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簡清同意之後,白楚汐單獨留在了豐武大師書房裡。
沒了謝簡清,豐武大師臉上的嚴肅去了幾分。
他喝了一口茶,嘆了口氣對白楚汐說:「我讓他去藏書閣,其因有三,你知道嗎?」
白楚汐眼珠一轉,想到了什麼。
「簡清心不靜。」
他在試煉台上什麼樣,豐武大師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情緒不穩定,也不是能瞞下來的事。
只是白楚汐沒料到,他現在的情況好像在變嚴重,照這個速度下去,很快就要變成剛開始的樣子了。
「這只是其一,藏書閣藏有靈山各種秘籍,我希望他能沉心修煉。」
白楚汐點了點頭,她有猜到這一點,以謝簡清現在的修為,在靈盟大會上戰勝別的修士幾乎是板上釘釘。
但最後一關需進入虛境,那是對人心的試煉,謝簡清如此情緒,或許會是最先受到考驗的人。
豐武大師愛才惜才,更有兼濟天下的心,加之對謝思文的惋惜,他對謝簡清更是格外珍惜。
能這樣為謝簡清考慮的人不多了,哪怕白楚汐突然消失了,對謝簡清來說,豐武大師也是一位可以仰仗之人。
現在聽豐武大師這樣說,白楚汐更加確定當初她的選擇是對的。
可這第三個原因,白楚汐著實沒猜出來。
她虛心請教:「可師父您說有三個原因?」
豐武大師放下手中的茶杯,斂起臉上的表情,掀起眼皮看著她,眼裡閃過精光。
「其三,他心思不純。」
茶杯與桌面碰撞的聲音響起,白楚汐聽著心頭一跳。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只聽豐武大師聲音壓低,「與他,兒女情長是毒,也是枷鎖。你與他每日相處,更加了解,你說是吧?」
白楚汐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後勉強勾起一抹弧度,不太自然地點了點頭。
「師父說的對,他正值關鍵時期,理應心無旁騖,不該被外物影響。」
豐武大師看出來了,他沒有明說,卻同時也在點她。
白楚汐不傻,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謝簡清在試煉台上狀態不佳,若是繼續這樣,恐釀成大禍,當前若要為他好,不讓他被影響才是最優解。
長痛不如短痛,剛好有一個契機,自然要利用起來。
反正白楚汐也沒有別的事,只要好好看著他以防萬一就行了。
白楚汐也是這麼打算的,只是苦於沒有很好的辦法,加上面對謝簡清的示弱,她會心軟,所以一直開不了頭。
現在豐武大師有這個想法,白楚汐當然從善如流。
只是知道生怕被人知道的秘密被他知道,白楚汐還是有一種被人看穿了的羞恥感。
聽到她的回答,豐武大師沒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盯著她看了一會,然後拂手讓她回去了。
關上門的那一刻,白楚汐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臉色都回暖了一點。
走到轉角處,白楚汐眼前一黑,直直地撞了上去。
「抱歉,我沒看到。」
額頭邦邦硬,白楚汐皺眉揉了揉,一邊道歉一邊抬頭,看清楚來人時,愣了一下。
「師尊在想什麼?徒兒站在這裡都沒看見。」
他的聲音帶著點兒委屈,好像在控訴白楚汐對他的無視。
白楚汐撓了撓臉頰有些心虛,「沒想什麼,就是有點擔心你。」
謝簡清看著她,幾秒沒說話,忽地問道:「師尊,剛才大師還說了什麼,與徒兒有關嗎?」
白楚汐果斷搖頭,「沒有,就是說了些藏書閣巡視相關的事,你別多想。」
豐武大師和她說的話,絕對不能告訴他,不然遭罪的就只有她一個人!
謝簡清沒有追問,只是神色淡淡地點了點頭,兩人一起走了。
白楚汐瞥了他一眼,見他沒有懷疑,暗自慶幸了一下。
然而她並不知道,此時在謝簡清靈體內,黑澤正在瘋狂叫囂。
「你看看,我就說她在故意瞞著你!你還不信!」
「傻子!你只相信她,怎麼就不能信我一點點?」
「剛才在門外,你明明都聽到了,這下總不會還執迷不悟吧?」
「她就是準備拋棄你!」
一句一句,都像是重拳,砸在謝簡清心上,那雙璀璨的眼眸逐漸被染黑,手背因為用力也青筋暴起。
修長的手指死死掐住掌心的肉,謝簡清輕聲道:「徒兒知道了。」
黑澤氣急攻心,氣都喘不上來了,「孺子不可教也!等靈盟大會一結束,她就會離開你的,你就等著吧!」
一股強大的靈力涌動,死死地壓著黑澤,讓他不得不縮了回去。
靈體重新恢復安靜,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謝簡清深深地望著白楚汐,看著她疑惑的視線,低聲繾綣道:「師尊,不要拋下徒兒……」
白楚汐被他這冷不丁的一句弄得愣了一下,以為他在說藏書閣的事,於是點了點頭。
「嗯,這次我不會再忘記了,你相信我!」
謝簡清好像放心了,薄唇一彎淺笑了一下,清冷的臉上煥發出生機,璀璨奪人,那雙黑曜石般的雙眸也變得變得深情了許多。
白楚汐移開視線,將他送到了藏書閣旁邊的小屋內。
距離第三階段試煉,也就是進入虛境,還有三天時間。
這三天裡,謝簡清將會在這小屋內度過,無人打擾心無旁騖,在試煉之前將自己雜亂的心思梳理乾淨。
若要成為強者,成為領袖,必然需要冷靜與理智,在這方面,謝簡清任重道遠。
這次靈盟大會對他而言,也只是一個踏腳石,幫助他登上山頂,一覽眾山小。
這是豐武大師對他的長遠考慮,但在別人口中,卻變了個味兒。
這種互相交鋒試探的大會上,最不缺的就是情報,而謝簡清被關在藏書閣的消息,也在短短半天時間內不脛而走。
結合他上次對蔚都所做的事,以及靈山對他的懲罰,眾人無不認為,這是豐武大師對他加倍的懲處。
「他把靈山的臉面都丟光了,只是收藏書閣而已,算得了什麼?」
「可別,藏書閣那麼重要的地方,怎麼能讓那種人守?」
「對啊,又不是不知道他父母偷秘籍的事,說不定……」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但無聲勝有聲,誰都知道他後面半句是什麼。
白楚汐一路走來,聽到周圍的竊竊私語,以及對謝簡清的任意評價,舒展的眉頭皺了起來,胸中那股火氣也漸漸翻湧。
再次走來一群人,也在笑嘻嘻地說起這件事時,白楚汐忍不住了,凜神往謝簡清的方向走了過去。
試煉台上打不過,所以台下議論起來這麼來勁?
謝簡清父母的事,不是讓他們私底下這麼編排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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