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墉的這個說法，有點像是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去回答問題。

  雖然朱棣還是覺得有點奇怪，但還真是不好反駁。

  人家京師大學堂都是站在大明的利益去研究新的東西，他有什麼理由反對呢？

  「這雞鴨孵化出來之後，需要消耗大量的糧食，聽說你們專門修建了一座飼料廠？」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門道？」

  「同樣是消耗糧食，再搞個飼料廠，豈不是多此一舉？」

  眼看著氣氛似乎有點尷尬，朱高熾趕緊轉移了一下話題。

  果然，朱棣聽了這個問題之後，暫時沒有糾結京師大學堂的研究項目的事情。

  而是跟著問了一句，「莫非這個飼料廠也有什麼講究？讓雞鴨豚吃了飼料之後，能夠長得更好？」

  「爺爺聖明！」

  朱瞻墉解釋之前，先給朱棣來了一個馬屁。

  「我們先說雞鴨的飼料問題，百姓們自己散養的時候，因為數量非常的少，雞鴨往往不需要怎麼特別的餵養，放任它們自己生長就是了。」

  「偶爾有點剩飯剩菜，就非常了不起了。」

  「但是放在養殖場裡頭，這樣子肯定不行的。」

  「這個時候就需要花費糧食去餵養它們，讓它們能夠快速的成長。」

  「目前把握的情況來看，用玉米來餵養雞鴨，是一個非常好的方法。」

  「把玉米加工一下之後，雞鴨能夠更好的吸收這些食物的營養成分，讓雞鴨能夠長的更快。」

  「普通百姓養一隻雞，基本上需要一年的時間才能養大宰殺。」

  「初步推算，養殖場裡頭的雞鴨，只需要三個月的時間就可以養大到可以宰殺的程度。」

  「這個效率的提升，一下就讓雞鴨的產量實現大幅度的提升。」

  「豚吃的飼料也是差不多的，不過除了玉米之外，也會考慮使用一些豆粕來提高蛋白質的含量。」

  「正好朝廷這幾年在遼東推廣大豆的種植，大豆的產量也是逐年在增加。」

  「除了用來壓榨食用油之外，剩下的豆粕也是非常好的飼料。」

  「初步估計，食用加工之後的飼料，豚的生長周期也能壓縮到四個月左右，並且有望實現重量上的突破。」

  朱瞻墉這麼一介紹，朱棣和朱高熾倒是沒有再去糾結飼料的問題了。

  在他們看來，飼料問題是小問題。

  主要是養殖場是不是真的可以發展起來。

  「按照你的這個說法，單單為了修建養殖場，京師大學堂的農學院和醫學院就投入了不少的資源去協助展開研究項目。」

  「除了你剛剛提到的內容之外，還有其他的項目在展開研究嗎？」

  既然來了養殖場想要搞清楚情況，朱棣就覺得乾脆了解的透徹一些。

  省的以後再有什麼疑問。

  「爺爺問得好，這個養殖場裡頭專門預留了一處大院子給到京師大學堂的研究小組，方便他們長期在這裡展開研究。」

  「除了瘟疫防治、人工孵化和飼料的調配之外，確實是還有不少其他的研究項目。」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育種工作的研究。」

  「同樣一個種類的動物，它有許多不同的品種。」

  「像是馬匹，汗血寶馬和蒙古馬的區別就非常的大。」

  「我們的養殖場自然也是希望結合自己的目的去養殖最適合的品種。」

  「或者是通過人工的手段去培養出最適合的品種。」

  「就比如豚，最好就是養殖那些不愛動來動去，吃了睡睡了吃，能夠快速增長體重，並且能夠長到兩三百斤的品種。」

  「而像是雞，我們可能需要區分肉雞和蛋雞。」

  「對於肉雞來說，自然是長肉越快，長得約大，越是不愛動來動去的品種，是養殖場最喜歡的品種。」

  「而對於蛋雞來說，產的雞蛋比較大，一年可以產雞蛋的天數越多的品種，自然也是最受歡迎的。」

  「不同地方，特別是在大明以外的地方，他們的雞鴨和豚的種類跟我們是有著明顯不同的。」

  「這種情況下，引入新的品種，讓這些新的品種跟我們現有的品種之間培養出更多其他的品種，這些都是值得研究的。」

  「雖然短期內不一定有特別大的效果，但是日積月累之下，對大明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

  「甚至這項育種工作的重要性，值得朝廷去重視。」

  「不僅牲畜的育種工作很重要，各種蔬菜和糧食作物的育種工作，也是一樣值得重視。」

  「京師大學堂裡頭準備單獨成立幾個育種研究所，安排人員長期的去從事這方面的工作。」

  借著這個機會，朱瞻墉好好的給朱棣和朱高熾洗了洗腦。

  自古以來，除了馬匹這種特別的牲畜的育種工作受到了朝廷的重視，其他的育種工作朝廷幾乎都是不管的。

  也沒有什麼具體的政策和資金支持。

  這麼一來，單純的依靠民間的力量，進展自然就非常的不順利了。

  「育種工作確實是非常的重要，之前占城稻的引入，就讓大家見識到了不同的種子的巨大區別。」

  「有時候其他工作都沒有變化，只是種子變化了，收成就有很大的變化。」

  聽了朱瞻墉的話，朱高熾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感慨。

  之前他雖然也感受到了這方面的問題，但是並沒有深入的去思考。

  也沒有覺得這個東西可以拿出來安排人專門的去研究。

  現在朱瞻墉這麼一說，就相當於把一層紙給捅破了。

  讓給大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這育種工作，聽起來比剛剛的那些研究要靠譜很多，確實是值得重視。」

  哪怕是朱棣，此時也得對朱瞻墉說的話表示贊同。

  畢竟，說大了，這可真的是利國利民的事情啊。

  以前的讀書人，怎麼可能會花費精力去做這樣子的事情？

  但是如果你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那些育種工作怎麼可能有非常大的進展？

  「太上皇，皇上，我們的養殖場今後專門為育種工作修建一個實驗基地，到時候跟京師大學堂好好的溝通一下。」

  「爭取在未來幾年拿出大家都看得到的成果出來。」

  張升很是及時的站出來表態。

  幾個大老都覺得這個工作有意義，對自己的養殖場的發展來說也明顯有好處。

  哪怕是要花費一些銀子，他也是願意花的。

  「除了這育種工作，還有什麼其他的研究跟養殖場有關係的？」

  「你乾脆一起說出來，不要藏著掖著了，省的後面又一驚一乍的。」

  朱棣盯著朱瞻墉，覺得這一次一定要把事情全部搞清楚。

  「爺爺，您還別說，這裡面還真是有點東西在研究。」

  「其中有一項研究，還需要宮裡頭幫忙呢。」

  朱瞻墉這麼一說，朱棣和朱高熾的好奇心再一次的被吊了起來。

  什麼研究需要宮裡頭的人幫忙？

  「趕緊說，不要賣關子！」

  朱棣一個瞪眼，朱瞻墉諂笑了一下，說道：「是這樣的，爺爺，這不管是公雞還是豚，有時候都是比較好動的。」

  「我們想要讓他們多長肉的話，就要讓他們好動的屬性降低。」

  「所以如果能夠把它們給閹割了，對於長肉來說，就會有很大的好處。」

  「整個大明，要說閹割技術，自然是沒有人比宮裡頭的太監更加擅長了。」

  朱瞻墉這麼一說，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閹割？

  對豚和雞進行閹割？

  這……

  有點匪夷所思啊。

  「瞻墉，你是在開玩笑的吧？」

  「是吧？」

  「我就知道你是在開玩笑的。」

  「真是的，都已經是當皇帝的人了，居然也開這樣子的玩笑。」

  「一點都不好笑。」

  冷場了一會之後，朱高熾尷尬的笑了幾聲，準備給兒子救場。

  不過，這一次朱瞻墉卻是不領情。

  直接就把朱高熾的說法給反駁了。

  「爹，我這是非常認真的在討論學術研究內容，不是在開玩笑的呢。」

  「大家都知道，公雞都是很好鬥的，如果不閹割的話，長得很慢不說，肉質也不是非常的好。」

  「甚至很多人覺得公雞肉是一種發物，不喜歡吃。」

  「如果能夠把它閹割之後再養殖，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到時候雄雞會變得乖巧很多，肉長得很快，口感也好很多。」

  「這對於養雞場來說，意義非同尋常。」

  「而給公雞做閹割的手術，相比宮裡頭太監門操刀的內容，就要簡單很多了。」

  「隨便一個人訓練個十天半月的，也能完成。」

  「並且公雞的性命比人要硬很多，等閒不至於出現閹割之後死掉的情況。」

  「豚也是一樣的，不僅公的需要閹割，母的也可以閹割的。」

  「一刀下去，什麼欲望也沒有了，乖乖的吃了睡，睡了吃，肉長得多多的。」

  「到時候大明百姓的餐桌上，豚肉和雞肉有望成為最主要的肉類。」

  「再輔助於羊肉、魚肉，甚至是牛肉，大家的生活水平就可以明顯的上一個台階。」

  朱瞻墉滔滔不絕的在那裡說著閹割的好處。

  那認真程度，容不得朱棣和朱高熾去反對。

  哪怕是心中有點不相信，他們也不敢隨便的質疑了。

  畢竟，這麼多年朱瞻墉可是搞出來太多讓人詫異，最終卻是證明了他說的有道理。

  誰知道閹割牲畜這個事情，會不會也是這樣子呢？

  「瞻墉，吃豚肉和雞鴨肉，這個事情我們都好理解。」

  「但是你剛剛好像說牛肉也要成為百姓餐桌上的肉類？」

  「這是不是不合適？要知道，朝廷現在可是不允許民間擅自宰殺牛肉的。」

  「牛也是耕地的好牲畜，不是用來吃肉的。」

  朱棣回顧了一遍朱瞻墉說的話，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漏洞。

  「爺爺，您說的沒錯，牛確實是耕地的好幫手，正常情況是不應作為肉食的來源。」

  「但是那說的是耕牛，如果我們能夠找到適合的肉牛產品，像是雞鴨一樣圈起來養殖，讓他們能夠在較短的時間內提供大量的肉。」

  「其實也不是不能出現在餐桌上。」

  「我聽說在極西之地，就有一種肉牛，可以長到兩三千斤，渾身都是肌肉，很是適合食用。」

  「如果將來京師大學堂和舅舅的養殖場一起努力，可以實現肉牛的大規模養殖，意義也是非同尋常的。」

  「除此之外，養牛業跟雞鴨還有一個很大的不同，那就是除了養殖肉牛之外，還可以養殖奶牛。」

  朱瞻墉天馬行空的把各種東西不斷的拋出來，不斷地刷新朱棣和朱高熾的認識。

  簡簡單單的一個養殖業，居然有那麼多的名堂？

  「奶牛？」

  「難不成羊奶牛是為了能夠售賣牛奶嗎？」

  「朕倒是聽說草原上的牧民喜歡喝馬奶，但是牛奶這個東西，雖然應該也有，但是喝的人應該很少吧？」

  朱棣興致勃勃的問道。

  「爺爺您說的沒錯，現在是沒有人這樣子干。」

  「正是因為還沒有人這樣子做，所以更加值得我們去研究。」

  「將來奶牛的大規模養殖實現之後，可以給大明的嬰幼兒提供奶粉，讓大明百姓更加健康成長。」

  「與此同時，也可以給大家提供牛奶，豐富勛貴和百姓們的餐桌。」

  「這些東西在短時間內雖然普通百姓不一定消費得起，但是我們也要讓不同的階層都有願意花錢的消費物品。」

  「只有充分的刺激了大家的消費欲望，才能讓大明的各行各業獲得更加充足的發展。」

  「要不然大家掙了錢之後，都把銀子埋在地下，那麼每年開礦冶煉再多的金銀也是不夠用的。」

  「這對大明的經濟發展來說也是沒有好處的。」

  借著這個機會，朱瞻墉乾脆把經濟相關的一些話題也給塞了進來。

  「刺激大家的消費？」

  朱棣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朝廷不是應該提供節儉嗎？」

  「怎麼到了你的嘴裡面，就變成要刺激消費了呢？」

  「這不是跟歷朝歷代一直鼓勵的東西相互違背的嗎？」

  很顯然，朱瞻墉的這個說法，再一次的刷新了大家的認知。

  甚至他心中對這個說法，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認可的。

  朱棣準備好好的教訓一下朱瞻墉，省的這個傢伙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