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馬克並沒有難為她。

  甚至還提出，他可以出面免去那筆違約金，只希望秦椒最後再幫他一個小忙。

  「最近你和你的土豆在網上很受歡迎，原本這也是我們推出視頻時的一個有利元素。」

  蹭熱度？秦椒當然不介意。

  傅馬克說，只是讓她在拍攝用的樣板廚房裡擺幾個pose，拍幾張照片放到社交平台上。

  「介紹你是新的「視頻主廚」。當然，這只是為了吸引更多關注。真正推出視頻時，我們會解釋為什麼更換了主廚。chilli，這樣可以嗎？」

  秦椒無所謂，只是猶豫：「合同規定的違約金也能說免就免？不會給你惹麻煩吧？」

  「當然不會。」傅馬克笑笑說，他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多少擁有一些特權。

  不知為何，看著他的笑臉，秦椒不由自主想起另一個姓傅的傢伙。

  儘管那個傢伙沒有笑臉，也絕不會推翻既定規則，哪怕恩准分期付款，也一定會收最高利息權當小懲大戒。

  也許那樣，她心裡反倒能輕鬆些。

  拍視頻這事告吹後，最失望的人是呂珠珠。

  「小椒你是不是傻？多好的機會說不要就不要。」她摁著計算器想讓秦椒清醒一點，「你看，自從網上火了，小吃攤的日盈利翻了至少三倍！成為視頻主廚以後，熱度只會更多。」

  「因dyj來打卡的是很多，不過也有很多回頭客不是為熱度，是真的喜歡吃我的土豆。」

  「bag公司的視頻主廚可比在街邊擺攤光鮮多了。」呂珠珠繼續嘆氣，「背靠大樹好乘涼，別的不說，他家的食材資源你就不眼饞？」

  「再眼饞也晚了。」秦椒趴在窗邊，把掛在窗外凍得梆硬的野鱸魚提起來看看，「周日大餐沒有了，改周一怎麼樣？」

  「說正經事呢，你就知道吃！」

  呂珠珠走到窗邊，看著她給鱸魚體檢，忽然道：「我看，這位傅先生對你多少有點兒意思。現在兩個人差距是大了些，不過你長得好看，又是個廚師，想抓住他的胃和心還不容易？」

  「別瞎說！」秦椒驚得手一滑，險些讓魚摔下樓，「我幹嘛要喜歡那個討厭鬼！」

  「討厭鬼？」呂珠珠皺眉，「之前你對他的評價不是挺好的？善良大方有教養，事業出色一表人才……」

  秦椒這才恍然她說的「傅先生」是傅馬克。

  都怪鱸魚誤事！

  她氣哼哼地戳了下魚鰓，決定明天就把它片成一千片……呃，有點難，不過一百片還是可以做到的。

  第二天的沸騰魚很好吃，其他幾道菜也很有面子地被一掃而光。

  唯有艾瑞克被沸騰魚和「真正的麻婆豆腐」折騰得面紅耳赤，連灌五六杯涼水都沒能滅掉嗓子裡的硝煙。

  回去後果然拉肚子，這是後話不提。

  席間也是這小子多嘴，呂珠珠聽說了劉大衛的事，表情立刻變得古怪起來。

  「你離開滿漢樓後，這個人來找過你。當時我對他的印象還挺好，覺得他特別關心你。也是因為他，我才知道你被炒的原因……」

  她回憶說，那段時間劉大衛隔三岔五會來打聽秦椒的下落。說秦椒因為健康原因被炒魷魚，他心裡放心不下。

  「還說只要你答應，他願意照顧你。不過我知道他追過你，你沒同意，所以後來也沒向你提。」

  秦椒聽得目瞪口呆：「這人怕不是真的有病？當初就是他害我被炒的，還敢來找我？」

  她原本以為那天劉大衛來小吃攤鬧，說了些不三不四的話純屬噁心人，沒想到居然還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表演過深情款款。

  因為老亨利和艾瑞克在場，她不好明說，呂珠珠卻聽懂了，當即狠啐一聲不要臉。

  「他不只是想搶你的職位，更是想對你這個人下手。自以為砸了你的飯碗，女廚師又不好工作，他就能哄你投懷入抱了。」

  一番分析加上模特圈中的類似案例，聽得秦椒雙眼圓睜：「早知道就該在他腦袋上多磕幾個雞蛋，還要塞垃圾桶！」

  「你還當是小孩子過家家？」呂珠珠笑了，「也多虧他大男子主義，在你手裡吃了點虧也不肯讓人知道是被女人教訓的。否則真去報警，反倒是你倒霉。」

  艾瑞克在一旁面露不忿：「這不公平！警察就應該抓他，欺負女人算什麼男人！」

  呂珠珠笑他還是個孩子：「那天你們不是報警了，結果呢？」

  秦椒倒是準備好了：「我已經聯繫了伯尼推薦的體檢機構，做血檢查肝功打完折不到二百鎊。」

  就是英國速度感人：做體檢還要再等三天，檢查之後又要七到十四個工作日才能拿到報告。

  劉大衛要是在這段時間又抽風搞事，那她還真是……沒辦法。

  「不行就只好先歇業幾天。」說完，她趕緊劃拉一口豆腐拌飯，滿滿的牛肉末啊要珍惜！

  出乎意料的是，接下來幾天風平浪靜，小吃攤生意蒸蒸日上，幾種土豆新品都很受歡迎。

  眼看眼看，要過年。

  這天一早，秦椒是被電話鈴聲叫醒的。

  還是個國際長途，就是為了把她叫起來洗澡，這爸媽果然是親生的！

  「二十八，洗邋遢，一定要洗哈。趕緊去，多搓幾下，把髒東西霉運氣統統洗乾淨。明年我娃兒一定無病無災，紅紅火火。」

  父母還不知道她在英國的現狀，更不知道這一句話，就讓她在浴室里呆了很久，很久。

  直到呂珠珠拍著門催她出來：「你哭了？眼睛這麼紅。」

  秦椒用毛巾蓋住臉：「你買的什麼洗髮水，辣眼睛！」

  至少還要一個小時，艾瑞克才會開車來接她出攤。秦椒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刷手機，早上八點，一條來自「新鮮美好bag」的推送跳出。

  是那個「正統中國春節大餐在家做」的視頻上線了。Πéw

  她倒要看看，傅馬克最後折騰出了怎樣的蛋炒飯。

  視頻不長，只有四分鐘。

  視頻主廚也是個年輕姑娘，從膚色上判斷應該有亞洲血統，至於是亞洲的哪一部分就不好說了。

  「別害怕，這就是真正的蛋炒飯。像所有中國人在過年時吃到的那樣好吃，像倫敦所有中餐館賣的那樣好吃，唯一的區別是，你不需要花八英鎊點單，更不需要花一千英鎊坐飛機去中國。」

  秦椒耐著性子看下去，眼睛越瞪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