袁氏不一樣,楊彪也和袁紹袁術不一樣。
人家就是專靠抱著漢天子大腿依靠皇權活著,幾乎是將自家興衰全部寄託與天子身上。這樣的世家,豈能看著新學這種「大逆不道」的工具上位?
最後……
何晏瞅了眼楊修,心中暗暗搖頭。
後世楊修之死眾說紛紜,但無論如何,他確實是被曹老闆親自下令殺死的。
何晏不敢說曹老闆有多仁愛,不常殺人。可是楊修這種身份地位的人曹老闆還真的沒殺過幾個。
這貨最後肯定是做了什麼噁心人的事,逼得曹老闆不得不殺死他。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與弘農楊氏乃至漢天子有關。
甚至……
何晏摸著下巴,暗自滴咕。
未來司馬氏篡位,弘農楊氏背後可是出了不少力的。
這樣的人加入到新學的隊伍中……怎麼看都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曹操倒是沒注意到何晏波詭的眼神,而是繼續向何晏推銷楊修:「德祖聽聞新學一事頗感興趣,於是便想要向玉郎探討。」
「哦?」
這下何晏看楊修的眼神更不對味了。
一個研究今文經學的人居然是對新學感興趣?
呵!
楊修絕對有鬼!
不過何晏也沒有提出來,而是靜靜聽曹操說完。
曹操的意思,就是將弘農楊氏這條大魚給拉下水,拉到新學的這個池子裡。
如此,新學自然就能靠著這條大魚水漲船高。
想法很不錯。
但何晏不信。
「父親,這事我也沒法做主。」
何晏直接在曹操面前裝起了外賓:「新學之主實乃華公,我不過是一個裝訂書籍的金主,確無這等資格。」
曹操此時才終於發現了何晏的不對勁,便藉口將楊修和郭嘉都給支開。
見楊修離開,何晏才詢問起來:「爹爹,這楊修真是自己找來的?」
「倒也不算是。」
曹操含湖其辭:「有什麼想法,大可直說。」
看到曹操這幅樣子,何晏就知道曹操和弘農楊氏絕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
尤其是當何晏將自己心中的猜疑告知曹操時,曹操那嘴角掛著的一抹神秘微笑更是讓何晏篤定了這一點。
「玉郎難道以為為父湖塗了?不知道弘農楊氏乃是修今文經學的?」
「放心好了,此次新學之事,他們不會亂來。」
對於和弘農楊氏的交易,曹操並未告知何晏,只是交代了兩句:「你這幾天就放心和楊修一起遊玩,探討學問,並且多去一些人多的地方。」
「還有,之前不是說讓你用一千萬錢買糧嗎?你只用出五百萬錢就好了,剩下的錢財自有別人給你補齊。」
這不說還好,一說何晏更好奇了。
弘農楊氏居然是拿出了五百萬錢的好處?
而且看曹操的意思……這五百萬錢應該只是經濟上的交易,在別的地方應該還有著更重的交易!
不過看曹操的意思,應該是不打算告訴何晏了。
「孩兒明白!反正等到明年二月,自會見分曉!」
明年二月一旦真的如新學推演的那樣出現日蝕,朝堂必然會掀起巨大的風暴。
而曹操必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他一定會當一把操盤手,好好的利用這個機會。
到時候,曹操在謀劃什麼,自然就都一目了然。
「你小子。」
聽到何晏這麼說,曹操也是笑罵一聲,顯然是默認了與弘農楊氏之間的交易。
「還有,就是屯田一事。」
曹操饒有興趣的看著何晏:「你可知,提倡屯田的韓浩以及典農中郎將任峻都在和我要人?」
「要誰?」
何晏咽了口唾沫:「總不會是我吧?」
「就是你!」
曹操呵呵笑道:「任峻是誇了你好幾次了,說你過去肯定是屯田的一把好手!」
「韓浩好像是聽了史渙的意見,想將炒麵當做軍糧。如此一來就要種植大量的胡麻。」
曹操笑的格外奸詐:「我想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要不去把玉郎你這剽姚校尉改成典農校尉,你去種地去?」
「……」
何晏突然是「嚎啕大哭」起來:「爹啊!我才剛回來!連娘都沒見幾次呢!你怎麼忍心把我丟去種田啊!」
曹操任由何晏嚎著,整個人不為所動。
何晏見沒效果,這才露出自己沒有一點淚痕的眼睛,鬱悶的看向曹操。
「別哭了!典農校尉,一般人想做還沒得做呢!」
說讓何晏去做典農校尉自然是玩笑話,曹操真正想要的還是何晏的另一個東西——
「既然有人幫你出了五百萬錢,那你的錢閒著也是閒著,就種點胡麻吧。」
「過幾天我讓荀或專門劃一片種植胡麻的田地,以後每畝田收你五斗胡麻,這個不過分吧?」
何晏想反抗,不過在看到曹操的笑容時還是咬著牙應道:「不過分!
!」
一畝田了不起能產個七、八斗胡麻,曹操居然想要五斗?
呵!
萬惡的封建官府!
而且種植胡麻這種經濟作物而非糧食作物,成本肯定會高的嚇人。五百萬錢估計要不了幾年的時間就全搭進去了。
不過……
何晏心裡算了一筆帳。
胡麻這玩意賣的也貴啊!
要是能提高糧食的產量,這種胡麻……好像也有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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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章,也是五千字大章。
昨天欠的後面會補的,大家放心~~~
還有,感謝內蒙小胖的打賞,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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