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顧嫣然回到府中好幾日了,顧丞相和夫人並沒有如她想像中,找她談話。
從宮中回來後,她沒有再出府。
而劉宸也沒有來找過她。
顧嫣然不知道的是,劉宸是來過的,不過被顧丞相派人攔在了府門外。
他發話,不准府上下人把此事告訴顧嫣然。
劉宸自小就沒有受過委屈,為人心高氣傲,吃了閉門羹,也就再也拉不下臉來第二次。
所以。
顧嫣然也就以為,他沒有來。
當天她確實有些難過,蒙在被子裡以淚洗面。
哭著哭著就睡了過去。
睡醒後,顧嫣然發覺自己沒有劉宸也不是過不下去。
她想他的次數,一天比一天少。
幾天後。
只會偶爾想起。
只是她本人還沒有發現自己的這種轉變。
「小姐,今日天氣好好,我們去外面曬曬太陽吧。」
芙蓉走進顧嫣然的閨房。
顧嫣然無精打采道:「我不想去。」
「小姐,要煩惱的是楚王才是,這世上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子一抓一大把。
就憑小姐的家世與才情,什麼樣的男子不是任小姐挑選?
就只有楚王仗著小姐喜歡他,才不將小姐放在心上。」
芙蓉看到顧嫣然的樣子,忍不住的開口叭叭道。
她其實不知道小姐和楚王之間發生了什麼。
作為一名合格的貼身侍女。
芙蓉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只能傾聽,不能八卦。
小姐不說。
她也就無從得知。
顧嫣然趴在桌子上,對於芙蓉的喳喳叫,她也沒有出口阻止。
芙蓉在完整的說完一通話後,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看著沒有半點反應的顧嫣然。
猛地反應了過來。
小姐今日竟然沒有反駁,還沒有打斷她的話。
要知道。
若是換作以往,自己只要說了楚王一個字的不好,小姐立馬就會喝住她。
不准她非議皇親貴胄。
芙蓉的眉心擰成了麻花。
她的內心糾結不已。
說歸說。
自己自小就伺候著小姐。
小姐對楚王的喜歡,她是看在眼裡的。
她並不想看到,小姐的感情無疾而終。
芙蓉並不是故意編排楚王,她只是覺得,自家小姐一心一意的追著他,小姐滿腔熱情,他卻忽冷忽熱。
自己為小姐感到不值而已。
「小姐,你不要不開興了,芙蓉不說了。」
芙蓉蹲在顧嫣然的身旁,拉起她的裙擺,輕輕搖晃。
「芙蓉,我沒有不開興。」顧嫣然動了動眸,她眺望的看向窗外,「我只是有一些事情沒有想通。
你讓我靜靜,待我想通了,我會出去的。」
「小姐……」
芙蓉抿了抿唇,她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順了顧嫣然的意。
「好,小姐,芙蓉告退。」
有的事情儘管當局者迷,但也需要她自己想清楚。
旁觀者再怎麼著急也沒用。
芙蓉走出閨房,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顧嫣然從袖口掏出了一條她隨身攜帶多年的劍穗。
她眸色恍惚的看著它說道:「宸哥哥,這麼多年,我的喜歡於你是不是不值一提?」
皇宮宴會上,劉宸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仿佛言猶在耳。
顧嫣然想起這個,她的憤怒值就直線上升。
他把自己當做什麼人了?
她又不是青館女子,如何做得出勾引男子的行徑?
哪怕她再喜歡他。
除了跟在他屁股後面,也未做出過出格的舉動。
劉宸卻對她提那等過分的要求。
不禁想讓自己去假意勾搭男人,更過分的是,他讓她去勾搭的那個人是聖潔的佛子。
一介僧人,清心寡欲。
劉宸竟讓自己去造這個業障?
那個位子真的有那麼大的誘惑力嗎?
讓他什麼都可以捨棄,包括她的清譽。
還是說。
劉宸從頭到尾就沒有在乎過自己,這些年,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顧嫣然茫然了。
她堅定的心開始鬆動。
從前。
她認定了劉宸,非他不可。
可在經過這件事後,顧嫣然方才恍然大悟。
原來。
她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認識過他。
她的少年郎,不會是為了高位而不擇手段的男人。
自己還該不該喜歡他?要不要喜歡他?
顧嫣然不知道。
另一邊的相府書房。
「小姐還是不願出房門嗎?」
顧丞相放下手中的公務。
芙蓉一臉愁容的回道:「是的,老爺。不論奴婢怎麼勸說,小姐都不願出來。」
「她既不願出來,那便不出來吧。」顧丞相揮了揮袖,「你只需看管好小姐的每日三餐,保證她好好用膳就行了,下去吧。」
「是,奴婢領命。」
芙蓉躬身告退。
***
孟姣聽到大門開鎖的聲音,從堂屋跑了出來。
「虛空相公,你回來了!」
「虛空……相公?!」
無緣聽到這個稱呼,驚掉了下巴。
他怔愣的看著孟姣。
這個小人是誰?
她又為何會稱呼師兄為相公?
她不知道虛空師兄是僧人嗎?
僧人就是絕了七情六慾,無欲無求,不得娶妻。
無緣的腦子裡一下子冒出了好幾個問號。
「慢點,不要跑。」虛空沒有先與無緣解釋,而是跨步走向迎面而來的小女孩。
「無緣小師父,好久不見。」
孟姣奶呼呼的和無緣打著招呼。
她一直都記著笨和尚對她的雞腿之恩。
「小妹妹,你認識貧僧?」無緣詫異的眨了眨眼。
他們有見過嗎?
無緣在腦海中仔細的搜索。
可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何時見過這位粉雕玉琢的小人?
「小姣兒,你先回房。」
虛空擔心孟姣將自己的身份說漏了嘴,連忙開口道。
孟姣想起他的叮囑,應了聲:「好。」
無緣宛如空氣,看著師兄和那小女娃的互動,他的嘴巴已經閉不上了。
面前的這個人真的是他的虛空師兄嗎?
一向以冷麵示人的他,竟然還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二人之間妥妥的溫情滿滿。
難不成這小女娃說的是真的?
師兄莫不會真的要娶她為妻吧?
無緣腦子裡的問號已經擠得沒有位置了。
「師兄……」
「無緣,你跟我來吧。」
無緣剛啟唇,虛空便打斷了他的話。
親眼目視孟姣回到房間後,他才正眼瞧了下無緣。
瞥了他一眼後,虛空轉身向前踱步。
「虛空師兄,你等等我……」無緣緊跟其後。
來到一間放滿經書的木屋中。
虛空這才開口:「不過是小孩子的玩笑話,你莫要當真。」
他看到無緣還是一臉吃驚的模樣,解釋道。
自從孟姣說了以身相許那句話後。
她就開始稱呼他為虛空相公,不管自己怎麼糾正她就是改不過來。
最後虛空妥協。
也就隨她去了。
「師兄,那個小女娃是誰?為何會在師兄你的住所?」
無緣放下包袱,忍不住的開口追問。
「她叫孟姣,除名字以外,其他不詳。最後一個問題,我見她無家可歸,便收留了她。」
虛空稍作解釋。
無緣皺起了眉,他好似嗅到了什麼味道。
師兄突然決定從相國寺搬出來,難不成就是為了她?
寺中規矩森嚴。
有著清規戒律的加持,除了香客,寺廟中是不准有女眷的。
哪怕是年齡很小的女童,同樣是不能進入寺中後院。
無緣瞭然。
這麼想來,一切好似就行得通了。
「所以說,師兄離開相國寺,完全是為了剛剛的小女娃。」
無緣想要證實自己的猜想,開口問道。
怪不得師兄說有話要和他說。
原來就是『金屋藏嬌』啊。
虛空搖了下頭,「也不盡然。」他緩緩道:「雖然明智師叔待我們很好,可我們畢竟不是相國寺的僧人。
一直待在那裡,總有不方便的地方。我早有出來的打算,小姣兒不過是堅定我想法的主因。」
無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師兄啊,你可是個出家人,得要六根清淨呀!
還小姣兒呢。
這親昵的稱呼,是你一個和尚可以叫的嗎?
他張了下嘴,想把心裡的想法吐出來。
「師兄,你……」
「無緣,你想說什麼?」
虛空看他吞吞吐吐,啟唇問。
「沒沒什麼。」
無緣咽了咽口水,最後還是不敢。
孟姣:笨和尚真慫……
無緣:我不是慫,我這是明智之舉。
萬一把話說完,師兄要趕自己出門,那不就得不償失。
寄人籬下法則,管住嘴,邁開腿,少說多干,人生無憾。
「我要說的說完了,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虛空最後問了一句。
無緣搖了搖頭,「沒有了。」
就算有他也不敢問呀。
「沒有的話,我就帶你去你的房間了。」
「行,謝謝師兄了。」
無緣再次提起包袱,跟在虛空的身後。
「你先收拾一下,晚點去廚房準備晚膳。」虛空吩咐道。
無緣:「……」
敢情自己是來這做炊事僧的?!
多麼大的差距。
在相國寺,他好吃好住,還有小師弟給自己捏腿捶背的。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呀。
現在幹這種事的,輪到他了。
離開無緣的房間,虛空走到了自己的房內。
一進去,他就看到床榻上的被子拱了起來。
「小姣兒,出來。」虛空微蹙著眉,聲線冷冽。
孟姣咬著唇瓣從被窩內鑽了出來。
虛空訓道:「小姣兒,你是女子,不可爬男子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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