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我季家不歡迎你這個剋死爹媽的不孝子孫！」

  「嘩啦——」

  「姣姣！」

  季奶奶打開大門，看到站在門口的季辰羲，她臉色立馬大變，她情緒激動到五官扭曲，卻並不是因為看到兩年不見的孫子而欣喜。

  她的眼神里充滿了怨恨，仿佛眼前所站之人，與她沒有半分關係。

  季奶奶敞開大門，她轉身折返，腿腳上了年紀，兩腿骨骼的比例變得不一樣長，走路就顯得一瘸一拐。

  孟姣見到大門沒有關閉，她心中一喜。

  隨即便滿懷欣喜的拉上季辰羲跨過大門。

  此時。

  季奶奶端著一盆洗菜的污水，朝著他們倆不留情面的潑了過去。

  季辰羲把孟姣緊緊的抱在懷裡，想要用自己的身體阻擋這盆水。

  但他似乎忘了，水是可以見縫插針的，它能順著縫隙將人淋個落湯雞。

  無不例外。

  兩人宛如淋了一場大雨，全身都濕透了，濕漉漉的髮絲粘在臉上，還有幾片青菜葉子掛在他們的頭頂，臉上和身上，好不狼狽。

  季辰羲心疼的用袖子擦拭著孟姣臉上的水珠。

  但他的袖子也是濕的，擦上去並沒有吸水的作用。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這是季辰羲動怒的表現。

  孟姣的手心貼在他的左胸口，那裡傳來了心臟的跳動聲。

  「不要生氣，只不過是一點水而已，我沒事。」她嬌軟的聲音安撫了季辰羲煩躁的情緒。

  季辰羲悶聲道：「對不起。」

  若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受到這種委屈。

  他早該有自知之明。

  如果不是自己抱有幻想，本可以避免今日的事。

  奶奶說的對。

  他害得父母葬身火海，如今又怎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幸福？

  孟姣低下頭，伸出手捧起季辰羲的臉，兩人四目相對，她開口說道：「你說什麼對不起？這不怪你，真的，我相信叔叔阿姨在天上也不會怪你的。」

  她使出渾身解數，努力的克制他失控的情緒。

  孟姣感受到了怨念值的蠢蠢欲動。

  為了不讓先前的一切努力白費，她必須讓季辰羲從過往中走出來。

  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真正的重生。

  「滾，你們都給我滾！」季奶奶看到孟姣與季辰羲二人相擁的畫面，渾濁的眼眸里全是憤怒，她張著嘴，不停的咒罵。

  「你就是天生的煞星，誰和你在一起都沒有好下場，不得善終！」

  季辰羲抬起手，捂住了孟姣的耳朵。

  他不想這些不堪入耳的咒罵，污染了她純潔的心靈。

  「你們走不走？再不走，別怪我用掃帚轟你們了。」

  季奶奶瘸著腿從門後拿了一把自製的掃把，作勢就要朝著他倆擲去。

  季辰羲牽起孟姣的手，「姣姣，我說過了，她不會歡迎我們的，我們就不要在這裡自討沒趣了，我帶你離開。」他啟唇說道。

  「辰羲，逃避不是辦法，你越是這樣，就越走不出來。就當是為了我，我相信我未來的丈夫絕不是懦夫，我陪著你，我們一起面對。」

  孟姣仰視的看著季辰羲，她推開了他的手，一字一句道。

  要想他徹底的從過去走出來，季辰羲就必須要過這個坎。

  否則。

  他這一生都沒有辦法真正的走出來。

  季辰羲盯著孟姣的眼眸。

  他不想辜負她的信任。

  「奶奶，你要打就打我，不要傷害姣姣，她是無辜的。」

  季辰羲轉身面向季奶奶，他站在孟姣的身前，張開手臂，護著她不被掃帚誤傷。

  「我知道，是我害的你失去了兒子兒媳，白髮人送黑髮人，奶奶的苦痛我沒有辦法感同身受，我深知自己的罪孽，如果真有老天真有報應，我會親自請求它，讓我去到爸媽的面前贖罪，但不是現在，請讓我再苟活個幾十年，百年之後，我一定會自請下地獄的。」

  「你不配！我不想再跟你廢話，你快滾，再不走，我就真不客氣了。」季奶奶半生都活在仇恨里。

  自己的親孫子害死了自己的親兒子。

  這個坎，她是無論如何都邁不過去。

  季辰羲沒有移動一下，「如果能讓奶奶心裡好受一些，奶奶就動手吧。」

  「你別以為我只是說說的。」

  季奶奶想要嚇唬嚇唬他。

  於是。

  她抬手，有些吃力的掄起了掃帚，砸向了季辰羲。

  「砰！」

  結實的一記砸在了季辰羲的身上，如他所說的那樣，他的腳步沒有偏移一下。

  季奶奶沒想真的動手。

  她只是想讓他們離開。

  「辰羲……」

  「乖，不要出來。」

  孟姣擔心的想要探出腦袋，季辰羲反手將她的頭按了回去，低沉的嗓音浸滿了柔意。

  「哼！我說過了，要你們快點離開，快走，不然就不是一下這麼簡單。」

  季奶奶渾濁的眼眸閃了閃。

  她不願意在季辰羲的面前表現出心軟。

  維持著強硬的態度，對他們進行驅趕。

  「季奶奶，小羲可是你的親孫子，就算他有再大的錯，你也不能直接用掃帚砸下去，萬一砸出個好歹，你們季家的香火可就斷了。」

  「以前的事就算了吧，20多年前，羲羲不過是一個三歲孩童，他能知道什麼？這麼多年，他背負了這麼多，心裡肯定也不舒服。」

  「是啊，季奶奶，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小羲還是你自己家的血脈。若是他的父母在世，看到他們唯一的兒子被他的奶奶這樣對待，你覺得他們能安心嗎？」

  他們這裡的動靜引來了街坊四鄰，他們一言一語，紛紛勸導季奶奶。

  在這些人當中，有不少在季辰羲小時候，叮囑自家小孩，不讓他們和他一起玩耍。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

  他們現在又換了一副嘴臉，充當起了好人，大善人。

  季奶奶不願意被人瞧熱鬧，她低著頭不做聲。

  孟姣拉了拉季辰羲的衣擺，「辰羲，我們過兩天再來吧，這麼多人在這裡，奶奶的面上也掛不住。」

  「好。」

  季辰羲點著頭道。

  孟姣甜甜的說道：「奶奶，我和辰羲先回去了，這些都是辰羲給你挑的，我就放門口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們有空再來看你。」

  她將手裡的禮品放進了門檻裡面。

  「我們走吧。」孟姣主動牽起季辰羲的手，兩人轉身離去。

  季奶奶沒有吭一聲，也沒有抬頭去瞧他們。

  圍觀的鄰居看到季辰羲都離開了，他們也自感無趣的散去。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後。

  季奶奶抬眸看向了不遠處的禮品。

  按照往常，她絕對會一股腦的全扔掉。

  剛剛那些街坊四鄰的話，她雖然沒有出聲應答，但他們所說的，季奶奶都聽了進去。

  他們有些話說的也沒有錯。

  火災發生的時候，季辰羲不過才三歲，正是懵懂的年紀。

  就算導致火災的原因，是因為他燃了蠟燭。

  可當時的他，也並不會知道，這會讓他失去了父母。

  兒子兒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是捨棄自己，保住了季辰羲。

  要是他們在天有靈，看到自己這麼對待他們的寶貝，他們如何安息？

  季奶奶開始在反思。

  這麼多年，她是否做錯了？

  季辰羲從小，就要忍受他的謾罵，不光如此，周邊的街坊四鄰，學校的老師同學，都在給他造成傷害。

  而這一切，除了自己的不作為，更重要的是她的默認。

  遭遇了這麼多，季辰羲沒有走上歪路，已經是奇蹟中的奇蹟了。

  季奶奶的腦海里出現了孟姣的那張笑臉。

  那個小姑娘……

  開門的時候她遠遠的望了一眼，她是個像太陽一樣，溫暖一切黑暗的女孩子。

  季辰羲是因為這樣被她吸引了嗎？

  ***

  「阿嚏～」

  「快點上車，打噴嚏了，該不會著涼了吧？」

  季辰羲打開副駕駛的門，把孟姣推了進去。

  他皺了皺眉，擔憂的說道。

  孟姣抬手揉了揉鼻子，「就是鼻子癢，你別大驚小怪的，渾身都濕透了，這個樣子也不好去學校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濕衣服。

  幸好她今天穿的是深色的衣服，不然在那一盆水之下，自己的曼妙身姿都要原形畢露了。

  「今天就別去學校了，你打個電話和教導員請個假，我帶你去我那，先去洗個澡再把衣服換了。」

  季辰羲開口提議道。

  孟姣點了點頭，「嗯，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半個小時後。

  豪車停進了一座高檔小區內。

  季辰羲下車給孟姣解開了安全帶，在她下車的時候，還細心的把手掌放在了孟姣的頭頂上，房子她被車頂磕碰。

  兩人一起來到了電梯面前。

  今天是上班日，好在他們進電梯都沒有遇上別人，不然就他們這副落湯雞的模樣，估計頭都不敢抬起來。

  「叮！」

  「到了。」

  電梯停在了28層。

  季辰羲當時買這個樓層，也是有一層寓意的。

  孟姣的生日就是28號。

  當初孟姣剛知道的時候，感動的那叫一個一塌糊塗。

  不過漸漸的，她也就習慣了。

  季辰羲無論是買房，還是成立的企業，每一樣都會和孟姣有關，時間長了，她便免疫了。

  「你在聞什麼？」

  「聞你有沒有做到承諾。」孟姣揉了下鼻子道：「沒有聞到煙味。」

  他們在一起後，孟姣就要求季辰羲戒菸。

  她揚言。

  如果他戒不掉，他們之間就有緣無份的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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