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損傷？
不是肌肉或者哪股筋勞損拉傷嗎？
秦椒愣愣地看著傅亞瑟。能看見他嘴唇翕動，似在解釋，耳朵卻像突然聾了似的，完全無法明白他在說什麼。狠狠掐了兩下虎口，才重新定下心神，也聽見了最關鍵的兩個字。
「能治。」
秦椒吁了口氣，遲疑地看看傅亞瑟：「你是不是還想說『但是』。」
「腕管綜合徵是最常見的周圍神經卡壓性疾病，治療已經很成熟。但是……」
傅亞瑟頓住了，給了她一個歉疚的微笑。
秦椒倒是淡定了：「能治就行，有多少個『但是』我都不在乎。」
「但是你的病情比預料的要麻煩一點兒。根據神經傳導檢查和肌電圖，你已經出現腕部結構損傷和滑膜病變，一部分手掌肌肉開始萎縮……」
從他閃爍的眼神和不時跳過的講解里，秦椒明白了：自己的右手恐怕不只是麻煩一點兒。
「要怎麼治療？」
「有兩個選擇，保守治療或者手術。」
傅亞瑟的眼神變得更加晦暗：「保守治療是用支具固定住手腕，強迫手腕休息減少腕管壓力，同時向神經內部注射藥物來緩解症狀。」
「這樣治療要多久？」
「通常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以你的情況，治療時間可能會更長一些。」
秦椒搖搖頭：「那就是說，我至少有幾個月時間不能工作。手術是不是要快很多？」
「如果手術順利，手術後的兩天限制手腕活動，兩周拆線，一個月後能恢復基礎操作，兩個月就能完全恢復。」
「那就手術！」秦椒毫不猶豫，掏出手機開始查銀行帳戶，「在英國做手術是不是很貴？」
傅亞瑟沒有回答。
秦椒抬起眼，發現他臉色沉鬱，似在組織什麼異常艱難的語言。
「傅醫生，我想知道全部，不管是好是壞。」她擠出一個笑容，故作輕快地跳起來，「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去問那位替我檢查的醫生啦，或者讓雷蒙小姐幫忙安排一個。」傅亞瑟示意她坐回沙發：「你的情況，的確做手術比保守治療更容易見效。但是手術存在幾種風險，除了常規風險，還有一種可能是……手術成功，但握力會有所下降。這種下降並不影響日常活動，只是不能負荷重物……」
「也就是說，做完手術我不會再手麻、手痛。」秦椒替他說下去，語氣竟比自己以為的更平靜，「但有可能再也拎不起菜刀，顛不動鍋。」
迎著她的視線，傅亞瑟垂下了眼帘。
令人窒息的沉默籠罩了房間。秦椒摸著自己的右手，只覺得麻痹的感覺從指尖蔓延全身，連心窩裡那一口熱氣也被凍住了。
拎不起菜刀，顛不動鍋還算什麼廚師？
「不用急著做出決定。」傅亞瑟寬慰道，「考慮的同時可以先進行保守治療，至少能減輕疼痛，看看神經能否復原。」
秦椒搖頭慘笑：「如果保守治療管用，你就不會提手術了。既然我的情況這麼嚴重，保守治療一定不能根治，對不對？」
傅亞瑟猶豫數秒，吐出一個「是」字。
「那就做手術！」秦椒決心已定，倒沒有之前那麼惶恐了，「我知道，手術風險都有機率。可能會倒霉，也可能走運。我的風險有多高？」
「如果決定做手術，就需要神經科和手術外科的醫生會診後給出預判。」傅亞瑟說，「我會請雷蒙小姐安排。」QQ閲讀蛧
秦椒說了聲謝謝，從沙發上站起來：「我是不是該回去請假，為手術做準備了？後廚還有好多工作需要安排，還有我昨晚才想到的夏季新品……」
她語氣活潑，起身時的趔趄卻出賣了她真正的心態。
「不用急。」傅亞瑟及時將她撈住，重新安置在沙發上，又倒了杯熱水給她，「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等我下班一起。有些解釋，我想由我來說會更好。」
秦椒握住紙杯，手心中的暖意屏退了麻痹感。
她知道這樣很軟弱，也很唾棄自己的軟弱，但就這一次，她靠在沙發上點了點頭。
晚上，他們回到熊貓飯店。
剛進後廚，就受到了熱烈歡迎，艾瑞克用胡蘿蔔代替鼓槌，敲得不鏽鋼盆鏗鏘作響。
「太棒了！我就知道你的雙手能拯救世界！熊貓飯店滿血復活！」
看來昨晚的直播真的很成功，秦椒看著洗碗池中堆積的餐盤露出笑容。
「我會和傑森商量，在我們餐廳也進行嘗試，就算不直播，至少可以有主題夜，或者向客人多介紹一些菜品典故……」
她正計劃著，就發現後廚幾人神色明顯不對。
「直播？哦，直播的確很棒，今天來了不少觀眾。不過我說的是開水白菜！」艾瑞克驚訝地看看她，又看看傅亞瑟，「你們不知道？嘿，你們倆現在可是名人了！安德森卡爾曼的《現形計》認證！」
他興奮得語無倫次，還好有許靈珊能清晰說明：「今天中午第7電視台的《現形計》，你們一定要看！」
所以卡爾曼果然是偷拍並製作了節目，秦椒同傅亞瑟對視了一眼。
不過看其他人的神色，難道這節目不是揭短？比如「最近身纏醜聞的某網紅女主廚惡意揮霍食材」什麼的……
「嘿，看我這裡，我購買了網絡播放的完整版！」艾瑞克掏出手機就要展示。
「我們會看的，去隔壁休息室看。」秦椒指了指案板上待切的菜，「不要激動，專心工作！熊貓飯店要成為一流餐廳，要靠你們的真本事，可不是什麼卡爾曼。」
稍後，她和傅亞瑟在休息室看完節目，一時也想找根胡蘿蔔來敲。
開水白菜不是重點，重點是卡爾曼居然澄清了當年的事，甚至在節目的最後親自出鏡，鄭重說明並道歉。
「計劃拍攝時，我的想法同往常沒什麼區別。嘿，讓我來戳穿他們的真面目！整個過程中，我不斷地試探、挑釁、激怒，認為這兩個年輕人，尤其是那個年輕的女孩一定會暴露些什麼。但是我錯了，這期節目最終現形的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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