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一進門就聞到了茶水的特殊味道，看著地面上放射狀的玻璃碴子，濺射的茶水和被搓來搓去破碎的茶葉沫。

  辦公室嘈雜的模樣如同發生了一場戰爭，但是看霍雨涵的模樣，似乎並沒有發生陸明想像中的爭執。

  「和好了？」，周漪又恢復了平時的模樣，坐在皮製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一直腳踩在地上的碎玻璃茬上，鞋子上還濺著茶睡放射狀的漣漪。

  「和好了」，陸明和王冬幾乎是同時點了點頭。

  周漪咳了咳嗓子，慢慢的說，「我就說嘛，一個宿舍的能有多大矛盾，互相理解一下，有什麼問題方面解決就好」

  說完後，周漪又悄悄的瞥了一眼霍雨涵，接著繼續說。

  「咱們班你們兩支隊伍都進了六十四強，後面的比賽要好好打，不要給我丟臉」，周漪觀察了一下三人的反應，隨後繼續說。

  「趁著今天的功夫，我覺得也有必要問問你們的人生規劃，畢竟都是我的學生，周漪說話時漫不經心的」

  「霍雨浩，你先說，你未來有什麼打算」，周漪從桌子上拿出來個新的茶杯，又倒上杯茶，顏色棕的發黑，光看著就能感受到那濃重的苦味與酸澀。

  女孩兒悄不作聲的瞥了陸明一眼，咬了咬嘴唇，慢慢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嘛，打算努力修煉，增強實力，完成自己的目標，找個喜歡的人過一輩子」，說話時還帶著笑。

  「王冬你說說有什麼想法」，周漪看來對這個回答還算的上滿意，點了點頭。

  王冬思索了一陣，捏著衣角，許久才開口，「我好像沒什麼想法，只要過得開心就行」

  周漪對這個回答似乎不太滿意，皺了皺眉頭，不過也沒有出言批評，抿了一口苦茶，目光轉向陸明。

  陸明沉思了一陣，慢慢的開口，「讓別人過得更幸福吧」，很普通的話，聽起來很讓人嗤之以鼻的話。

  周漪感覺有些好笑，捂著嘴看向陸明的臉，微弱的陽光散射下的眼睛，清澈無比，裡面只有火光，永不熄滅的火光。

  她愣了一下，笑意被憋在喉嚨里，死死的卡住。這孩子是認真的！這麼可笑，這麼不切實際沒有意義的話，居然能被一個人一本正經的說出來！

  王冬和霍雨涵也疑惑的望向陸明，他們理解不了為什麼有人能說出來這種玩笑一樣的發言。如果說一個人從生下來就是為了別人的幸福而活？那麼這個人不應該很可憐嗎？

  周漪怔怔的看著陸明，她想不出來任何話語來回復這個男孩兒，這個眼睛裡蘊含著大火的男孩兒，如果僅僅是沒想清楚的玩笑話，尚可以笑上一笑，扭頭拋到身後。

  但是他的眼神在告訴世界，他就是經過深思熟慮後做的決定，就像路邊的一個人一本正經的告訴你，他要為了世界沒有戰爭而努力，這是種不容任何人恥笑的高尚，如同太陽一般的高尚！

  周漪呆了很久，直到茶杯拿不穩，茶水溢在手指上，清涼的感覺將她從這無以用語言表達的感覺中拉出來。

  她第一次理解了那個自閉憂鬱女孩兒的感覺，眼前的男孩兒看上去似乎並沒有太多優點，長相普通，不喜歡多與人交流，感情遲鈍，除了天賦稍微好上一點，其他都是如此的平凡。

  但是拋開他所有的外表，直接接觸他的內心，就能發現他的不同，同斗羅大陸所有人的不同，如同漆黑潮濕的小屋裡的一縷陽光，充滿著無盡的吸引力。

  周漪輕笑一聲，感嘆道，若是自己在年少時遇到這樣的人，也會被他吸引吧。

  重新理回思緒，瞥了一眼霍雨涵，慢慢的開口問，「那你自己的生活呢？比如結婚生子之類的」

  聽到這話，霍雨涵的小耳朵動了動，裝作莫不在意的擺弄著衣襟，旁邊的王冬則是也不知道是什麼什麼原因，頗有興趣的睜大了點眼睛。

  陸明攤了攤手，毫不思索的說，「我自己？該怎麼過怎麼過唄，還能怎麼辦」說完停頓了一下，隨後繼續說，「至於結婚生子啊，沒考慮過，應該這輩子都不會有吧」

  陸明的回答顯然沒有人能想到，霍雨涵的耳朵微微聳拉下來，繼續擺弄著衣襟。

  周漪呆了一下，陸明的回答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他這種想法在斗羅大陸上算是完完全全的異端。

  看著擺弄衣服的霍雨涵，周漪又思索了一陣，然後繼續說，「作為老師，關心些學生的生活問題也是理所應當，你總得有個喜歡的類型吧」

  陸明撓了撓頭，說:「您這管的也」，剛說到一半就看到周漪殺人一樣的眼神，於是果斷停下。

  左瞅瞅右看看，看著擺弄著衣襟的霍雨涵，心中有了想法，「我覺得吧，我喜歡霍雨浩那種類型的『女孩子』，溫柔可愛的女孩子」，陸明隨便敷衍了一句，在『女孩子』三個字上加了重音。

  周漪的眉頭一下子舒展了，瞥了一眼霍雨涵，小妮子現在正紅著臉，低著頭，攥著衣角，不知道在想什麼東西。

  霍雨涵的腦海里一片空白，被這巨大的喜悅沖的暈暈乎乎的，腦海里支離破碎的細碎慢慢凝結成一段話——這應該算是告白吧。

  「王冬和霍雨浩先走吧，好好休息，好好準備比賽，陸明留下來，打掃一下衛生」，周漪看著霍雨涵的模樣，也明白幾人的矛盾也應該徹底化解，抿了口茶水，擺了擺手。

  「啊？」，陸明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是，為什麼讓只讓我自己打掃衛生啊？」

  「因為地上的這一癱東西跟你有關係，不找你找誰，我有點事情，你打掃乾淨就可以走了」，周漪站起身來，沒理會陸明鬱悶的表情，踩著玻璃碴子先一步出了辦公室。

  霍雨涵臉還有一點紅，悄咪咪的瞥了一眼陸明，調整好狀態，攥著衣角，扭捏的說了一句，「那，我們就先走了」

  陸明還沒回應，小妮子就拉著王冬急忙忙的跑開了，只留下陸明一個人待在辦公室。

  陸明直呼冤枉，看著滿地的茶渣和玻璃碎片搖了搖頭，「死老太婆偏心，什麼叫我弄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一邊吐槽周漪的行為，一邊坐到了那個皮質椅子上，還挺舒服，弧度剛剛好。

  看向桌子上的本子，上面寫滿了班級同學的名字，武魂，修為，適合發展方向。

  大多數的名字陸明都只有一點輕微的熟悉感，好像聽聞過，但是又很陌生。

  有一個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唐招娣」，班級裡面有這個人嗎？陸明對這個名字一點印象都沒有。

  罷了罷了，大概是自己沒注意過，陸明揉了揉太陽穴，將地面上的茶水剝離出來，扔進垃圾桶，拿起掃把將玻璃渣子掃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