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楠清催著司機開快一點，幾分鐘後，車子停下，她拉著唐茵就往醫院裡面走。

  等來到搶救室外，她才明白為什麼爺爺的手下說，沈徹鬧上了。

  他此刻看著精神像是崩潰了，逮著人便是一通哀求，求著他們讓他進去見一見林雪。

  老爺子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冷眼看著他，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給他。

  阿偉他們則是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完全把他當成空氣。

  許楠清看見了陸牧州，剛要朝他走過去，卻沒想到沈徹一看見她，心中頓時露出精光，像是看見救命稻草一般的朝著她撲了過來。

  陸牧州眼疾手快地把他一推，他頓時就跌倒在了地上，他不敢再起身，只能跌坐在地上，一臉哀求著看著許楠清。

  「阿喃，你讓我見她一眼好不好，就一眼，就一眼就好了……」

  許楠清覺得他這個反應有些異常，一問才知道林雪已經從手術室里出來了，因為傷得實在太重，現在被送入了重症監護室。

  沈徹此刻所求，就是想要見她一面。

  唐茵一早就注意到了阿偉，走過去輕聲問她。

  「林雪怎麼樣了？」

  阿偉沒想到會見到她，他此刻滿身的狼狽，連西裝都被劃破了。

  只是她已經開口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看著她。

  「醫生說，林雪全身多處骨折，脊椎斷裂，就算能夠醒過來，這輩子也要和輪椅作伴了。」

  唐茵忍不住「嘖嘖」兩聲，「看來老話說得還是沒錯，壞人自有天收，林雪這樣作惡多端的人，這就是她的下場。」

  她剛說完，就看著有一雙眼睛正惡狠狠地瞪著她。

  唐茵才不怕他，只是如同看小丑一般的看著他。

  「怎麼，沈徹，我說你妹妹活該，你不高興了？」

  沈徹隱忍著一言不發，卻還是面帶希冀地看著許楠清。

  只是這次，許楠清再也沒有鬆口，甚至壓根就沒有多看他一眼。

  沈徹心灰意冷之時才明白過來，也許她會讓他過來，就是要看他笑話的。

  看他經歷這樣絕望而又無助的時刻，沒有人對他施以援手，所有人都只當他是個小丑。

  他忽然醒悟了，痴痴地笑起來，那樣子看著倒像是有些瘋癲了。

  不知過了多久，醫院的地上那麼涼，沈徹卻覺得根本不及自己的心涼。

  沒有人幫他，甚至沒有人肯為他說一句話。

  他甚至想過去求沈長林，求沈淵，但是幾乎腦海里剛湧現出這個想法，就被他掐滅了。

  他完全能夠預料到他們的反應，肯定都是狠狠地嘲笑他，沈長林肯定還會在所有人面前和自己撇開關係。

  可是眼看著林雪此刻還在重症監護室里，這麼多警察守在這裡，等她傷好了，等待她的就是牢獄之災。

  他知道她已經不可能再逃得掉，只是一想到從前那個溫柔活潑的姑娘，從此要和鐵窗為伴了，心裡就生出一陣不忍。

  眼看著時候已經很晚了，老爺子心疼許楠清的身體，也知道她剛從劇組過來，肯定是累了一天了，便想讓她先回家休息。

  他給向天打了電話，給她和唐茵都請了假，打算接下來幾天帶著她們在家裡好好住幾天，吃點好的。

  還不到半個月，兩個姑娘眼看著都瘦了許多。

  向天也知道了林雪被抓的消息，此刻正在往醫院趕，對於老爺子幫她們請假的請求也滿口答應了下來。

  這對他來說也是好事，他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能放下了。

  等他到的時候，許楠清還沒走，所有人都守在病房外。

  許楠清不願意走，也許是林雪對她造成的傷害太多，不聽到關於她的準確的消息，她總是不安心。

  醫生說了，她也許今晚就能醒。

  許楠清對她十分了解，她的求生欲那麼強，肯定會努力的活下來。

  所以她斷定她今晚一定會醒來。

  她要親眼看著，當她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跌斷了肋骨，脊椎也斷裂了，今後都只能坐在輪椅上的樣子。

  她那樣要強又好勝的一個人，也許會崩潰吧。

  更何況，警察他們就守在這裡，她只要一睜開眼就能看見他們，就能明白，她不會再有逃脫的機會。

  她要親眼看著她絕望的樣子。

  老爺子年紀大了，此刻其實有些困了，只是看著許楠清堅持，卻還是陪她留了下來。

  大概晚上十點的時候，林雪醒了。

  等到醫生確定過她現在意識清醒可以問話之後，警察就進去了。

  林雪接受不了自己以後就要變成殘廢的事實，在病房裡大喊大叫，對於警察的問話也完全不理睬，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無法自拔。

  「林雪，老實點，你別以為你不說就行了，我們早就掌握了你的犯罪證據，你要是什麼都不說，到時候量刑只會更重！」

  林雪對他們的話置之不理，鬧完了瘋完了就只安靜地看向一處，一個字都不肯說了。

  病房內的審問陷入僵局，而病房外的沈徹卻心急如焚。

  他聽到林雪那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定然是因為無法接受自己變成殘疾這件事，他痛苦又無力，直到聽到病房裡警察在威逼著她開口。

  「你們別逼她，你們別逼她了，她才剛醒啊，你們別逼她了！」

  他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林雪登時就紅了眼眶。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真正明白，這世上唯一在意她的對她好的，只有他一個。

  她捂著臉，絕望地哭泣著，為自己今後的生活，也為了如今經歷的這些。

  她的哭聲傳到外面，沈徹以為她是受了欺負，瘋了一般的就要衝進去，卻被人死死拉住。

  他轉過身，看見是阿偉。

  他那一雙眼睛像是染了血一般的紅，看著十分的瘮人可怖。

  「你放開我！」

  阿偉見多了他這樣的人，半點反應都沒給，只是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讓他一動不能動。

  沈徹發了瘋一般地掙紮起來，眼看著就要掙脫掉他的手，阿偉見狀，一隻腳踹向他的膝蓋，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他絕望無助，孤立無援，不停地喊叫著，那模樣看著可憐無比。

  唐茵有些看不下去，走上前來。

  他拍了下阿偉的手臂，剛要叫他的名字，卻看著他面上的表情愣了一下。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見他問。

  「怎麼了？」

  唐茵看了眼地上的人，瞧見他望向自己時那嗜骨的恨意，那點子同情心忽然就全數收回了。

  「沒事。」

  她說完就轉身離開了，甚至都沒留給阿偉反應的時間。

  阿偉剛剛才努力收拾好的表情現在又垮了，看著眼前的沈徹，臉變得更臭了。

  眼看著裡面的審問還在進行著，沈徹也逐漸安靜了下來，就在這時，走廊上走過來兩個中年人。

  看著他們瞧著病房裡面望，老爺子剛要詢問他們是什麼人，阿偉聽到了動靜，轉過身來，認出了他們。

  「你們怎麼過來了，醫生怎麼說？」

  林叔有些拘謹地笑了笑，「沒事，養養就能好。就是她一定要來看看，沈雪……她醒了嗎？」

  沈徹聽著他們說出的這個陌生的名字，剛要問問他們的身份，卻聽著老爺子發話了。

  「帶他們進去看看吧。」

  說著，他們就被人帶了進去，沈徹見狀也連忙要跟過去，卻被阿偉死死地摁住了。

  他把他摁在地上，臉貼在地面。

  他的聲音幽幽地傳來，猶如地獄之音。

  「你說，林雪敢見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