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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梟相 - 第78章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字體大小: A+
     
      「可遠,」湯顯祖站起身,「我完全領會你的意思了。所以請包涵,我想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議,朱先生也很難接受。」

      他並沒有聽從小玉的建議,仍是秉承一貫的執拗作風。

      湯顯祖和小玉走後,喜慶小聲告訴他,真相被人故意隱瞞了。顯然,南直隸的「開源節流」行動,錦衣衛就算調查出單單一個知府衙門就能節省出一百萬兩白銀的開支,而這些官員卻把消息壓了下來,不僅如此,還額外增設了很多官職。

      喜慶問於可遠為什麼。

      「他們不願意節省。」於可遠略有些無奈,「叫南直隸府尹去裁減冗員,不就相當於明白告訴他們,不准再貪嗎?」

      喜慶問這事是不是真的。於可遠說他不知道,但如果真是這樣,他並不會感到驚訝。

      晚些天,湯顯祖和朱彥有過一次交談。湯顯祖在這次會面後寫了一份日錄,後來湯顯祖入獄時,曾有人發現了這份日錄。

      ----------

      從於可遠那出來,我便藉助自己在書院的號召力,全力調查書院所有差使的情況,審查結果出來後,這日的巳時一刻,我找朱先生談書院節省三十萬兩白銀的事。朱先生很驚訝。

      我也十分驚訝,並強調了從未想過審查結果會是這樣,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我有時候顯得天真。我,當然全都知道。我驚訝的只是書院管理層面存在如此大的漏洞,王正憲先生為何從來不曾過問。畢竟東流書院的很大一部分開支,是由「新建伯」這一世襲罔替的爵位支撐的,一旦泄露出去,極有可能導致戶部減少撥給我們的預算。

      我覺得這件事應該慎重對待,讓朱先生對此有更充分的了解,相談時,我發現朱先生十分憂愁。我側面詢問了為什麼,他表示真心希望書院能節約開支,但似乎有些異想天開。

      在諸位先生沒有提出「節源開流」之前,沒有人會讓書院節省出三十萬兩白銀。假設我們真這樣做?假設僕役、書童、先生乃至學生都開始「竭盡所能」地節約呢?

      我隨即辨稱節源開流絕對沒有錯誤,這進一步顯露出了我的無知和盲目,也讓我清楚,不僅是在讀書方面,連處理這樣的事務上,我和於可遠仍然有著極大的差距。

      朱先生不厭其煩地向我闡明嚴酷的現實:

      首先,僕役和書童並非長久的生計,他們來了又走,平均辦差時間不到一年。

      其次,不管先生們有著怎樣的激烈反應,為確保學子們的學業成績,我們都該責無旁貸地向朝廷和王先生爭取更多的銀子。

      再次,必須允許先生們反應激烈。先生就喜歡激烈,喜歡攀比,他們需要活力——這是體現他們異於常人的教書天賦的替代品。

      最重要的一點,認為東流書院的教書先生皆是王正憲先生一人簽訂契約,所以就必須遵照王先生要求的每一件事,這種情況是經不起時間考驗的。教書先生並非書院院長選出來的,而是由學院的待遇吸引來的。換句話說,不僅學子渴望好老師和好的讀書環境,教書先生同樣需要最基本的生活,以及某些小情調,需要天賦異稟的學子幫助自己揚名立萬。縮減開支,要求先生們宵衣旰食,連好酒好菜都不能享用,實際上除了本就貧瘠的先生,不會再有新先生想來,好的先生沒有了,好的學子自然也就沒有了,書院的名氣便會一落千丈。

      聽過之後,我久久不能平息。

      但審查的結果已經公布,此時在院內鬧得沸沸揚揚,朱先生表示擔憂。東流書院在山東雖然最是出名,並非沒有競爭者,一旦深查結果被其他書院或官學得知,向國子監舉報,書院必定惹到麻煩。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我明白,連朱先生都想不到解決辦法的情況下,指望自己是不現實的。小玉將那天於可遠堅決反對這項提議的事情說與朱先生,朱先生很好奇,再次差遣我去尋於可遠。

      與上次以「詢問」之名行「拉攏」之實不同,這一回,朱先生強調了「討教」二字,我羞愧難忍,但禍是自己闖下的,我必須負起這份責任。

      東流書院,心學四宗之一,似乎不該如此。

      ----------

      仍舊是這間客廳,仍舊坐著於可遠和湯顯祖兩個人,而喜慶和小玉隨侍在旁邊。

      但與上次不同,湯顯祖的神色多了一些謙遜和焦慮,看不到絲毫自信。

      湯顯祖:「書院鬧得沸沸揚揚,一些學生不清楚狀況,整日質問先生,為何會鋪張浪費這麼多銀子,先生們答而無法,我擔心,再這樣下去,會傳到國子監那邊。」

      「解釋清楚那三十萬兩白銀,困難自解。」於可遠笑笑,捧著茶碗慢慢喝著茶。

      這兩日,除了每日必須要聽的課外,他一邊給趙雲安去信,詢問浙江一戰的情況,以及楊順、路楷被壓往北京後,皇上是如何處置的,是否已將嚴世蕃捉拿,趙雲安始終沒有回信。另一邊,他也在觀察這些先生,書院在聲譽上出現問題,首當其衝的是王正憲,但王正憲太穩了,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擺明是在給這些先生證明自己的機會。

      他觀察了幾個來回,發現大部分老師都沒有理清狀況,仍在堅持「節源開流」,要將這三十萬兩白銀省下來,以賑浙江。

      像朱彥這樣明白真相的先生是極少數,值得下注的先生太少,於可遠願意選擇這個自己相對熟悉的先生。

      所以,今日湯顯祖前來拜訪,自己仍是熱情招待。

      湯顯祖忙問道:「如何解釋?」

      接著,於可遠教導湯顯祖怎樣對外界解釋清楚這三十萬兩白銀的事,可以說:

      「首先,我們可以對外宣布,改變了書院的行政規劃體系。其次,書院重新規劃了地界,導致今年的財政數字沒有可比性。再次,這三十萬兩白銀,是用來補償過去幾年的特殊額外支出,目前已經結束了。再次,這只是帳面上的節省,這些銀子下年度都要用在正途上,譬如徵聘新的先生。再次,一筆大額預算推遲交付,這筆銀子早晚是要交出去的,因而年度預算就會超支。當然,一些善意的謊言也是合理的,譬如對外宣布一些重要的支出預算因為節約行動而取消,結果這筆已經按預算撥款的支出並未發生,雖然實際上,這筆銀子已經花光了,但外人不會過來實地考察的。」

      湯顯祖徹底懵住了。

      他眼神上下來回掃視著於可遠,似乎想辨認出,這是否真是一個不滿十六歲的少年能夠說出來的話。雖然他年齡更小,但什麼年齡說什麼樣的話,他到底是清楚的。

      這根本就不是他這個年齡的人,能夠想出來的東西!

      「你……」

      遲疑了半天,湯顯祖到底是沒有憋出第二個字來,沉悶了半晌,喃喃道:「沒什麼,我都記下了,我會如實向朱先生回稟的。」

      「這倒不急,還有件事希望海若你能替我轉告朱先生。」於可遠接著說道。

      「請講。」湯顯祖正襟危坐。

      「聽說明日就要舉行新的議講,我猜,很多先生仍會固執己見,希望能夠施行『節源開流』。那時,也一定會有先生以道德標準逼迫不支持這項提議的朱先生表達態度,我有一項提議。」

      湯顯祖表現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孔聖人教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節約就該從自身做起。先樹立個人榜樣,自我犧牲大概一向都是解決之道。」於可遠笑笑。

      湯顯祖雙眼在發光,沉吟了一會,連連點頭道:「好主意!我幾乎能夠預想到,那些固執己見的先生,被自己的提議逼迫到不得不違背意願的下場了。這樣做,倒不如開始就表達反對態度。」

      於可遠幽幽道:「道德標準,從來是衡量別人的。衡量自己,要折上再折,並極度寬容。」

      湯顯祖怔愣住,反覆咀嚼著這句話,很難不贊同。

      ……

      帶著於可遠的解釋和提議,朱彥參加了第二次關於如何賑濟東南大戰的議講。

      他望著王正憲那雙仿佛在洞若觀火的眼神,再次堅定了自己要扮演反對「節源開流」急先鋒的態度,也再次充分肯定了於可遠的智慧。

      議講剛開始,便有先生發言了。

      「顯而易見,」那先生開口道,「僕役裡面,至少有三成做著重複且無用的差事。」

      另一個先生點頭,「這三成僕役裁掉,就能節省出至少十萬兩白銀。」

      那先生接著道,「還有書童,一個先生配四個書童未免太多,我以為,一個或兩個書童足夠了。學生們的待遇也應該削減一些,個個養尊處優,不能吃苦耐勞,這不符合聖人的教導。」

      另一個先生接著點頭,「我附議!書童該減,學生們的待遇也該削減!」

      這兩位先生平日裡矛盾不少,但終於在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便把這些人裁掉吧。」他們同時提議。

      朱彥幽幽地道:「沒錯,這樣搞一把,就能省出至少三十萬兩白銀了。」不知怎的,「三十萬兩白銀」這幾個字從他嘴裡吐出來,聽上去竟然比倭寇還要可恨。

      其他先生並沒察覺這個,而是放在他另一個措辭「搞一把」。

      「或者確切地說,」朱彥不等其他先生質疑,接著說道,「提前宣布書院結算吧,也通知另外三宗,今後心學便只有三宗,沒有東流這一宗了。」

      「什麼?」

      那先生問,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聲音。

      「就個人來講,諸位先生,我全心全意地贊同這項提議,一項可觀的節源措施。但是……我應該提醒諸位,山東是賦稅重地,是貧瘠之地,因而才有了給貧困百姓家庭幼童進來當書童的機會,不僅是扶貧,更是宣揚名聲。書院要顯示出極大的勇氣,才能在一個財政蕭條的省份裁掉大批僕役和書童,讓他們流離失所,無以為家。我們甘冒這樣的風險,頂著被學子們質疑書院無法經營的風險,只是為了三十萬兩白銀。三十萬兩白銀,能換來一個國之棟樑嗎?」

      先生們默默無語地坐了好一陣子。

      朱彥卻得理不饒人,繼續說道:「東流書院之所以能成為心學四宗之一,不僅僅因為伯安公,也是因為東流學子們在士林的名氣,以及我們書院對先生極佳的待遇。倘若削減開支,一位先生連四個書童都配不齊,我真不知……像張太岳這樣從我們東流書院走出來的學子,進了朝堂,被人得知自己的老師受到如此『虐待』,他該如何痛心疾首,為老師鳴不平!我更不知,我們書院該如何在讀書人中立足!讀書聖地?怕是讀書丐地吧!」

      通常,先生們對這種政治和權力的角逐是不感興趣的,否則他們明明有功名在身,也不會在這裡教書育人,而是入仕為官了。所以,當他們聽到朱彥說出這樣一番道理時,明知道是對的,卻還是不願意承認。

      「朱先生,」其中一個先生反駁,「這些都很對……但是……怎麼說呢,我就是不信,我們書院真的沒什麼可節約嗎?我到處都看到浪費的事情。」

      「我贊同您的話,林先生。」這番話大大出乎那先生的意料,「的確有可以節約的地方……」

      「那麼……」那先生連忙詢問,「在哪兒?看在前線正在打仗的份上!我們都盡一份力吧!」

      其實,你只是不想從自己袋子裡掏錢,所以才找出這麼些理由的吧?

      讓人驚訝的是,朱彥今日表現得太過積極。「我會覺得日常出行的方式太過浪費。你們知道,車夫、酒館、茶樓什麼的……」

      這可太對了。那先生完全同意,使勁兒點頭。

      「但,這裡有個困難。」朱彥補充道。那先生心又往下一沉,但還是等著聽下文。

      「如果上頭這些先生繼續享受各種舒適方便的待遇,卻把學生們的這些東西都裁減掉,肯定會引起不滿的情緒,更不用說那些極為壞事的敵對書院,肯定樂意在這上面詆毀我們……」

      那先生怔住了。

      朱彥也在看他的反應。他不是很起勁,這無非是在逼自己先做個表率,所謂節源開流從自己做起,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云云。

      那先生質疑朱彥:「這個真就能節省出很大一筆銀子嗎?」

      「乾脆說,不行!」朱彥說,「但是作為整個書院的表率……其作用不可估量!」

      朱彥隨後提出一個決定性的理由來誘惑那先生以身試法自己的提議。他指出這件事一旦宣傳開來,必定會名聲在外。朱彥讓這些先生們想像一下官員和書生們的議論:「東流書院林夫子為賑濟前線戰事,以身試法,提倡節省」,或者「節省銀子——東流書院林夫子為前線戰事做出這些事」。

      林先生雖然知道這裡有坑,但還是忍不住生出希望,並同意以自身為榜樣,以最快的速度將這項提議付諸實踐。他對它的成效拭目以待,充滿信心。

      ……

      審議開得並不長,先生們離開時,王正憲單獨將朱彥留下了。

      「你的提議很好。」

      王正憲慢悠悠地說道,「但說出這些話,不像你的性格。」

      朱彥尷尬地一笑,「我確實想不到這麼多,是可遠那孩子。」

      「……」

      王正憲一愣,他顯然沒猜到這個可能。沉默了好一會,才幽幽道:「怪不得,這孩子對官場如此嚮往,他有這份見地和智慧,在官場中倒也能保全自己了。」

      「這和官場有什麼關係?」朱彥不解。

      「你們都是純粹的讀書人,不像我,成為東流書院院長前,早年間還在朝廷做個一段時間的官。其實,節源開流這項提議,放在官場上同樣適用,比如早些年間南直隸就鬧過一回這種事。」

      「南直隸……小玉也聽可遠那孩子講過,我還以為不是真事。」朱彥一驚。

      「確有其事。」王正憲帶著一些追憶的神色,「所以,第一場議講時,你們所有人都提出節源開流,我就知道你們經驗尚淺,恐怕我還得再當幾年院長,對你們多加磨練了。這倒也正常,這些官場中的智慧,尋常人學來無異。只是,你今日的表現,顯然是希望從我手中接過院長的職務,那你就要想好,坐在我這個位子上,將來遇到的人,遇到的事,很大程度都和官場有聯繫,就需要這些智慧,你是否能應對得了。」

      「您老願意栽培,朱彥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都絕不後悔!」

      王正憲點點頭,「這倒不急,可遠那孩子給你一個好的開端,他年齡雖小,官場中的智慧並不比我差。你這幾日總派人到他那裡去,想必也是想拉攏他,多和他接觸接觸,對你是有好處的。」

      聽到這話,朱彥老臉不由一紅。

      四五十歲的人了,竟然要和一個小孩子請教……

      「但有一點,你不能收他為弟子。」

      「為何?」朱彥不解地問。

      王正憲神秘地一笑,「這孩子,早就有人在上頭安定的,你我都不夠資格。」說這話時,王正憲刻意將手指了指天。

      朱彥不由張大了嘴巴。

      往天指,除了指當今皇帝,也就裕王和景王了!景王病重,且被清流和心學一脈所棄,自然就只剩下裕王。

      裕王要收於可遠為弟子?!

      「所以,你現在明白,我為何執意要保住這孩子,不惜千里迢迢趕往鄒平?甚至不論他能否通過院試成為生員,四宗會講,我都必須要帶他前往了?」

      「學生明白。」

      在王正憲面前,即便是朱彥,也只能自稱學生。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出了山東,這孩子將有大造化啊,你,該珍惜這個機會。」

      王正憲說完這話,便捧起手中的茶碗。

      朱彥當然明白這是要送客,當即拱手告辭。

      「那孩子……看來我是該上上心思了。」路上,朱彥沉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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