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剛說完，謝簡清就直接拒絕了。

  「徒兒不要。」語氣生硬，有些冷冰冰的，細聽還有些微弱的顫音。

  看樣子是真的不情不願，不安的感覺都傳遞到白楚汐這裡了。

  但白楚汐已經決定了的事，不會輕易改變，況且這也是她現如今能想到的，對他們兩人都好的最好的方法了，也是最簡單的。

  只要度過這次靈盟大會就行了，那之後的事她也會好好思考的，不會再像現在這樣逃避。

  或許那個時候，謝簡清佇立於靈山之巔，會被所有前來參加大會的靈修仰望，見過更加廣闊的天地後，他也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只圍著她一個人轉了。

  到時候不舍的人，可能反而是她了，白楚汐在心裡有些無奈地笑了一聲。

  「簡清，你不要鬧，只是在這次靈盟大會，好嗎？」

  謝簡清薄唇緊抿，盯著白楚汐的眼睛都快有火花了，整個人都如臨大敵一般緊繃了起來。

  「……師尊就是討厭徒兒了。」

  謝簡清有些急切地抓著白楚汐的手，蹲下身來半跪在地上，將她的手背貼在自己額頭上，閉著眼睛微微蹙眉。

  「徒兒錯了，師尊想要怎樣懲罰徒兒都行，只求師尊不要丟下徒兒。」

  他抬起頭來，在白楚汐的手背上印下自己虔誠的一吻。

  「徒兒只想和師尊在一起，如果師尊要扔下徒兒，那這靈盟大會對徒兒來說，也沒有任何可留戀的了。」

  白楚汐收回自己的手，手背上被他吻過的那一寸肌膚，像被燙傷一般火辣辣的。

  她把手背到身後，控制著面上的表情，不讓謝簡清察覺到自己的任何異常。

  語氣變得嚴厲了一些，「不要胡鬧，這是所有人的大事，包括你自己。」

  「……」

  謝簡清低下了頭，沉默片刻不再說話了。

  白楚汐知道他心裡不安，沒有逼迫他，等了半晌後，他才重新開口。

  「……好，徒兒知道了，徒兒會聽師尊的話。」

  謝簡清垂在身側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試探地詢問著：「徒兒會聽話，所以師尊能不要丟下徒兒嗎？」

  白楚汐頓了一下，看著臉色不太好的謝簡清，突然心裡有些泛酸。

  他之所以會如此缺乏安全感，全都是因為他之前所經歷的一切折磨。

  雖然的確不是她做的，她也用盡了全力，好不容易獲得了謝簡清的信賴，讓他現在對自己如此依賴。

  但在他的靈魂深處，恐怕因為家庭的缺失，加之從未感受過正常的親情溫暖，一直以來都是惶惶不安的。

  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出現任何讓他感覺有被拋棄的苗頭，讓他遠離自己最依賴的人時，都會重新喚起他內心深處最害怕的情緒。

  周圍傳來一陣熱鬧的聲音，白楚汐看過去，有別的弟子過來了，見到他倆時還在遠處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這裡太顯眼了，不太好說太多，白楚汐回應片刻後，拉著謝簡清往旁邊拐角處走了過去。

  她抬起手，本想摸一摸謝簡清的頭以作安慰，但想了一下還是放了下來，轉而抓住他的手臂，稍稍用力試圖帶給他安穩。

  「簡清，我說過了，我不會討厭你的，也絕對不會拋下你。」

  她垂眸，抿了抿唇有些忐忑地第一次向他坦白：「不如說，是我更害怕你有一天討厭我。」

  她當然知道從前那些殺千刀的事不是她做的，但謝簡清並不知情。

  白楚汐心裡也清楚，他之所以會被她無微不至的關懷所感動，也是她鑽了空子趁虛而入。

  謝簡清內心深處渴望溫暖，但他所經歷的一切都太過絕望，以至於到最後磨滅了他心裡的最後一絲希冀，到頭來變成了那個黑化的復仇者。

  她的及時轉變，讓謝簡清在還未絕望之時，給了他一片陽光，讓他從陰霾中走了出來，她也從此變成了他最依賴的那個人。

  只不過，現在看來，他的依賴有些太過頭了，和她最初的預料有些不同。

  她既是信仰，也是定時炸彈，一旦真的拋棄謝簡清，恐怕他會直接黑化。

  但她需要為此負責，所以不管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她都絕不會拋下他。

  況且，她也是真的心疼他，在那之前是如此，真的了解他之後就更是如此了。

  一開始心思不純粹的人就是她，如果謝簡清哪一天討厭她了，最後結局慘澹的人是他們兩人。

  這種話，她從來沒有對他說過，更沒有表現出分毫。

  因此，在聽到她這句話後，謝簡清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盯著她的黑眸熠熠生輝。

  就在那一瞬間，光芒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眸里，璨若辰星。

  「師尊當真這麼想？」他的嗓音都喑啞了，不敢置信似的。

  白楚汐緩緩點頭，隔著衣服，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一直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後，一下子就暢快了不少，剛開口時還有些忐忑，但看到他的這個反應，白楚汐瞬間安心了。

  他比自己更加不安，更加需要她的肯定，她還有什麼好忐忑的呢？

  只要給他一點甜頭，他就巴不得把自己的全部都獻給她，她多少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看到謝簡清這個少見的模樣，白楚汐打趣道：「怎麼，我看起來不像這種人嗎？」

  謝簡清搖頭，臉上終於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雖然淺淡，卻格外純粹，在那張清冷的臉上如雪花落下。

  白楚汐看得心跳空了一拍。

  謝簡清薄唇微彎，狹長的眼尾上揚著，看起來很開心，「徒兒只是沒想到。」

  他低下頭，在她的肩頭處蹭了蹭，帶著眷戀，「師尊不要擔心，徒兒永遠，永遠都不會討厭師尊。」

  他只想將師尊關起來，只給他一個人看，每日纏綿都不夠，怎麼可能會討厭她？

  但如果他這麼說，師尊一定會被他嚇到吧？

  聽他這麼說，白楚汐就放心了，也沒有推開他，就當這是靈盟大會開始前的最後一次吧。

  「好了，我們還要去藏書閣，豐武大師交代的事情還沒做完，正事要緊。再過幾天靈盟大會就要開始了，你也不要懈怠，記得好好準備。」

  謝簡清低頭，垂眸有些遺憾地從她肩上抬起頭來。

  「徒兒知道。」

  「不過也不要有太大的負擔，儘自己的全力就好。」

  「嗯，徒兒一切都聽師尊的。」

  轉過身往藏書閣去的路上，謝簡清不時摩挲著指尖，回味著剛才鼻尖嗅到的氣息，以及手心下柔軟的觸感。

  只可惜，大會開始前的最後一次了，他想讓師尊開心，不想被拋棄，忍一下就好。

  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想結束靈盟大會了。

  在謝簡清的期待中，迎來了四年一度的靈盟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