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能不能讓開，讓我出去」，陸明瞥了眼旁邊的王冬，又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霍雨涵，吐槽了一句。

  「既然沒課，咱們去轉一轉嘛」，王冬把頭髮纏繞在手指上，托著腦袋，眼睫毛抖動兩下。

  陸明白了她一眼，嘟嘟囔囔的來了一句，「沒事兒干修煉去，我還有事兒干呢」

  王冬嘿嘿的笑了一下，身體讓開一個空隙，「別生氣嘛，不是想和你多待一會兒嘛」，也不知道這小姑娘吃錯了什麼藥，臉都不紅一下。

  反觀陸明那邊，臉色變得極其精彩，臉色一陣紅一陣紫，對小妮子調侃的話語有些惱火的情緒，不過半天也想不出什麼諷刺性強烈的語言。

  只能裝作沒有聽見，扭過頭，收緊腹部，小心的從縫隙中擠出去，細微清涼的觸感作用在胳膊上，那是王冬蓬鬆的頭髮。

  擠過擁擠的人群，周圍的學生都在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今天的事情，狹小的走廊里摩肩接踵。

  各種奇怪的氣味，油脂，汗漬，某些女孩兒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衣服的清香，混雜著二氧化碳一同灌進鼻腔，令人微微有些頭暈。

  兩個小姑娘更聰明一些，沒有選擇這個時候出去，稍微等上一會兒，走廊窗外的風就會帶著氣味將所有人吹走。

  陸明平時也不喜歡一放學就離開教室，不過今天實在是形勢所逼。他不知道兩個小妮子是吃錯了什麼藥，發了什麼瘋，體面與靦腆蕩然無存，只剩下青澀的純粹的體香——荷爾蒙的氣味。

  多與兩個人相處一秒都讓陸明坐立難安，這種難以控制，難以預料的行為讓他很不舒服。但更重要的是，在這個大腦活躍激素分泌增多的年紀，每一個不可預料的行為都在挑戰著激素分泌量，給心臟帶來不可控的異動。

  陸明不相信自己的自控能力，一切有可能給他帶來痛苦情緒的因素都需要儘可能的排除。

  回到房間，反鎖房門，這才令他微微鬆了口氣，坐回桌子前，倒上杯水，繼續開始擬定材料。

  霍雨涵和王冬回到宿舍後嘗試著扭動了一下房門，沒什麼動靜，兩個人微微有些泄氣，沒有不識趣的敲門，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宿舍。

  接下來的兩天，陸明完成了所有的工作，章程，權力構架，刊登板塊，甚至寫好了幾篇文章。

  唯一頭疼的是始終沒法擺脫兩個犯病的小姑娘，為了避開她們，陸明甚至刻意改變了作息方式，吃飯的時間調在了每天十點與下午三點左右，整天只吃兩頓飯。

  終於在第三天時開完了所有的會，全校的老師也收到了新的指示，對於某些老師處分的名單，以及以後誕生的新的規定與機構。

  穆恩看起來蒼老了許多，跟那些人扯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他還有些威嚴，那些人迫於壓力最終還是同意了所有的提案，不過從此開始，穆恩也被各大貴族慣上了個「暴君」的名頭。

  陸明在那天下午參加了唐語焉的葬禮，沒什麼人，只有周漪、帆羽、穆恩以及遠遠偷看的兩個小姑娘，這件事情不宜聲張，在史萊克學院內院的一處花園裡舉行。

  一切都很簡陋，穆恩當作女孩兒的司儀，雖然很多人勸他，認為這樣不合適，不合禮數，但是他還是執意這樣做。

  夕陽下的花園被鍍上層橘紅色的光，花朵在瑰麗下搖曳，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到也算的上哭泣的群眾，一個精靈一樣的女孩兒，也只有花草算得上她的家人。

  陸明親手殺死了那個男人，砍下了他的頭顱，但是沒能給他帶來一丁點的快感，甚至他不想讓那骯髒的肉塊兒流淌在這片土地。

  女孩兒很美，哪怕是死亡仍舊那樣美麗，躺在冰棺里，真是如同睡美人一般，除了那令人憐惜的蒼白臉色。

  周漪哭的泣不成聲，她把這個孩子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但是陸明卻沒有動靜，真正到了這一步他反而覺得蒼白無力起來，甚至不敢參加她最後的葬禮。

  他甚至沒有資格來到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事情發生後無力的亡羊補牢，不過他最終還是來了，他想見見這個精靈一樣的女孩兒。

  時間一丁點一丁點的流逝，那副冰棺最終也換成了一個木質的棺材，他也終於鼓起勇氣走上前去。

  他沒說任何一句話，在棺材裡放進去了一朵玻璃匣子封存的乾花，以及一封薄薄的信，注視著這幅熟悉的面孔，他嘴唇蠕動了兩下，沒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葬禮終於到了尾聲，在短短的悼詞落下後，嶄新的泥土將棺材一寸一寸的覆蓋住，黑色的泥土上面坐落一塊兒墓碑，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孩兒——唐語嫣。

  人們開始一個個的離開，最後僅剩了陸明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落霞把他染的通紅，花園裡如同一片仙境。

  他凝視這片土地，如同仙境一般的土地，周圍的花叢，微風，橘紅色的夕陽，泥土特殊的味道。

  黑色的泥土被夕陽染的通紅，那是沉積的血跡，女孩兒的血，也是所有在這片土地上的血跡，裡面蘊含著無盡的痛苦與焦灼。

  陸明蹲下身來，從地上捻起一小撮泥土，放在手裡端倪裡面的門道，特殊的氣味鑽進鼻子。

  他離開了這裡，攥著那一小撮的泥土，回到宿舍，將它灑進小花盆，泥土中已經鑽出來一個細嫩的幼芽，綠色的，脆生生的。

  那個精靈一樣的女孩兒就這樣躺在了那裡，孤零零的棺材，空落落的黑暗，旁邊放著一朵乾花，分明是乾的，但是顏色卻鮮艷無比。

  那薄薄的信紙里寫滿了對一個人的愧疚，對一個人美麗的肯定，以及少年對女孩兒的情意，不過這些她都見不到了……

  霍雨涵和王冬也終於抓找了一點蹤跡——陸明變化的原因，雖然僅僅是破除了一丁點的迷霧，隱藏在水下的仍然是一座巨大的冰山。

  葬禮結束的第二天，學生們又急急忙忙的進入教室，不過這一次有了很多不同，每個座位上放著一本小冊子，上面寫著校規校紀，學生應該怎樣保護自己的權益利益。

  甚至在上課時還能看見有些奇奇怪怪的老師坐在教室後面，拿著個本子，不斷記錄些東西。

  中午吃飯時，同學們都在討論今天的變化，而老師的區域裡都在吐槽工作量的增加，以及權力被限制的不適，小聲的談論前幾天發生的大事。

  霍雨涵和王冬坐在陸明隔過道的位置上，這個距離陸明僅僅會感到不適，但是並不會逃離，兩個小姑娘仍然像個跟屁蟲一樣一直黏著他。

  整個學校都迎來了一些變化，學生們不敢相信某些校規的制定，老師們則是罵罵咧咧的學習新工作的規章制度，根據教學指標來規劃課程。

  陸明來到了那間辦公室，裡面放著老頭給他弄來的印刷器械——斗羅大陸通用的活字印刷。

  陽光透過大落地窗照進屋內，油墨以及新鮮紙張的香味迷人極了，陸明從手鐲中拿出來那塊兒準備好的牌匾，掛在牆壁正中央。

  「握緊批判的武器」

  隨後在下面裱上了一張寫好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