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道越飛越遠的身影,鸞姜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問戚逐:「你的這一魂還會出現嗎?」
——不是問的會不會回來,而是出現。
戚逐知道懷裡的這個小傢伙有幾分小聰明,某件事情稍有異樣便能想通其中關竅。
他沒打算遮掩:「不會。」
鸞姜點了下頭,又問:「你會依魔人期待的那樣,將魔界搬到人間嗎?」
「……」這個問題就不需要回答了,畢竟答案實在是太明顯。
戚逐這一次在人間現身並非給修士敲警鐘或是怎樣,他是完全不把那群人放在眼中,人間想去就去,想攪亂就攪亂。
哪怕只是去帶回鸞姜,他也無所謂用一副即將大戰的陣勢。
他無所謂自己的屬下死活,更無所謂修士的死活。
「你不如操心操心你的明天呢。」
戚逐看她一臉皺包子樣就好笑——這人似乎一點不怕他,也不擔心他會做什麼,像是很信任他。
「有什麼好操心的,」鸞姜把小腦袋埋到戚逐頸窩,故意用頭上的鳳冠戳他臉,「不就是吃喝玩樂麼?」
戚逐平日裡很寶貝自己那張臉。
東西南北各處都被他搜颳了無數種駐美養眼的靈丹妙藥,大概是閒著沒事做,他也將鸞姜的殼子弄得好看了一些,皮膚更嫩滑。
「明日大婚。」
戚逐躲了兩下她的鳳冠攻擊,偏偏這廝非要戳到他臉上去不可——戚逐黑著臉,腳下速度放快了。
聽見這四個字,鸞姜給出的反應就是扁了下嘴。
我讓你別娶我你不聽,那等你吃到苦頭後悔也晚了!
系統:【這是不是人類所說的恩將仇報?】
鸞姜:【親親,也許你搞反了對象呢~】
系統:【掃瑞。】
*
戚逐要成親的消息一傳出去,魔、妖兩界都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妖界*
「那個盤旋在頭頂的羽毛怪終於不見了!」
「聽聞魔尊大婚要賜血,咱們要不要去湊個熱鬧?」
「……魔尊的熱鬧你也敢湊?你嫌活太長了是吧?」
「那又怎麼啦?我就不信魔尊大婚還要殺人!」
這小妖說完,周圍沉默了下去。
——呃,橫看豎看,現任魔尊都像是會在大婚上隨便找幾個祭品血流成河的狠人啊?
小妖咽咽口水,瑟瑟發抖:「不去就不去嘛,反正咱們又不是魔族,魔尊的請帖也沒有到這裡來!」
話音剛落。
一群妖頭頂上突然多了一張長十米寬五米的血紅請帖,上面簡單說明魔尊要結婚了,請妖界的朋友來捧個場。
等妖妖們看完,那請帖也『boom』地一聲消散了。
妖界眾人:「……」
你這隻小妖的嘴他喵的是開過光是吧??
*魔界*
「你去不?」
「我選擇一頭撞死。」
「你去不?」
「我選擇找個地方埋了。」
「你……」
魔宮使者一連問了十來個高階魔族,都得到不同的死法。
還有魔族乾脆回到人間,找個修士一劍把自己刺死了。
使者:「……」倒也不必吧。
他很頭疼。
魔尊說了,婚禮必須熱熱鬧鬧,湊齊九百九十九個魔族和七百七十七個妖族,少一個就把他剮了。
使者很奇怪,按理說熱鬧沒錯,但也不至於人數精確到個?這是從未有過的事,魔尊殺人從不問殺了多少個。
——尊上的心思太難猜,他選擇不猜,直接執行指令就好。
*
不足半日,婚服就送到了鸞姜房中。
侍從是個長相艷麗的女魔,她進來出去一句話沒說,鸞姜問兩句她也只是點頭或者搖頭,多的便低頭沉默。
鸞姜打探清楚她的行走路線,將一枚香囊遞給了她,彎唇笑道:「我們靜水宗有個規矩,凡是女弟子出嫁,都得有個貼心的女性朋友戴上香囊繞著拜天地的地方走一圈。我如今也沒有朋友,只好託付給你啦。」
「……」
女魔沒有立刻接,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鸞姜磕了兩個頭。
然後起身擦乾淨手,才鄭重其事的雙手捧過香囊,卻不敢隨意掛在腰上,而是畢恭畢敬地保持原樣退了出去。
系統:【宿主,你會不會做得太明顯了啊?】
鸞姜:【嗯,我故意的。】戚逐也故意的。
她聽到戚逐讓屬下去請那麼多魔族和妖族,心中就已明白——戚逐是要大開殺戒了。
鸞姜不認為魔族和妖族不該存在,正因他們存在,修士們才有一個同仇敵愾的目標。一旦魔、妖兩族消失,修士之間的爭鬥不僅不會減少,怕還會增多。
自相殘殺之事絕對會成常見。
這並不是鸞姜成立仙俠世界的初衷。
戚逐知道她不想留在這裡,乾脆請來大多數妖魔給她陪葬。怕是連他自己,也不準備在這次鎮魔大陣中活著出來。
這一日大婚,是成全他自己,也是成全鸞姜。
——只能說戚逐太聰明,聰明到令人都要不好意思下手了。
香囊中放著繪製大陣的重要材料,女魔繞著魔宮走一圈,第一層便就成了。
放置在床上的婚服是深黑色的,上面金、紅兩色交相輝映,璀璨出一片山河。
屋內的燈暗了一半,那婚服卻閃爍著光芒,照得屋內如同白晝。
鸞姜:【我開始不懂戚逐想幹什麼了。】
遠看還未發現,近距離撫摸上面的特殊材質,才明白——
這是頂級防禦法寶,怕是連九十九道天雷也無法劈穿。
鸞姜:【他不會是想讓所有人死,就我一個人活下去吧?】
系統:【這麼喪心病狂?!】
鸞姜眼眸半眯,沒有再說話。
*
很久之後,當大陣的光芒在魔宮上方亮起,魔界的入口也被幾個身著各色服飾的修士突破一個口子。
鸞姜站在大陣中央,她身上的深黑婚服逐漸在光芒的照耀下褪色成淺藍。
她根本就沒穿婚服,而是在氪金商店裡買了個足以以假亂真的。
戚逐面色不變,他唇邊噙著一抹笑,一步一步走進了大陣中。
魔宮中站著的魔族幾乎是反應過來就要往外跑——本以為十分厲害的大陣結界卻一闖就破、一擊就碎。
有幾個魔族不信邪,在大陣與大陣外邊反覆橫跳。
正在逃跑的妖:「……」
你們魔全這麼不怕死的嘛?就不怕這結界是故意弄成這樣,專門留下不想活的魔?
系統只能說某些妖的嘴真的開了光。
宿主調皮得很,雖說不想對魔、妖二族趕盡殺絕,但設了個圈套。
在大陣即將啟動前一分鐘內,將會徹底鎖死結界,任誰也逃不出去。
「……你真是呢。」
戚逐強行握住那隻垂在身側又掩在寬袖中的手,輕輕用自己的體溫暖熱。
鸞姜沒有抽回手,她嘴角翹起,眼睛眨得很可愛:「我不明白你,為何融合了那一魂,卻要與我赴死?」
戚逐抬手將她攏在懷裡。
她聽見男人在她肩頭輕笑道:「也許我不該融合那一魂。他見你一心尋死,也不准我活。」
他的語調帶著幾分惆悵,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奇怪且完美的融合到一起,堪比台上唱戲。
鸞姜噗嗤一聲笑了。
她戳戳男人的腰:「什麼嘛,說來說去還不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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