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人海。

  用這個詞來形容南市街甲字三十四號的恆源祥棉布鋪子，那是一點也不算誇張。

  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你的布匹質量怎麼樣，一上手就能感覺出來。

  雖然耐久性之類的東西需要時間的驗證，但是征服了大家的眼睛，也就征服了大家的錢袋子。

  從第一名進入到恆源祥棉布鋪子的客人開始，越來越多的人湧進來。

  雖然普通百姓購買的數量往往比較有限，但是帶動的氛圍卻是非常不凡。

  「韋掌柜，就是這個恆源祥棉布鋪子，他們的棉布全部都是五十文一匹，簡直就是在搗亂啊。」

  吳雨簫帶著韋福來到了恆源祥棉布鋪子門外。

  裡面到處都是人，他們想要進去就只能跟著人群擠。

  「你去買一匹棉布出來，我要親自確認。質量不比我們差的棉布，他們能夠賣五十文一匹，足足比我們便宜了一半。

  這根本就是不正常的事情。」

  哪怕是到了現在，韋福也不相信自家棉布作坊的實力會比其他人的差。

  要知道，韋氏棉布作坊可是南京城乃至大明最大的棉布作坊。

  他們收購棉花的價格比人家要低，在做棉布的價格也要比人家的低。

  這種情況下，他不認為有誰可以壓倒自己。

  「韋掌柜，人太多了，估計擠不進去，前面的人也不樂意讓我們的人擠到他們的面前。」

  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軀，吳雨簫生怕等會被人擠扁了。

  「那就加點錢從其他人手中買一匹過來，這點事你都做不好嗎？」

  韋福雖然臉上儘可能的裝出一副淡定的模樣，但是心中卻是不可能一點也不慌。

  被罵了的吳雨簫，想到剛剛在院子裡看到的風景，選擇了忍下來，老老實實的去找了幾個抱著棉布出來的百姓，多花了十文錢從人家手中買了一匹布回來。

  「韋掌柜，您看這棉紗，每一根之間都紡織的非常緊密，比我們鋪子中售賣的最好的棉布都還要好幾分。

  然後您再看這個棉紗，我扯了扯，質量非常的不錯，不容易扯斷。」

  這個時候，吳雨簫也不管韋福聽了之後會不會不高興。

  老老實實的把情況說明清楚，顯然更加重要。

  「這麼高品相的棉布，不可能只賣五十文錢啊。」

  韋福也是識貨的人。

  作為南京城最大的棉布商家，他對於各個鋪子當中的棉布情況都是比較清楚的。

  要不然也沒有辦法每年給漢王府貢獻那麼多的銀子。

  「韋掌柜，您說會不會是這家鋪子的東家故意在搞事啊？」

  吳雨簫把自己的擔憂給說了出來。

  雖然自家掌柜的背景非常的雄厚，但是南京城裡頭，背景深厚的商家一點也不少啊。

  韋家占據了南京城最大的棉布市場，自然是會惹來不少人眼紅。

  這些年也不是沒有人跳出來挑釁。

  「你去打聽一下，看看這家鋪子背後的東家到底是什麼人。然後看看能不能搞清楚這些棉布是哪裡來的。」

  韋福深呼吸一口氣，儘量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而吳雨簫也不負眾望，很快的就打聽到了相關的情況。

  「韋掌柜，這些棉布是從正陽門附近的作坊生產出來的，據說這個作坊是東宮旗下的。」

  「什麼？東宮的？」

  韋福作為漢王的老丈人，對於漢王府和東宮之間的矛盾自然是很清楚的。

  這個時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東宮想要借著這個機會搞自己，讓漢王府失去一條財路。

  「這種事情應該沒有人敢假冒，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此。」

  「你在這裡盯著，看看他們是不是一直都按照這個價格售賣，還是只是剛開始為了吸引注意力而已，我去一趟漢王府。」

  關鍵時刻，韋福知道自己應該去找誰。

  「爹，你是說東宮那邊故意開了一家棉布鋪子，然後以非常低的售價在賣棉布？」

  漢王府中，韋氏認真的聽了韋福說的事情。

  「是的，絕對是這樣子的。如今漢王監國，聽說太子被軟禁在東宮，他肯定是希望報復漢王的。

  女兒啊，他們這不是在對付我，是在對付你，是在對付漢王府啊。」

  單靠自己的實力，韋福很清楚是沒有辦法跟東宮抗衡的。

  這個時候必須讓漢王府頂上啊。

  再說了，自己本身就是在給漢王府做事，鋪子裡每年掙的錢，八成都進了漢王府。

  「爹，你之前不是說棉布鋪子的利潤也就三成左右嗎？一匹棉布賣五十文錢的話，是會虧本的吧？」

  韋氏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對付自己老爹就是對付自己。

  特別是還跟東宮牽扯在一起，這就更加讓她不快了。

  「是的，我們不可能以五十文一匹的價格賣貨的，那樣子賣一匹就虧一匹，完全就是在布施啊。」

  「東宮最近依靠雪花糖作坊和水晶鏡子作坊掙了不少錢，那朱瞻墉還從倭國帶回來大量的黃金。

  你說是不是他們故意用虧本的方式來跟我們作對，要搞垮我們的棉布鋪子？」

  結合自己掌握的消息，韋氏有了一個猜測。

  「肯定是這樣，只有這樣子解釋，這件事才說得通。」

  韋福一邊說，一邊拍著自己的胸脯。

  仿佛這樣子說話才更加有說服力。

  「可是我昨天聽漢王說，他跟皇上去了東宮的那間作坊，裡面使用的紡織機很不同，生產布匹的速度很快。

  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人家的成本才可以做到五十文以下呢？」

  雖然韋氏自己都不大相信自己說的這話，但是再一次的想了一圈，她也想到了這種可能。

  「新式紡織機？不可能！哪怕是使用了新式紡織機也不可能將成本下降的這麼快。

  東宮收購的棉花價格可是比我們高，他們要是能夠將成本做到五十文以下，我把鋪子裡的棉布全部吃下去！」

  韋福怎麼可能承認自己不如別人？

  哪怕是心中有一絲絲的擔憂，他也給出了一個斬釘截鐵的回覆。

  「好！既然爹您這麼說，那麼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一個可以讓東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好主意。」

  韋氏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