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了。」
這大爺沉默半天,從嘴裡吐出這兩個字。
他還是很不爽。
憑什麼做錯事情接受懲罰就得被原諒?他不能親手撕碎姓陳的,他這口氣出不去。
鸞姜點了下頭,表示贊同。
有些傷害是無法彌補的,有些陰影是沒辦法驅散的。
她是比較堅強了——要是遇到一個不那麼堅強的呢?要麼就範了,要麼想不開了,要麼再也不想接觸自己曾經最愛的行業了。
這些是用錢換不來的,也是三言兩語換不回的。
鸞姜猶豫了下,從右邊口袋裡把粉色貝殼緩緩掏出來。
一臉不愉的人魚眼尖得很,他在她一進來就發現她口袋裡有東西,而且形狀很像是上次送的粉色貝殼。
魚尾輕快的拍了拍水,人魚抱著臂,唇角不受控翹起。
他面上裝作不耐煩的樣子,等著她主動把貝殼遞過來。
「……送給你。」
貝殼被放到了小水箱前的操縱台上。
人魚不滿說:「送到我手上了嗎?」
「……」
鸞姜像是個上了發條才會動的木偶,他一說,她才又慢悠悠爬上桌子。
這次她很聰明,並未開啟餵食通道,所以人魚只能眼睜睜在大水箱裡瞧著她把粉色貝殼丟到小水箱裡。
順便多了幾條不知死活的深海小魚。
……有一說一,她送來的小魚是比他自己捉的要好吃一些。
*
系統:【人魚越來越好說話了。】離開地下室,它才敢吭聲。
鸞姜:【因為他把我當成了伴侶~】
看人魚對其他人的態度就能知道,他絕不是好相與的生物。
而人魚伴侶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鸞姜:【任務完成馬上得走,技術部查一查到底有沒有問題。】
人魚要是把她抓住了,她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水了。
系統:【放心放心,這次沒問題的。】
這個位面不像上個位面那麼難搞,主系統說技術部那邊的系統拍胸脯給它保證絕不會出亂子。
鸞姜回到房間裡清理東西,打算在陳先生離開這座海島之前,都住在地下室里。
至少她得讓陳先生知道,人魚目前只有她控制得住——想讓她丟了飯碗,目前來說很不划算。
原身東西不多,重要的就是一些資料文件。
鸞姜就提了一個包包出門,轉角碰上了一臉梨花帶淚的言秋。
「鸞姜!」
她嗚咽著喊她的名字:「你太過分了!你,你怎麼可以……」
激動的情緒一點都沒感染鸞姜,身著白大褂的女人只是微微頷首表示打過招呼,便毫不側目地擦肩而過!
饒是自詡見多識廣的言秋,也被這一下給弄呆了,一肚子酸甜苦辣的話也發泄不出來了。
等她回過神,人家鸞姜都下了樓梯,快走沒影了!
「等,你等等!等等鸞姜!」
她脾氣都沒發完啊!話都沒說完啊!怎麼著昨天晚上也是同睡一張床的人啊!翻臉不認人了!
言秋下樓梯下得太急了,在上面還沒崴腳,偏偏下最後一階時沒站穩,『啊呀』一聲倒在了地上。
半天起不來。
「……」鸞姜。
「……」系統。
「……」正在討論美女模特的保鏢。
保鏢們知道言秋身份,所以不敢貿貿然上去扶——否則被陳先生看見,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哪怕沒什麼事,碰了他的人總是會遭殃吃虧的。
一大群男人圍在樓梯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起把目光放到回頭的鸞姜身上。
鸞姜:「……」
好吧。
手裡的東西放在地上,鸞姜走上前,在眾人感激的目光中扶起言秋。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言秋什麼了。
是陳先生的女人,且陳先生對她有占有欲——就是這種偏激的愛意,在她摔倒時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扶。
享受了寵愛的同時,也算是得到了一點懲罰。
言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用力攥得很緊:「你、你別走,我有話要問你!」
「不走。」
鸞姜把她扶到沙發上坐下,兩個保鏢去拿醫藥箱,其餘保鏢都各找各的事去做了。
言秋緊緊盯住鸞姜的臉,吸吸鼻子,仍帶哭腔問:「你踢他哪裡不好,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條人命!」仟仟尛哾
鸞姜:「?」
言秋越說越難過,越說越傷感,忍不住哭了起來:「陳先生包的女人里有很多是沒有錢、無可奈何的,他不能……不能這個了,她們都會被打發!我就算了,我,我好歹還有些存款,有積蓄也有工作,可她們呢!」
鸞姜:「……」
鸞姜:「如果陳先生不對我做那種事,什麼也不會發生。」
言秋另一隻手也跟著拽住她的手腕,用力到似乎要把她給捏斷了。
「那你就認命啊!!」言秋很不理解,「陳先生長得好看,又有錢,床上沒有人比他更溫柔了!這種優質男人你哪裡找?!」
「哦是,你喜歡拿這點死工資過你的窮酸日子,你就不管別人了?!」
「陳先生是豪門獨子,他,他這樣了,多少人吃不上飯你想過沒有?」
「……」
言秋覺得鸞姜這個腦子實在是太不開竅了!
陳先生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會看上這種女人!
要情調沒情調,要長相沒長相,又高又瘦有個鬼用?外面比她強的人一抓一大把!
——但是控訴又有什麼用?說再多有什麼用?陳先生廢了,自己也完了!
鸞姜沉默了會,她低頭看著那兩隻保養得宜的雙手,唇邊噙著一抹沒什麼情緒的笑。
她道:「不是我喜歡拿少工資過我的窮日子,是我的工作只有這麼多工資,我無法要求老闆給我更高。」
「你說的那些女人,」鸞姜抿了下唇,眼眸中划過幾分冷漠,「沒讀多少書可以去讀,沒多少錢可以去賺,不知道怎麼過日子可以去過,情緒不好可以運動、發泄。」
「哪一條路都不是必須通向給人當地下情人,這是自己的選擇。」
她第一次開口說這麼多話,嗓音冷冷淡淡、語調不急不緩,像是在講一個沒有情緒起伏且無聊的故事:「我不喜歡過你喜歡的生活,這是我的選擇。」
「……你簡直像個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巨嬰。」
言秋氣到胸膛起伏,她是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把生活說得這麼簡單?!
哦想做就去做?想學就去學?
錢從哪裡來,時間從哪裡來!
鸞姜將手從她手裡抽出來,站起身。
扶了下眼鏡,鸞姜提起行李包,說:「是你把生活過的太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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