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兄弟，別怕，來我這。」正是因為夜孤鴻的囑咐，張定邊才強忍怒火安撫鄔文化。

  鄔文化還是不管不顧，二愣子本性一覽無餘，還是死命的向前衝著。

  張定邊終於按耐不住他那火爆的性子，他暴喝一聲：「鄔文化，汝要是還敢再跑，本將馬上就跟陛下上奏這輩子都不給你飯吃。」

  聽到這樣一句話，鄔文化才停了下來，他委屈巴巴的擦拭著臉上的淚珠，帶著一絲哭腔給張定邊解釋道：「將軍，好多好多箭射俺，俺好怕，俺才跑的。」

  張定邊看著巨人般的鄔文化在跟他撒嬌，他閃過一絲惡寒，腹里翻江倒海般的極度不適。

  他強忍著不適，拍了一下鄔文化的肩膀，寬慰道：「文化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鄔文化此時也跟想起了什麼似的，他鬼哭狼嚎的大叫一聲：「小姜還在裡面，我要去救小姜！」

  鄔文化克服內心恐懼，巨體效果三失效，技能力星效果一發動，因當前處於襲營狀態，武力增加13點，並且大幅度減少北涼軍士氣，鄔文化武力提升至122。

  「站住，鄔文化，你別亂跑。」張定邊焦急的制止道。

  鄔文化還是沒有聽張定邊的，橫衝直撞又去救姜奕了。

  張定邊無奈的拍了拍腦門，他此次如果還能回去，他無論如何也要跟夜孤鴻請示一番，這個沒腦子的憨貨，張定邊這輩子再也不想用了，他寧可是接著用秦明，也不要用這種完全不聽命令的蠢貨了。

  「小姜，小姜，俺來救你了。」奔馳起來的鄔文化，引得大地都開始微微的震動。

  鄔文化的去而復返，給士氣盡喪的曌軍帶來了一絲希望，但姜奕看著鄔文化就氣不打一處來。

  但現在也不是計較這種事情的時候，姜奕冷著臉說道：「鄔文化汝帶頭衝鋒，某坐鎮中軍，快些突圍出去！」

  有了鄔文化帶頭，突圍的速度提升了三成不止，饒是如此，還是只有六個騎兵跑了出來。

  在營門外等候的張定邊看見姜奕出來鬆了一口氣，此次他必然要被彈劾，但只要姜奕不死，他就絕對沒有性命之憂。

  姜奕戰功赫赫，先是單挑戰勝呂布，後又跟隨張定邊百騎劫涼營，攻破益安也有他的一份功勞，這次更是一打三不敗，再加上他的父親是曌國第二人，某種意義上說，姜奕的性命比他張定邊還要更尊貴。

  萬一姜奕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張定邊都不敢想像姜淼會癲狂到什麼地步。

  「姜將軍，你先走，本將親自帶兵：為你斷後。」張定邊毅然決然的對姜奕說道。

  「不可，將軍是主將，末將只不過是一副將，這世上焉有主將為副將斷後之理。」

  「此次吾一意孤行要來襲營，害我大曌上百兒郎盡喪與此，吾又豈能棄他們與不顧。」

  「但，將軍……」

  「不用說了，快走，否則按軍規處置！」張定邊也不知道董斐他們還要多久才能追上來，他當下對姜奕也沒那麼耐心了，強硬的要求姜奕快速撤離。

  「諾。」

  姜奕雖然很不想走，但他是一個軍人，軍人就該已服從命令為天職。

  「將軍，您千萬要平安歸來啊。」姜奕一步一回頭，不舍的對著張定邊說道。

  「男子漢大丈夫，為何如此扭扭捏捏，快走！」張定邊對這種沒什麼經驗的沙場菜鳥很是不屑。

  必要時刻壯士斷腕才是常態，這般舉動除了彰顯自己的重情重義，根本就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意義，兒女情長在張定邊這種沙場宿將看來是那樣的可笑。

  領兵打仗，獲勝了就應該想辦法怎樣去擴大戰果，戰敗了，那就得用小部分人的犧牲，換得其他人安然無恙，這才是戰場上的潛規則。

  「全軍聽令！衝鋒！」

  張定邊哪怕身邊只有四五個親衛，但這一聲吶喊還是喊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張定邊這孤膽英雄般的豪情，讓人不禁生出了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魄！

  「哈哈，痛快，痛快，還是跟將軍一起殺敵最有意思！」張定邊一個親衛放肆的大笑，一點也沒有即將喪命的恐懼。

  「哈哈，就你小子長了張嘴是吧。」剩下的幾個親衛也都在嬉笑怒罵。

  咻的一道破空聲傳來，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一個士卒就這樣當場暴斃了。

  「二狗這小子，啥都喜歡跟我爭第一，連去投胎都要比我快一步，行吧，行吧，老子就勉強承認你比我強。」一個跟二狗關係極好的親衛，二狗哪怕已經死了，他說的話依舊那般詼諧。

  類似與二狗這種老兵油子，他們早就想到了自己死亡或者同胞死亡的那一天，他們一直堅信著：「殺人者，人恆殺之！」

  他們殺了這麼多人也該死了，同樣的，殺了他們的人以後一一定會死，至於誰幫他們報的仇，壓根就不重要，也許他們生前就幫無數人報過仇了呢。

  壯烈這個詞是一個形容詞，但很少用來粉飾一些小卒，世人皆知西楚霸王項羽在生前最後一戰單騎百人斬，最後因不願拖累江東父老，自刎與烏江，如此英雄人物誰不稱上一聲壯烈，但先前跟項羽沖陣的那二十八名士卒，他們死的難道就不壯烈嗎？

  他們忠心為主，敢二十八人就沖向數萬人的漢軍，如此英勇忠心，但歷史可對他們有過一絲一毫的讚譽？

  沒有，並沒有，歷史能記載的東西很多，多到可以記載文景之治時大漢的錚錚傲骨，多到可以記載開元盛世時大唐的繁榮昌盛，多到可以記載永樂盛世時的萬邦來朝。

  歷史能記載的東西也很少，少到無法記載救下秦王的醫官，少到無法記載將西楚霸王玩弄與股掌之間的一個田父，少到無法記載那個擊斃蒙古大汗的宋軍，難道他們就不是英雄嘛。

  死亡是成為英雄的前提，但絕對不是每個死亡的人都是英雄，普通人似乎跟英雄這兩個字不掛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