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lli！」老亨利站起來，按住秦椒的肩拍了拍。
他看向廖精明，神色非比尋常地嚴肅，目光中還含了一絲失望。
「當初熊貓飯店為什麼開不下去，身為最後三年掌勺的主廚，你心中真的沒有數嗎？」
秦椒聞言撇撇嘴，心想就憑自己吃過的那幾道「川菜」，能挺三年也算奇蹟。
最大的問題不在於掛羊頭賣狗肉，麻婆豆腐用番茄醬。「洋中餐」在倫敦遍地開花，做法都是一樣的不正宗，廚師用心不用心卻是另一回事。
她還記得那個冷得透心涼，叉子第一下都叉不進卷皮的「四川炸春卷」。
就算沒有專業白案，點心都是從唐人街買來的成品，至少也該保證進貨新鮮，上桌前預先加熱，別這麼糊弄客人。
「生意不好怪我咯？」廖精明憤怒地眯起眼睛，「也不看看你開的薪水才多少，留不住人我有什麼辦法！」
「餐館的人員流動性一向很大。不過，根據我手頭的數據，過去多年來熊貓飯店主要依靠老員工。員工人數不多，但忠誠度在同行業中處於高水平。」
一直冷眼旁觀的趙傑森突然開口，銳利的目光直刺廖精明。
「人手大規模流失和頻繁流動，是從三年前開始的，正是你接手後廚之後。」
廖精明扭了扭身子，不去看趙傑森，只管替自己喊冤：「他們要走，當然是外面能賺的錢更多，同我有什麼關係？」
「管理全體後廚員工也是主廚的職責所在。」趙傑森說著朝秦椒深深看了一眼，「主廚就如將軍，不僅自己要能征善戰，還得擅長用人之道。交給你了，主廚小姐。」
他朝老亨利偏了偏頭，於是老亨利沉沉嘆了口氣，重新坐下。
秦椒笑著朝兩個老人作了個ok的手勢，又看向廖精明：「走，去廚房，我們憑手藝說話！」
廖精明的腳下動了動，卻是在朝後退：「同你這樣的黃毛丫頭較量？我可怕丟人……」
「是怕輸給我丟人？」秦椒抬手一指大門方向，「不敢較量就請離開！幾天前你在廚房破壞了不少東西，監控攝像還在。這幾天又一直給亨利打騷擾電話。我隨時都能報警。」
她挑起眉，下意識模仿傅亞瑟用條文震懾人時的腔調：「沒記錯的話，英國法律對騷擾電話可是罰得很重呢。」
聽見報警，廖精明瞪大了眼睛，怒向老亨利：「我在熊貓飯店幾十年，你就這樣對我？」
秦椒立刻擋住他的視線：「現在熊貓飯店的主廚是我，我說了算！」
廖精明低聲咒罵了幾句，從兜里掏出一瓶酒灌了兩口，眼珠一轉：「要較量也不能這樣！連個見證都沒有，誰知道你們認不認帳！」
「那你說要怎樣？特拉法加廣場擺擂台嗎？」
「刀工火候啥的沒意思，餐館是開門做生意，要比就比誰的菜更受歡迎。」廖精明說得似乎很在理，「你知道四月的蘋果酒美食節嗎？
秦椒知道，蘋果酒是英國人民熱愛的傳統果酒，卻不知道他們居然還能為蘋果酒搞一個美食節，就在四月蘋果花盛開的時候。
為期三天的美食節上，除了各種蘋果酒，還會有各種各樣的風味美食。許多餐館都將美食節視為打響知名度的一個捷徑。
廖精明提議，兩人就以蘋果酒美食節為賽場，還要同秦椒立個賭約，請華埠餐飲協會和同行來作見證。
「三天之內銷量高的勝出，誰輸誰滾蛋！」
「可以。」秦椒毫不猶豫地點點頭，「那麼美食節上都只賣相同的菜，這樣公平。」
廖精明的眼珠又轉了轉：「你年輕，又是個女的，我當長輩的總得讓著你。就不選那些需要砍骨顛勺的氣力活。熊貓飯店過去的招牌菜是麻婆豆腐，我們就比麻婆豆腐。」qqxsnew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白紙黑字的協議很快就擬定好，不僅按廖精明的要求請了見證人，也按秦椒的提議送去進行了公證。
在進行公證之前，趙傑森問秦椒：「一旦你輸了，清楚後果嗎？」
秦椒搖搖頭：「我不會輸！」
趙傑森又看向熊貓飯店的兩位受託人：「她賭上的可不僅是主廚的位子，還有熊貓飯店的未來。你們確定要這樣？」
傅亞瑟聳聳肩，淡然道：「如果她會輸，那麼由她任主廚的熊貓飯店，未來也沒有光明可言。」
傅馬克正在興致勃勃地用手機拍攝：「兩代廚師的賭約，多麼精彩的話題！我一定要同新聞界的朋友們提前打個招呼，等到蘋果酒美食節開場，熊貓飯店必將成為亮點……chilli，朝這邊看！」
蘋果酒美食節開幕的前一天，秦椒收到了一件驚喜的禮物。
她所熟悉的擺攤車，經過翻修和噴繪，現在已煥然一新。車頭被裝上了兩隻圓乎乎的黑耳朵，整個車身就是熊貓胖大的身軀。
「飛奔吧熊貓！」艾瑞克放平車廂擋板，又一拉，黑白相間的頂篷便出現在他們頭頂。
還有相配的黑白桌布，黑板餐牌，上面印著熊貓飯店的專屬卡通形象——憨態可掬的熊貓抱著紅艷艷的辣椒。
傅亞瑟說，趙傑森找設計師為熊貓飯店設計了一套視覺系統，這個卡通熊貓的原型她應該認識。
「甜甜，現在住在愛丁堡動物園。」
上次周末游時，秦椒就從不少英國人口中聽過「甜甜」和「陽光」的名字，知道它們是英國當之無愧的動物明星，甜甜還當選過年度最佳女性。
請她吃炸魚薯條的史密斯太太，就曾經在女兒生日時，花費五十五英鎊的「巨款」，給甜甜和陽光定製了一份熊貓午餐，讓女兒通過鏡頭和心愛的熊貓一起慶祝生日。
秦椒很高興，她知道倫敦的許多知名餐廳都有露天營業區或是流動販賣，以此擴大影響力。對熊貓飯店而言，想從金絲雀碼頭把客人吸引到萊姆豪斯，這輛熊貓車就是最好的廣告。
「這個熊貓是怎麼回事？」老亨利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顫巍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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